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
劉長叉著腰,看著麵前這老頭,眼裡滿是狐疑。
自己正準備去找蓋公,這老頭忽然就將自己攔住了,自己在朝中也沒見過這人啊,這人說話帶著一股很濃的方言,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臣乃是齊國內史,這次陪同齊王一同來朝。”
“我聽聞大王在韓國有一處港口,連丹水,往來上黨易物,我家大王得知,便想要與河水邊擇一郡贈與大王…如此一來,唐國之船隻,出上黨,望陽武,至齊地,齊國雖不如唐國那般地大物博,可也有大王能用得上的物品,齊唐兩國互通有無,豈不妙哉?”
謀臣一番話還沒有說完,劉長便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先生真乃賢臣啊!”
“先生想的太對了,唐國和齊國互通有無.這多好啊,我唐國生產鐵器,你們齊國生產糧食,我們可以交換呀!唐國貧苦,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若是有齊國的一個郡,那能養活我無數的大唐百姓啊!先生仁義啊!”
謀臣遲疑了片刻,方才說道:“這都是齊王的意思…齊王先前險些犯錯,好在唐王即使阻止…”
“我大哥在哪兒呢!我得親自去拜見他!”
椒房殿內,劉肥低著頭,畢恭畢敬的看著麵前的呂後。
“你想要將一郡之地送與長?”
“兒臣準備拿出三個縣城贈與母後,母後可以賜予魯元公主,作為她的食邑,兒臣再拿出一個郡贈與長弟,兒臣前些時日失態,險些在喪期飲酒,多虧唐王及時阻攔…往後,兒臣定然將人臣之禮銘記於心.再也不敢做那樣無禮的事情。”
劉肥說的很是誠懇,呂後的臉色也緩和了很多。
“你能這樣想,是再好不過…不過,這獻郡之事就不必了。”
“母後,兒臣庸碌,沒有曹相輔佐,根本治理不好齊國,還望母後能讓唐王幫我.…為我治一郡。”
“那魯元公主那裡…”
“魯元公主乃阿父嫡女,我不過是庶出,我贈她以土地,這是應該的,是合乎禮法的,我當以對待長輩的姿態來對待她。”
“好,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我就答應了。。”
“你明日可以在府中設宴,我會領著眾人前往赴宴。”
“多謝母後!”
劉肥終於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剛剛走出了椒房殿,迎麵就遇到了前來的劉長,劉長大叫道:“大哥!”,隨即就撲進了劉肥的懷裡,他滿臉堆笑,笑得很是燦爛,“聽聞大哥要贈我一郡,我這實在是難為情啊!”
“我身為幼弟,應該贈禮給兄長,怎麼好接受兄長的贈禮呢?”
劉肥笑了起來,說道:“那我不送了,你送我一郡吧。”
“兄長豈不聞,長者賜,不能辭!兄長既要贈我一郡,我若是不答應,豈不是看不起兄長?何況,我唐國窮鄉僻壤的,也根本拿不出一郡之地來贈送與他人。”
劉肥無奈的看著這廝,罵道:“你這豎子,我怎麼會真的索要你的土地呢?!”
劉長此刻心情大好,縱然挨罵,那也是笑嗬嗬的,他問道:“兄長要送什麼郡給我呢?”
“你想要哪個郡?”
“齊郡!”
“齊郡要是給你了,我上哪兒住去?!”
“我可以在邯鄲郡給大哥修建一座新的王宮呀!”
“這齊郡是不能給你的,換一個吧,濟北郡怎麼樣?”
劉長沉思了片刻,“濟北郡倒是離我近,船隻也能輕易趕到…隻是,濟北郡人口太少…”
“膠東郡如何?”
“膠東郡人倒是挺多,就是跟唐國太遠,船隻要航行太久…也不妥…我倒是有個想法!”
劉肥一愣,問道:“什麼想法?”
劉長激動的說道:“兄長將濟北郡和膠東郡都給我不就好了嘛!”
“當初的秦王都不敢這麼要!你這比暴秦還要貪婪啊!你怎麼不讓我把齊郡之外的郡都給你呢!”
