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爛主意!”
“皇帝的兒子太小就讓宗室舉薦?那特麼以後皇帝的兒子還能活到成年嗎?”
“看太子有沒有才能?那什麼算有才能?要像阿父那樣,像寡人這樣,還是得像兄長那樣?”
“簡直就是在放屁!”
劉長對著張恢便是一頓臭罵。
張恢並沒有半點生氣,他笑著說道:“大王,這不過是臣的一個想法而已,還有改進之處。”
“這還改進個屁啊,虧你還是個法家,怎麼也開始玩儒家那一套了?要不大家都回到古代,學那堯舜,看誰有才就傳位給誰好了!”
劉長非常的不滿,張恢在他心裡的印象也是一落千丈。
張恢卻平靜的說道:“大王啊,作為皇帝,不必有多大的才能,不必有多大的武功,能讓天下安穩,爭鬥不至於亡國,便可以…年幼的皇帝繼位,是無法承擔這樣的職責的,若是後宮相助,便會形成如今的局麵唯獨宗室不同,若以宗室輔之,縱然死了幾個皇子,哪又如何,宗室有能者為之,天下還是劉姓,不斷其祀。”
張恢隨即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治理國家最重要的就是穩定,而穩定則是需要通過秩序,也就是製度和律法來奠定,至於這製度和律法是否會危及他人,那他就不管了。
“縱然大王不以此策,也應當立他製,以求天下太平,,”
劉長總算是明白這位為什麼長期都沒有出仕,閒居在家,教書育人了…這人的思想之偏激,比起張不疑晁錯他們還要誇張數倍,這人不是韓非子這一派的,也不像是申不害的,勉強接近商鞅,卻是取其糟粕,去其精華。
“你這到底是哪一派的?”
“大王,過去的學派的道理不是為了現在的人而製定的。”
張恢認真的說道:“大王遲早是要為天下之主的,到時候,就需要大王來為天下製,以傳千古!”
“哦,好好好,等寡人當了天下之主再找你啊!”
“你先回去吧。”
“大王,臣所說的製,並非是國製”
劉長認真聽完了他的話,才將這位大賢請了出去,他看著遠去的張恢,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兄台是讀書讀的半瘋了,法家的理論派?難怪晁錯這個人眼高手低,也是從他這裡來的啊,完全不考慮現實,開口便是為千年計,您也配??
劉長壓根就沒有將這個人放在心上,也不願意在這空蕩蕩的府邸內待太久,他令甲士們準備禮物,便準備出門。
甲士們即刻買好了禮,詢問道:“是要去拜見樊侯嗎?”
“咳咳,嶽丈那裡,還是晚點再去,先讓他消消火。”
“那是去拜訪陳相?”
“不是,跟我走吧!”
“你回去告訴姝,便說我要去探望老友,讓她不必等我。”
劉長帶著幾個人,很快就來到了城西的一處民居,甲士們都有些驚異,因為這宅院看起來普普通通,就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府邸,大王在這裡難道還有什麼熟人?也沒聽說過哪位勳貴是住在這裡的啊。
劉長上前叩響了門,過了許久,才有一人開了門,探出頭來,看到麵前的劉長,那人大驚失色,急忙俯身行禮道:“拜見大王!!”
“哈哈哈,王教頭,你無羔?”
“臣無恙!”
那人急忙請劉長進來,這人便是原先太學的那位士子,曾自發的教導太學生武藝,結果被劉長摔成了重傷,劉長打量著他的府邸,他家裡並不是很富裕,這位士子看起來很是尷尬,“大王,我這裡簡陋”
“哎,說的哪裡話,你的傷如何啦?”
“大王,臣已無礙!”
“哈哈哈,王君啊,寡人這輩子,從不曾做過一件有愧於良心的事情,唯獨你的事,寡人過意不去。”
“大王,能得到大王這般禮遇,您現在便是摔死臣,臣也絕無怨言!”
