劉長剛剛回到皇宮,熟悉的近侍再次圍住了他。
劉長看著他們,一臉的無奈。
“這次又是為什麼?灌侯發現他的弓不見了?”
“不是。”
“那是夏侯將軍來告狀了?”
“不是。”
“舞陽侯?”
“也不是?那我也沒犯事啊...出什麼事了?不會是又有人被殺了吧?”
近侍們搖著頭,帶著劉長就來到了宣室殿內,劉長在路上認真的想著自己到底還做了什麼事,奈何,做的事太多,實在是弄不清兄長為何要派人來請自己,阿父不在了,可劉長對宣室殿的痛恨卻沒有結束,劉盈染上了壞習慣,動不動就要將劉長拉到宣室殿裡揍。
其實,劉盈打的很輕,劉長並不怕他揍,就是怕他講道理,劉盈打完之後,還會用幾個時辰的時間來給劉長講道理,劉長根本受不了,這還不如阿父呢,打完就沒事了,哪像劉盈啊,沒事就來嘮叨。
當然,如今劉長也長大了,前不久剛剛過了十歲大壽,身高更是猛增,都快要跟呂後一樣高,劉盈也不好再打他的屁股了,通常都是打手,隻有呂後,堅持不懈的打劉長的屁股,劉長也曾抗議,“我都這般大了,怎麼還打屁股呢?”
呂後怒罵:“彆說你隻有十歲,便是二三十,我想打照樣打!”
劉長縮著脖子,隻好認命。。寡人賢王也,不與女流之輩計較!
宣誓殿內,並非劉盈一個人,還是老配置,諸大臣分彆坐在劉長的兩側,聚精會神的盯著他,劉長笑著拜見了劉盈,大大咧咧的,完全不顧禮儀,“二哥!”,叔孫通微微皺起眉頭,提醒道:“當稱為陛下。”
劉長傲然的看著他,“當初阿父在的時候,我都隻是喊阿父,你那時怎麼不敢來勸諫?”
叔孫通頓時就說不出話來。
劉盈完全不在意劉長的稱呼,如今他幾個弟弟都喊他陛下,就連大姊,也是這樣,隻有這個弟弟,一如既往,他還是很開心的。
“長弟啊...朕聽聞,有胡商販馬,卻被你接到唐國去了,這事是真的嗎?”
“寡人從未見過什麼胡商。”
“哦,那沒事了,回去吧。”
“好嘞!”
劉長轉身就要離開,曹參黑著臉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叫道:“且慢!前些時日,守城將士親眼看到唐王將那胡商送往唐國,為何如今卻不敢承認呢?”
“哦?曹相是說我那個好友啊,我讓他去太原了,如何?”
曹參憤怒的咆哮道:“大漢缺馬!北軍更缺!但凡有胡商前來,當以北軍先挑選,然後再由諸侯收購,如今唐王卻將所有戰馬據為己有,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呢?!”
“曹賊!我便是如此做了,你又能如何?!”
“你要戰馬有何用?拿來給北軍裝飾門麵嗎?唐國直麵匈奴,我要戰馬是為了做什麼?還不是為了讓你們這些人能坐在這裡扯淡?若是唐國被攻破,你要北軍做什麼?沒有長城來防守,讓北軍帶著你們逃去南方嗎?!”
劉長分毫不讓,怒氣衝衝,嗓音極大,曹參更加生氣了。
“即使唐國有事,也該先通知群臣!”
“我通知了啊,我很早就告訴了仲父,是仲父讓我送往唐國的啊。”,劉長指著陳平說道。
陳平臉一抽,“我何時...”
“對,仲父,我不能讓你來負責,這件事,與我仲父無關,就是我自作主張!你要如何?”
看到劉長幾乎就要跟群臣動手了,劉盈急忙說道:“長弟,算了,算了...陳侯跟朕說過這件事,是朕忘了。”
劉長卻不願意就此罷休,他直接坐在了地上,大聲的叫嚷道:“我唐國多苦啊,民不聊生,為了抵禦匈奴,你們知道寡人有多勞累嗎?啊?我這次,甚至是出了四倍的物資來收購那些戰馬,我唐國本來就窮,這麼一交換,真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餓死!”
“大唐百姓啊!!寡人對不起你們啊!!”
劉長大嚎了起來,“為了守護廟堂,我用儘了唐國的一切物資來換戰馬,如今居然還要遭受這樣的恥辱,我大唐百姓何其苦也!”
看到劉長鬼哭狼嚎的樣子,劉盈無奈的看向了曹參,“曹相啊...要不...”