劉長驚喜的問道:“一言為定?!”
“我”,劉肥咬著牙,彎下身,準備脫鞋,劉長頓時就跑了,跑到遠處,他又叫道:“
若是大哥舍不得給我,那就給濟北郡吧,不過,若是能遷些人口,遷些糧食,弄些鐵器…”
看到劉肥已經拿起了鞋履,劉長話也不說,轉身就跑,一眨眼,便跑的無影無蹤。
周府之內,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群賢吃的正歡,唯獨劉長,在地上畫著什麼,嘴裡念念有詞,時不時還發笑,周勝之偷偷走到了劉長的身邊,看著地麵,隻見劉長在地上畫了數個線條,周勝之根本看不懂這是什麼,疑惑的問道:“大王這是在做什麼呢?”
劉長傲然的說道:“畫水。”
“畫水??”
“對,你看,這都是我唐國境內的水,這是汾水,這是丹水,這是瀟水,衡水…我大唐周邊水流還是不少的,你看,這是河水,若是我將來能將這些河流都連起來.我大唐的船隻可以從大唐任何地方一路趕往齊,趙,燕,楚.哪裡都可以去!”
群賢圍繞在劉長的身邊,認真的聽著他言語。
“齊王知寡人賢德,準備將濟北郡贈與寡人,寡人因此有了這樣的想法!”
“大王神武!”
眾人紛紛讚歎,劉長傲然的說道:“今日割一郡.明日割三郡.”
“咳咳,當然,土地多著呢,也不必總是讓國內諸侯為寡人獻土,將來,寡人定要拿下匈奴所有的土地,讓所有的部族都臣服與寡人,到那時,唐國之領土,無人能敵!”
“到時候,大王就可以數倍的奉還如今所索要的土地.”
“放屁!都是我的!統統都是我的!不給!!”
劉長猛地用雙手蓋住地上的畫,大聲的叫道。
聽到這句話,其餘群賢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唯獨樊伉和樊市人兩個兄弟低著頭,悶悶不樂,長籲短歎,看到他們這樣子,周勝之好奇的問道:“你與齊王有親?”
“沒有。”
“那你為什麼在此歎息呢?”
樊伉無奈的說道:“大王借了我不少錢來著…看大王這樣子…大概是拿不到了。”
周勝之笑了起來,他又看向了樊市人,“你也給大王借錢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也要歎息呢?”
“大哥給大王借的錢,是我的。”
劉肥在長安是有自己府邸的,隻是這幾天,他不敢去住,如今太後下令讓他設宴,他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裡,連夜設宴,邀請太後以及陛下,唐王等人赴宴。
當眾人前來的時候,劉盈沒有再禮讓,坐在了上位,呂後就坐在一旁,兩人都是上位。
劉肥卻再三要求劉長坐在自己之上,劉長也不推辭,直接坐在了更靠近天子的位置上,劉肥畢恭畢敬的坐在了末席。
看到這一幕,呂後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雖然隻是平日裡的那種假笑,可劉肥總算是能吃得下飯了。
“哥,多謝你贈的濟北郡!你放心吧,寡人一定會好好治理濟北郡,若是齊國出了什麼事,你便與寡人說,寡人會在濟北郡留下一些軍隊,能隨時幫你!”
“濟北的官吏,你就不要調走了,都給我留下吧!我也懶得再去安排新的官吏!”
“糧倉裡的糧食也不要動!”
“長!不許對兄長無禮!”
呂後開口訓斥道,劉長這才低下頭來,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劉肥急忙說道:“唐王說的對,應當都留下。”
“不,囤積的糧食,你最好還是帶回去,濟北郡乃是齊國囤積糧食的重地,若是齊國出現了災荒,這豎子是絕對不會拿出半粒米給你的”,呂後認真的說道。
“阿母!寡人仁義之君,怎麼會見死不救呢?!”
“你給我閉嘴,再多言,我便將濟北郡收回廟堂!”
