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這次的出行路線,完金是照抄了當初的秦王。
不過,他沒有用馳道,畢竟如今這馳道破損嚴重,除了車神夏侯灶這種的,基本沒有人敢開,
開著開著大王飛K出去可就壞事了。當然,也有完好的部分,可這玩意畢竟已經有幾十年棄用了,劉長倒是不怕,
群臣卻不敢讓他上馳道。
趙家父子在呂後出發之後,銷聲匿跡了-段時日,這是劉長親自安排的,
就是怕那個大傻子在阿母麵前胡說八道,最後隻能是抬著他去見趙佗,他便讓甲士們將這兩位帶到隊伍的最後頭,讓他們不要出來。
如今呂後留在了梁國,那他們自然也是可以出來跳--跳了。
趙始對呂祿的意見很大,主要的意見就是因為他是建成侯的兒子。
趙始在長安,與建成侯作對那也不是-天兩天的事情了,也就是太後逐漸年邁,性格逐漸變得寬容,不然此刻劉長早就開始吃席了。
劉長這次前往南方,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南越國。
南越國算不上是大漢的強敵,也沒那資格,可是對長沙國和吳國來說,卻是一個不能不提防的敵人。
大漢可以滅掉南越國,但是付出肯定不會太少,這個蠻荒之地,遠比塞外更加凶險,劉長原先是沒有太重視這裡的。
直到趙始拿出了那新稻種,劉長方才明白,原來南越國那邊也有好東西,對寡人也有價值。
因此,劉長決定親自前往吳國,徹底解決南越國的問題。
而這一路上,趙始則是喋喋不休的講述著南越之利。
“我南越國有良木,阿父下令以木材修補關卡,我看啊,便是用木來修築-個長城,那都是足夠的。”
”哦..是這樣啊。
劉長緩緩點著頭,趙昧卻拽了拽趙始的衣袖。
"豎子!你拽我做什麼?我新買的衣裳,休要給我弄臟了
呂祿冷笑著說道:"不過是些木材,大漢哪裡沒有木材呢?”
“嗬,哪裡的木材能比得上南越?種類之多,數量之多,隻怕你看到了都說不出那木到底叫什麼,
我們那裡還有木可以作甲,能擋強弓,你知道什麼啊?”
”說來說去,不也就是些木頭嘛。
“不隻是木頭啊..我南越還有涅山,有鐵山,往南有銅山,三山之出,吳國都比不上,
吳國的礦山為什麼比我們厲害?因為他們人多啊,我們進山的人還沒有吳國一半多呢,可產量可是不分上下!”
趙始傲然的說著,趙昧卻再次清了清嗓子。”你這豎子,滾去後邊!”
趙始不悅的推開了趙昧。
劉長很是開心,如此看來,這南越還是塊寶地啊,不錯,不錯。
趙始這個人,-但說起來,基本就不懂得藏私在他的熱情解說下,劉長連南越國具體的軍隊數量,將領情況,布防,資源產出,
官吏任命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好在,這廝雖然嘴硬,魯莽,暴躁,可不愛說大話,
唯獨這一點,跟某位大王是不同的。如此看來,這吹牛確實是從阿父那裡遺傳下來的,跟他阿母倒是沒太大的關係。
劉長同樣也開說話,可他嘴裡就沒個實話,若是從他口中來判斷情況,要麼就是衣不蔽體,要麼就是披甲百萬,反正是套不到任何有用信
息的。
說了許久,趙始大概也是累了,便回自己的車休息了。
呂祿這才跟劉長閒聊了起來。
“大王,南越大有可為啊。”
“不隻是南越,吳,楚,長沙,都是大有可為的..隻是遠不如北,地理堵塞,
地廣人稀,其凶險比起塞外更甚..也就是楚國發展的最好,國和長沙嘛,若是沒有廟堂的支持,
怕是難以成事...南越就更是如此了,進出南越都是在搏命,如何能發展的起來呢?
”寡人覺得啊,最重要的便是這道路了,應當在南方多修馳道,這裡水運較多,也可以開鑿河道搞運河!”