曹參黑著臉,天子的意思,他哪裡不明白,他咬著牙,說道:“陛下莫要被這豎子蒙蔽啊,那唐國可比朝廷要富裕多了..張蒼那廝,也是厚顏無恥,借廟堂之物資,從不歸還...朝廷幾次催要糧食,他裝模作樣,還叫來一批老人哭喪,愣是把我們的官吏都給嚇跑了...”
“老夫平生,從不曾見過這樣的國相...一毛不拔...堆著數十個糧倉的糧食,居然還要跟廟堂伸手要飯...”
“放屁!”
劉長罵道:“我師乃是荀子親傳,你這番話,是不是看不起荀子?你居然敢說荀子無恥?”
看到劉長上來就要叩這麼大一個帽子,曹參不屑的看著他,說道:“荀子誰不尊敬?隻是他的弟子...實在令人厭惡。”
雖然到最後,劉長也沒能讓廟堂來報銷這次的物資,可群臣已經不願意搭理他了,曹參更是如此,一腳揣在他的屁股上,直接讓他滾蛋,劉長也不在意,揉著屁股,笑嗬嗬的離開了宣室殿。
在他離開之後,曹參這才說道:“唐國距離月氏接近,更是直麵匈奴,我覺得,可以將北地郡也一分為二,將上半分給唐國,讓唐國可以更好的與月氏接觸,大漢必須要在塞外擁有盟友...唐國更是需要如此。”
聽到曹參的話,周勃搖著頭,說道:“唐國太過強盛,不可如此。”
“不,如今來說,唐國越強越好,大漢還不是匈奴的對手,唐國必須要承擔全部的壓力,張蒼那廝雖然無恥,可是他將唐國治理的很不錯,竟還擊退了匈奴的數次劫掠,如今匈奴不再與燕國僵持,冒頓也是注意到了唐國,冒頓是個目光長遠的人,他絕對不會任由唐國安心發展...唐國就像是刺進匈奴腰間的鐵錐...他一定會出手的。”
劉盈驚訝的看著曹參,說道:“朕還以為丞相很討厭唐王呢。”
“我是很討厭他...不過,大漢如今的諸侯王裡,唯獨他,是可以抵抗匈奴的...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樣的膽魄,何況,唐王雖頑劣,可他對陛下非常的親近,不必擔心唐國做大...但是...”
“但是什麼?”
“隻怕吾等百年之後,唐國便會成為廟堂之大患。”
曹參這句話,嚇得群臣臉色大變,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都能看得出諸侯國所有的隱患,如今的劉長倒是忠誠,可他的兒子呢?他的孫子呢?可是卻沒有人敢提,這種事,說不好就變成離間兄弟,若是真的因此出亂,那提出的那個人絕對會被天子當成替罪羊來宰掉,雖說如今的天子仁慈,可天子周圍也有不仁慈的大臣啊。
劉盈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群臣低著頭,唯獨曹參,沒有半點懼怕。
他認真的說道:“不過,如今匈奴勢大,冒頓才是大漢真正的心腹大患,在沒有實力遏製這個大患之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去考慮。”
當劉長返回椒房殿的時候,殿內的人很多。
呂後,呂釋之一家子,包括他的妻和子,還有樊噲一家子,連呂產都來了。
“大王!”
呂種,呂祿,樊伉,樊市人幾個急忙跑過來,圍在劉長的身邊,嘰嘰喳喳的,劉長領著他們,笑嗬嗬的拜見了舅父舅母,姨父姨母,這才領著孩子們坐了下來。
看得出,呂後還是挺開心的,雖然還是板著臉,可不再像從前那麼冷酷。
呂釋之帶來了不少羊肉,眾人聚在一起吃著飯,大人們坐在上頭,呂釋之正笑著跟呂後說著什麼。
樊卿手裡拿著羊骨頭,這肉太大,根本無從下手,就在她愁眉苦臉的時候,劉長笑著伸出了手,樊卿狐疑的將羊肉交給了她,劉長抓著骨頭的兩側,猛地用力,“哢嚓”,他將分開的一半肉遞給了樊卿,自己拿著另外一塊吃了起來。
椒房殿內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呂釋之,樊噲,都是有些愕然的看著狼吞虎咽的劉長。
呂後見怪不怪,催促道:“你繼續說啊...”
“啊?剛說到哪了?”
呂釋之有些想不起來,他看著劉長,問道:“這豎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舞陽侯年少時也是這樣嗎?”
樊噲遲疑了片刻,方才搖了搖頭。
“家貧...雖也食肉..可幼時並沒有如此...強壯。”
ps:厲王(劉長)有材力,力能扛鼎——《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