劉長嘟囔著嘴,嘀咕著什麼,低頭繼續造飯。
“知錯能改,這是最好的…好好治理齊國,齊國雖然沒有什麼憂患,但是燕趙之地還需要齊國多扶持。”
“兒臣明白。”
劉肥認真的說著。
在齊王離開後不久,朝中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禦史大夫趙堯被罷免,叔孫通擔任禦史大夫的位置。
這在群臣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要知道,禦史大夫雖然在三公裡地位最低,可再低那也是三公啊,叔孫通何德何能,諂媚小人,也配跟曹參周勃同列?位於群臣之上?
群臣都對這個任命非常的困惑,包括曹參在內,他也不是很看得上這位叔孫通,在群臣離開之後,他留在宣室殿內,勸諫天子。
“陛下,趙堯雖與臣不和,卻是深受先皇喜愛的重臣,他有才能,也沒有犯什麼錯,陛下為何要罷免他呢?叔孫通這個人,幾次變換門庭,阿諛奉承,先皇也不喜歡他,曾多次對臣言:叔孫通知禮卻不知禮。”
“他給彆人定下的禮,卻沒有一個是他自己所遵守的。”
“像這樣的小人,陛下怎麼能給與三公之位呢?”
劉盈有些遲疑,可想起劉長所說的那些話,還是打定了主意,說道:“既然曹相覺得不妥,要不曹相來任命?”
曹參猛地站起身來,憤怒的說道:“我做事,都是為了陛下,陛下怎麼能如此說我呢?
這必是唐王所教!”
劉盈大驚,急忙說道:“非唐王所教,這是朕自己的想法。”
曹參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宣室殿。
劉盈呆愣的看著他離去,卻來不及叫住他。
此刻,在椒房殿內,劉長正纏著阿母,苦苦哀求。
“阿母,讓我也去吧…我為了這次狩獵,準備了那麼久…讓我也去吧!求你了!”
“嗬,你先前說要去城外狩獵練箭,也就是季布敏捷,險些被你一箭斃命…你現在還想跟天子去狩獵?你想弑兄篡位?!”
“咳咳,阿母啊,我跟灌侯練了那麼久,射術早就不是原先的水平了!”
“這倒是實話,原先都隻是從彆人耳邊飛過,現在都是瞄著額頭就去了…”
“阿母!!”
劉長有些生氣,他說道:“不過幾次失誤,阿母何以如此看輕我?”
“你還有臉說,這次狩獵,你不許去!等你什麼時候沒有失誤,再去!”
就在劉長鼓起臉,憤憤不平的時候,近侍急忙稟告,言曹相前來拜見。
“曹賊一來,準沒好事。”
劉長嘀咕著,呂後瞪了他一眼,讓近侍請曹相進來。
曹參進了殿,雙眼凶狠的盯著劉長,隨即才去拜見呂後。
“曹相前來,可有要事?”
“太後!臣要彈劾唐王,他上言天子,蠱惑聖聽,諸侯乾涉國事,這絕非是好事!”
劉長頓時跳了起來,罵道:“國事是我兄長說了算,你這曹賊,是想要架空陛下嗎?”
曹參看都沒有看他,隻是看著呂後,認真的說道:“太後,臣一直都是在協助陛下,讓群臣不敢輕視,國事全由陛下定奪,如今唐王所做的,難道不就是想要把控天子嗎?”
“這樣的先河一旦開啟,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可以換三公,但是,必須要是陛下自己想要去換,絕對不能讓外王來乾涉朝中之事,哪怕是好意的,也斷然不可!”
曹參無比的嚴肅,他說道:“能斷天下之事的,隻有陛下!”
呂後不由得眯起了雙眼,她自然知道曹參這句話不隻是說給劉長聽的,不過,她還是讚許的點了點頭,她不是劉盈的敵人,從來都不是,“曹相所言有理!我會跟唐王說的,請曹相放心吧。”
曹參這才起身,瞪了劉長一眼,說道:“你若是再教陛下做事,我便來教你做事!”
“你這老賊,你且等我年長,看我不把你給…哎,哎~阿母,疼~”
呂後一把掐著劉長的耳朵,“你要把曹相給怎麼樣啊?”
“看我不把你領到家裡好生款待!”