“運河?
“對啊,當初吳國開鑿運河,邗溝通淮揚,吳越富庶繁榮..當初的小小吳國都能做到,
寡人怎麼做不到?”
“那大王準備在哪裡開鑿?開鑿多少?”
“說實話,寡人真想從南越開鑿到長安去,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這大概要三百多萬的民壯吧.."
呂祿的眼角跳了跳,"大王啊..我大漢有沒有三百萬的青壯?”
“有大概是有..不過嘛,不可能這麼做,若是三百萬人去開鑿,吳長沙南越等地或許真的會發展起來,
可大漢的狐狸也就該叫了.”
呂祿笑著,“還有蛇也會死.."
”所以啊,短期內,寡人是不會搞這類大事的,還是得讓吳長沙等地自己來搞..小規模的搞,
就如當初的吳國,楚國那樣,廟堂可以給他們物資,我那四哥,在宗室裡是最有才能的,讓他來操辦這些事,寡人是完全不擔心的!
呂祿知道,劉長向來都對吳王很是推崇,”若是大王對趙王也能有這般信心,趙國隻怕也能迅速發展起來.."
“我呸,如意能與我四哥比嗎?他能比什麼,比昏庸嗎?要是如意有四哥一半的才能,
寡人都能喊他一聲三哥!
呂祿卻不這麼認為,”大王對趙王有太多誤解,我看趙王勤勤懇懇,將趙國治理的也不錯,並非是您所說的那般昏庸無能啊.
"不昏庸?你可知道這些年裡,寡人往趙國丟了多少物資?整個唐國都在救濟趙國啊,
農具,糧食,要什麼給什麼,最後連賈誼都給丟進去了,就這些年裡發往趙國的物資,
我若是給四哥,你信不信他早就夾著趙佗去長安請功了?
“話雖如此,可趙國本就百廢待...”
"嗬,寡人這些年的救濟,被他拿來做什麼了?全部拿來養大戶,居然在趙國養出了那麼多的富戶豪族,
賈誼啊,那是一個儒生啊,儒生在趙國都開始用法家的手段來清理豪強了,你就說這趙王怎麼樣吧?”
呂祿遲疑了許久,隨後重重點頭,"真昏君也!”
呂祿原先去了趟趙國,還覺得趙王不錯,可劉長這麼-說,他又覺得自家大王還真沒罵錯。
“不過,寡人雖然不相信他,可很相信賈誼。
“這次寡人又送去了-批物資,那賈誼定然是不會讓寡人失望的。”
劉長自信滿滿的說著,顯然是對賈誼抱以厚望,呂祿卻不以為然,那賈誼比自己還要小幾歲呢,
他這個年紀當國相,就已經很是離譜了,群臣都是看在這廝是太後孫婚的份上,才沒敢多說什麼,
可大王居然妄想著這廝能將趙國治好?當初周昌和周勃都沒有做到的事情,賈誼怎麼可能做到的呢?
不過,這些話,呂祿沒敢說,他怕挨打。
雖然他也長大了不少,早紀過了立冠,可畢竟還是沒有到而立不惑的壯年,
依舊是在大王的毆打範圍之內。
劉長很喜歡戰車,卻不太喜歡這立車。"
如此行駛了許久,終於是來到了楚國的土地。
劉啟還好,其他兩個小家夥是連連驚呼,對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好奇,劉長倒還好,
他來過幾次楚國,對這裡還是頗為了解的。劉長還沒有趕到王城,楚王便領著群臣前來
拜現。
“仲父!!"