“那咱們要不再試試?”
王教頭一驚,劉長再次大笑,他撓著頭,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攀談了許久,劉長摟著他的脖頸,熱情的說道:“等你學成之後,就來唐國,我唐國貧苦,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就是缺少你這樣的人來幫著寡人治理!”
王教頭苦笑著說道:“大王啊,我獨自住在這裡,也不曾成家,家裡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款待大王的”
“無礙,走,寡人知道一個食肆,那裡還有不少的美酒,我們去那裡吃!”
劉長便拉著這人的手,一路聊著天,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地方,劉長驚訝的看著這裡,“人怎麼這麼少?”,他帶著王教頭走了進來,便勳了一處角落,兩人跪坐下來,即刻有人前來服侍。
“你們這是換了主?那酒水可曾換掉?”
前來服侍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年輕人,那人笑嗬嗬的說道:“這位貴客,隻是換了主,庖廚美酒都不曾換”
“那就好!”
劉長大手一揮,“給我和這位兄弟上美酒,有多少上多少!”
“再弄點豚肉!”
“貴客,我們這裡有羊肉”
“啊??居然還有羊肉了?好!那就上羊肉!”
吩咐好了飯菜,劉長笑嗬嗬的看著王教頭,說道:“現在長安的食肆都能吃到羊肉,這都是因為寡人的功勞啊!”
王教頭此刻卻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劉長又吹噓道:“寡人先前與匈奴作戰,斬獲牛羊無數”
就在劉長吹噓的時候,那位年輕人即刻走了上來,端來了肉,又有人拿來了酒,放在了劉長的麵前,劉長伸出手來,正要拿酒,王教頭卻一把抓住了劉長的手臂。
“大王!”
王教頭的眼神很是嚴肅。
劉長驚訝的看著他。
王教頭站起身來,手緩緩放在了劍柄上,示意了一下麵前的酒,“請閣下先飲。”
“啊?”
那小廝茫然的看著王教頭,說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請你先飲。”
“不是貴客,我卑賤之人,怎敢飲此酒?”
“我說…請你先飲。”
王教頭的語氣愈發的冰冷,劍已經拔出了大半。
那小廝驚懼的看著王教頭,而劉長此刻也聽出了王教頭的意思,皺著眉頭,臉色很是難看。小廝急忙拿起了酒壺,“貴客賜,我先飲!”,
小廝抬起了酒,就在那一刻,他猛地將酒壺朝著劉長的方向丟了出去,手心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匕首,對著劉長便跳了過去,王教頭眼疾手快,持劍刺去。
坐在一旁的食客忽然暴起,擋下了王教頭。
當小廝一臉猙獰的撲到了劉長麵前的時候,劉長轟出一拳,又猛又快,在對方的匕首還沒有抬起來的時候,便轟在了對方的麵門,那一刻,
那小廝的臉都仿佛炸開了,他倒飛了出去,直接摔在了食客之中,而另外一位食客,此刻已被王教頭刺中了胸口,倒地而亡。
小廝痛苦的倒在地上,不由分說,抬起匕首便朝著自己心口一刺,隨即便不動了。
王教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擋在劉長的麵前,“大王??您沒事吧?!”
劉長什麼都沒有說,眉毛幾乎皺成了團,他的臉色從不曾如此難看。
“寡人無礙。”
守在門口的甲士們衝了進來,不由分說,見人就打,食客們驚恐的逃跑,全部都被甲士們所製服,劉長平靜的看著這一幕,握緊了雙拳,這裡的騷亂,很快就平息了,所有人都被製服了,為首的甲士來到了劉長的麵前,“大王,都抓住了,後院的幾個已經自殺了。”
王教頭憤怒的說道:“天下腳下,竟有人想要行刺大王?!”
劉長強忍著心裡的怒火,看著王教頭,“寡人欠你一條命。”
“大王視我為友,何必要說這樣的話。”
“好,多餘的話,寡人也不說了你是怎麼發現的呢?”