曹參憤怒的離開了,劉長委屈的看著呂後,低著頭,“我隻是想幫兄長…”
“他是你的兄長,不是你的孩子。”
“我早就跟你說了,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震懾群臣就好,不要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還有,不許對曹相無禮。”
“要不是這曹賊有個漂亮女兒,我早就拔了他的胡須!”
“嗬,曹相這般痛恨你,你還想娶他的女兒?”
聽到呂後的話,劉長猛地驚醒,他沉思了片刻,問道:“阿母…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曹相其實不是真的討厭我?隻是政見上的不合,私下裡還能當翁婿?”
“絕無可能。”
“額.那阿母覺得我需要多少親兵可以從曹府搶人呢?”
“哎!阿母!我隨口一說!隨口一說啊!!”
劉長看著呂後手裡的棍子,急忙說道:“那曹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張壬就是他殺的!”
呂後一愣,“你說什麼?”
“人真不是我殺的,我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這件事,不是陳平告訴我的,是曹參告訴我的.他為什麼要派人告訴我,不就是想讓我動手嗎?呂產是我派去的,可我沒讓他毒殺張王,我隻是讓他嚇唬一下張王,讓他不要自尋死路.”
“反正,不是陳平,就是曹參。”
“不過,我覺得不會是陳平,他要殺人,絕對不會花這麼多功夫…何況我先前派人去請他幫忙,他也不願意,因此肯定就是曹參殺的!”
呂後似乎明白了什麼,隨即,她冷冷的說道:“張壬是病死的。”
“好,好,病死的…病死的。”
看到劉長一臉不耐的樣子,呂後冷笑了起來,“被坑了還這般得意.豎子.”
叔孫通還是做上了三公的位置,雖然群臣反對,可天子讓他來做,也確實沒有人能反駁,包括曹參,也沒有當著群臣的麵反駁天子,隻是黑著臉,眾人都能看出他對這位新的三公不是很滿意。
果然,這位新三公剛剛上任,就開始無底線的來奉承天子。
這廝瞬間進入了瘋狗狀態,化身為天子的惡犬,每次的朝議,他都是盯著群臣,群臣但凡有一點點的禮數不周的地方,他都會大聲的訓斥,他的弟子們也都是如此,時刻盯著群臣,這廝也完全不講情麵,誰都抨擊,曹參參加朝議的時候來晚了片刻,他就站在曹參麵前,對著他說了近半個時辰的禮。
曹參都被他弄得差點動手。
而叔孫通又將自己的弟子們安插在各個要位上,每日都盯著群臣,仿佛就是盼著他們做錯什麼,這樣的禦史大夫,實在是太讓人惡心,自從叔孫通當上禦史之後,群臣連酒都喝不安穩,就怕叔孫通又在朝議裡說什麼聚飲為罪之類的屁話。
對,四五個人在一起喝酒,在大漢是違法行為,隻是劉邦從來不管這一點,群臣也基本不在乎,隻有叔孫通這個狗賊,才會抓著這些東西不放。
劉長終於如願的跟著天子參加了秋狩。
他威風的穿著狩獵所應該穿的衣裳,站在真正的戰車上,欒布來駕車,左右皆是群賢,隻是,劉長的臉色非常的不好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小短弓,又看了看那沒有箭頭的箭,氣的破口大罵,“負責狩獵的大臣是誰?!就這麼對待諸侯王嗎?!”
“咳,大王,這是太後的吩咐。”
欒布低聲提醒道。
“這玩意,能狩獵嗎?這連兔子都射不死!”
眾人皆低頭,沉默不語,小灌阿開口說道:“這是我阿父建議的!他說大王跟他學射一年,傷了九人,其中一人還是路人,隻是在府外趕路,就被您一箭射落…他說您勇力驚人,
隻是這準頭,是他平生從不曾見過的…”
劉長黑著臉,拿起了弓箭,低頭問道:“灌侯在哪裡狩獵啊?”
而在此刻,陳府之內,陳平正曬著太陽,吃著茶,神色極為愜意。
“家主,您為何不跟天子前往狩獵呢?”
“不必去,我已經獵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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