劉長激動的跳下車來,走到了劉交的麵前,仲父看起來非常的虛弱,哪怕是在這炎熱的季節,
他也穿著厚厚的衣裳,兩邊有年輕的近侍扶著他,劉交麵色蒼白,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
翩翩君子,劉安在看到他的那--刻,便是眼前一亮。
劉交這外貌,實在是太文人了,第一眼看過去,他倒像個治經典的大儒,
完全不像是劉家的諸侯王。
劉交因為身體的緣故,已經很久不曾前往長安,無法遠行,當然,無論是後還是劉長,
都不會怪罪他,叔侄兩人已經有很久不曾見麵了。
許久不曾相見,在看到仲父的那一刻,劉長心裡一酸,如同孩時那樣,朝著仲父飛奔而去。
雖然大王的仲父有很多,可嗔仲父就這麼一個。
劉交有些愕然的看著這個壯漢朝著自己飛撲而來,直到劉長握住了他的手,
激動的低頭看著他,劉交才認出了那張臉,"長??”
“仲父怎麼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劉交打量著麵前的劉長,搖著頭,”你可是嚇死我了
“啊?仲父以為我是刺客啊?”
“不是,我以為楚霸王複生了要找我尋仇呢.."哈哈哈,仲父,你看我,壯否?”
劉長頓時舉起了手臂,在伸父麵前露出那鼓鼓的肌肉,劉交笑了起來,“你這不是長大,
就是身體大了幾圈而已啊!”,兩人相見,都很激動,劉交時不時擦著眼淚,他真的以為,自己臨死之前都見不到劉長了。
這些年裡,劉交的身體越來越差,根本無法走遠門,就是這次外出迎接劉長,太醫令其實都是不許的,都擔心他出了意外,要他留下來,可劉交卻不願意,
撂了句很話,”不出,難見也!”,太醫令頓時就不敢阻攔了。
”長啊...
劃交死死拉著劉長的手,有著說不完的話想跟他說。劉長也是在打量著麵前的仲父
,仲父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身體愈發的瘦弱,那手臂跟劉安他們差不多粗,
劉長不由得長歎了一聲,這才想起了那三個小崽子,"快來拜見你們大父!”
“大父!
“大父!
”拜見仲大父。”
劉交笑嗬嗬的點著頭,看了幾眼與眾不同的安,問道:”這都是你的孩子?”
“仲父,這是我二哥家的祥,這是四哥家的啟,這個才是我的...額..叫安!”
劉長的遲疑,讓劉安瞪圓了雙眼,你剛才是在想我叫什麼嗎???
劉交倒是很驚訝,他還以為那兩個鬨騰的家夥是劉長的兒子,這個文靜的是劉盈的子呢,
沒有想到啊,劉交帶著他們朝著王城走去,劉長跟他坐在同-輛車上,
伸出手來扶著他,”仲父啊,二哥和阿母都很想您,常常說起您的事情.....”
"哈哈哈,郢客也是常常寫信,告訴我長安之事。”
兩人聊的很是融治。
劉安發現,自己這個大父,開口常常引用典故,跟自家的其他親戚截然不同,
完全全的名士風範,這看的劉安很是激動,在見到楚王之前,他一直都覺得,
整個大漢宗室,除了二伯父,都是一群不學無術的家夥,二伯父雖然讀書多,
可也沒有麵前這位的口才啊,是聽著他的話,劉安就聽出了好幾個典故。
當然,自家阿父那傻笑著點頭的樣子,顯然是沒有聽懂的。
就這麼說了一路,劉安找到了機會,上前問道;“大父也好書?
“不過是略微翻閱,沒有什麼真正的木學。”天哪,原來自己真的有謙虛的長輩!
劉安急忙說道:”我也好讀書,雖然不多,卻也頗有收獲。”
“你治什麼書啊?”
“回大父,我治黃老之學說..我以為,修行,經世,致用,方為天下學說之正宗..
“哦?修身者莫過於儒,經世者莫過於法,致用者莫過於墨,黃老何以為正宗呢?
”
道家無為,又日無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有所為有不為,政有先後令有主次.."
兩位真正的經學家開始討論的時候,劉長和趙始這兩位經學家就完金插不上話了,
作為黃老嫡出,荀子再傳,劉長對兩人的辯論給與了高度的評價,點著頭,時不時說著有道理,
而趙始則是目瞪口呆,時不時看向一旁的趙昧,讓給自己解釋一下。
兩人的學派雖然不同,可兩人聊的很開心,劉交非常的開心,宗室裡終於出了-個真正的智者,
終於不都是不學無術的大聰明了,而劉安也很開心,終於有個長輩可以跟自己坐而論道了,不會說不過就打人。
“長啊..你是怎麼養出這般兒子的??這個年紀,便有這般才學,往後定然是能著書成聖的啊!”.