“大王有所不知,我來太學之前,曾在地方為亭長,常年抓捕賊寇.我們進來之後,那奸賊看大王的眼神便很是不對,沒有常人的惶恐,他身材孔武有力,手掌有老繭,是行伍出身還有這肉食,我不曾成家,常在外吃飯,大王是送來了不少的牛羊,可食肆賣羊,還是罕見,何況,
這周圍的人桌前也都是豚肉…”
“我原先抓捕賊寇的時候,有入戶作案的強盜,便將匕首綁在衣袖裡,我方才看到他的衣袖,心裡更是懷疑,這肉,這酒,似乎是專門為大王所準備的一樣”
劉長點了點頭,他這才想起了阿母的評價,閱曆不夠,容易被暗算,王教頭注意到了這麼多東西,而劉長方才是真的沒有在意,若是沒有這人在,自己哪一天來這裡吃肉喝酒,當天就得發喪。
劉長越想越憤怒,居然有人想要殺掉自己?
王教頭此刻卻跟著甲士們開始搜身,搜尋了許久,王教頭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東西,即刻藏了起來,偷偷走到了劉長的身邊,遞給了他。劉長低頭看去,卻是一塊節,也就是信物,是那些有爵位的大臣們用來送信下令時所用的,例如天子節這樣的,而這塊節,則是來自與平陽侯曹參。
劉長猛地將這東西藏了起來,不再讓其他人看到。
“王教頭這東西,您就當作沒有看到。”
“臣明白。”
“不過大王,要行刺的人,肯定是越隱秘越好怎麼會帶上這樣的信物呢?”
劉長眯了眯雙眼,“這肯定是栽贓。”
王教頭還想說什麼,可看到劉長那堅定的臉色,還是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很快,廷尉府的人便趕到了這裡,或許是因為案件涉及到了唐王,因此,前來這裡的正是廷尉王恬啟本人,王恬啟火急火燎的走進了這裡,
看著麵前的唐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鬆了一口氣,俯身長拜,“大王!整頓不嚴,臣之過錯!”
劉長瞥了他一眼,說道:“無礙有什麼事,便詢問這位王君,他是我的好友,救了寡人一命。”
“唯!”
“寡人先回去了。”
劉長沒有了吃飯的心思,轉身便帶著甲士們離開了這裡。
“我以為,首先便是要搞定這個鄯善國,鄯善國若是投向匈奴,那前往西域的道路都要被堵住,我聽聞,烏孫曾欺辱鄯善之君,請其為烏孫王獻女,鄯善王深以為恥這正是我們所能”
馮敬認真的給陳平講述著自己的想法,剛說了一半,院落內便有了喧嘩聲,兩人一愣,抬起頭來,便有人一腳瑞開了大門,氣勢洶洶的走進了內屋,馮敬急忙起身,“大王怎麼來了?”
“這幾天,你都是在他的身邊?”
“是啊.臣一直在與陳相商談西域之事”
“你先出去,在院內等我!”
劉長大聲的說道,馮敬並不遲疑,轉身便走出去了,劉長眯著雙眼,打量著麵前的陳平,“陳侯啊我哪裡得罪了您,要讓您來下死手?”
“大王?”
陳平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您說什麼?”
“嗬,那人已經被我抓了,也都如實交代了,陳侯啊您一直都在馮敬的眼皮底下,是如何與他們聯絡的呢?”
劉長說著,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陳平的麵前,死死盯著他。
陳平皺了皺眉頭,“臣不明白。”
“不明白?!”
“有人想要毒殺寡人!”
“若非身邊有忠良,寡人此刻早就去見阿父了!”
“陳平!我知道是你做的!”
麵對劉長的質問,陳平半點都不慌,他搖著頭,“臣也不知到底做錯了什麼,天下的惡事,最後都按在了臣的頭上.我為何要殺死大王呢?