劉交很是激動,們老劉家終於要出一個搞學術的聖賢了啊!
劉長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的說道:“從小就跟著鑽研經典..”
很快,劉交就將這個許久不曾見麵的猶子丟了一旁,死死拉著劉安的手,將他當作珍寶,邢就是“我家乾裡駒”,“我家聖賢”,弄得某位“我家乳虎”很是悲憤,
看仲父不搭理自己,劉長便騎了戰馬,跟著呂祿,趙始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看著周圍的風景美..咳咳,民情。
當劉長等人到達彭城的時候,沿路的甲士給與了最高的敬意。
劉長傲然的抬起頭來,朝著城內走去,就在此時,忽有一老者從人群裡跑了出來,
朝著劉長大叫道:”大王!!是您嗎?大王!大王回來了!
那老人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整個人乾瘦無比,眼神渾濁。
甲土即刻攔下了他。.
劉長好奇的看著那老人,示意甲士們讓開,隨即翻身下馬。
”老丈,你認識我?”
"認得!認得!大王,我曾跟隨您作戰啊,我這手臂便是在漳水被砍掉的...”
呂祿-愣,隨即大怒,正要訓斥,劉長卻攔住了他,他笑著說道:"想起來了,
是當初擊破章邯的時候吧?我回來了,你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大王..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城旦,他們都說您死了,可我不相信...沒有人能殺死大王..我老了,
連家中的孩子也覺得我沒了用處..視作累贅..我不能跟隨大王去作戰了。”
劉長皺了皺眉頭,看著一旁的呂祿,”你帶著人去陪這位老丈回家,告訴他的家裡人,
給寡人好生撫養,不得有怨言,否則烹殺!告知官吏,每年都給這老丈送去糧食,老丈若是不在了,便不給予糧食了。”
“唯..
呂祿帶著那老人離開了這裡,老人滿臉的笑容,隻是喃喃著:"大王回來了,大王還在呢..大王回來了..是大王,
還說要烹殺呢..是大王...
趙始呆愣了片刻,”我有些明白了,這老頭家裡人不孝啊”
”是啊..唉,我大漢以孝治國,奈何,民生艱難,老者還是得不到贍養..若是國庫足夠,
我真的想每年都給年過花甲者贈送錢糧,這樣-來,哪怕是為了那些錢糧,
他們的孩子都不會將他們趕出去.."
“老人不能耕作,不能征戰...你送糧食給他們,又有何用呢?我阿父說,不能耕作的,不能打仗的,都是沒有用處的人。”
“所以....你阿父比不上我阿父啊。
劉長說著,縱馬衝進了城池。
趙始嘀咕著什麼,跟在了他的身後。
在楚王他們都到來之後,眾人一同赴宴,劉交的心思還是在劉安的身上,
製於劉長,則是在跟楚國的國相太尉們聊著南方的事情,這些大臣們對劉長也是知無不言,
嘸不儘,在諸國裡,也就楚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內部太平,發展迅速。
“這番前往南越,還需要楚國相助...寡人準備在南越修建一處樓閣,
收集南之珍寶與其中...這是大事,楚國可以抽選-批豪族,來為寡人修建此樓閣!”
劉長跟大臣們談論了片刻,又坐過去跟仲父商談。當劉交問起周圍的侍中的時候,
劉長也是一一介紹,”這是呂祿,建成侯的兒子,這是趙始,南越王的太子..您知道的,就是我生母的."
劉交恍然大悟,”是你的舅父啊。”劉長點了點頭。
趙始卻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明白了!”
”長啊,那個老頭是把你當成項羽了呀!”
看著趙始那得意洋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劉長轉過頭來,
看著劉交,認真的說道:”其實還不能確定,跟我生母也就是同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