大王若是死了,太後第一個要殺的便是我,我怎麼會這麼做?”
“請大王告訴我,您是何時遇刺的?奸賊是如何行刺的?”
劉長方才也隻是試探了一下陳平,不過,陳平說的有道理,太後本來就懷疑他,出了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陳平,在這種情況下,陳平是瘋了才會對自己動手,若是自己真的被毒殺,那第一個受到懷疑的就是陳平,太後可不會講什麼證據,要是劉長沒了,彆說陳平了,所有可能涉及到這件事的人都得去喝酒,可能都不是喝酒了,是直接砍頭。
劉長便將自己去見好友,去食肆等事都通通告知了陳平。
“那塊節能否讓我看看?”
“拿去!”
劉長丟給了陳平,陳平低下頭,認真的看了起來。
“是曹參的節。”
“要行刺我的人,會隨身帶著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嗎?彆給我說是為了撤清自己的嫌疑,若是寡人被毒殺了,阿母可不會管什麼可不可疑,光憑著這個,就能讓、掉了腦袋。”
陳平皺了皺眉頭,“那大王覺得,會是什麼人做的呢?”
“我就覺得是你做的。”
“大王,可讓我來查清這件事。”
“你?”
劉長看了陳平幾眼,“行,就你來做吧,若是查不出來寡人可不會饒了你。”
“大王放心吧…用不了多久的。”
劉長這才走出了內屋,馮敬急忙問道:“大王,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這幾天,你好好盯著陳平,若是發現他有什麼異動,可以抓住他。”
“唯!”
劉長離開了陳府,這才朝著皇宮的方向趕去,走在路上,劉長的心情卻很是複雜,越想越憤怒,當他回到了厚德殿的時候,曹姝正在陪著安學習,安拿著筆,在寫著什麼,劉長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進了內屋,曹姝驚訝的看著他,讓近侍看著安,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大王?出了什麼事??”
劉長欲言又止,“沒事。”
“大王?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你回來之後,可曾拜見大姊?”
“當然.大王問這個做什麼?”
“大姊的態度如何?”
曹姝一愣,低下了頭。
“如何?”
“很冷漠不再像從前那般親近。”
劉長抬起頭來,遲疑了許久,方才說道:“姝啊.有人想要毒殺寡人。”
“大姊?!”
那一刻,曹姝目瞪口呆,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著。
“應當不是她不,不是她。”
劉長搖了搖頭,看著即將哭出來的曹姝,認真的說道:“你也不要著急我無礙隻是,行刺的這個人,必須要找出來才行:這幾天,你就陪在安的身邊,哪裡都不要去,不要離開他。”
曹姝說不出話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劉長正要說些什麼,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大王!!”
“大王!!!”
有近侍慌亂的衝進了內屋,跪在劉長的麵前,他害怕的渾身都在顫抖著,連聲音都跑了調,“陛下召見!陛下召見!!”
劉長猛地跳了起來,迅速跑出了厚德殿,近侍在他的身後追趕,提醒道:“甘泉宮!甘泉宮!”
當劉長衝進了甘泉宮的時候,劉盈正跪在太後的麵前,苦苦哀求。
劉祥正大聲的哭泣著。
遠處有兩個甲士,正站在曹皇後的身後,曹皇後臉色蒼白,雙眼無神。
而太後,就站在他們的麵前,冷冷的看著曹皇後。
看到走進來的劉長,劉盈急忙起身,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劉長的身邊,“長,救救你嫂,救救她吧,阿母想要殺死她!!”,劉長將劉盈扶了起來,看著那兩個甲士,厲聲說道:“滾出去!”
聽到劉長的話,甲士一愣,不由得看向了呂後。
劉長暴怒,卷起了衣袖,呂後示意了一下,甲士便離開了。劉長笑嗬嗬的走到了呂後的身邊,“阿母我正有要事要找您,您怎麼來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