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故人相見(1 / 1)

「昔者,遷奉先祖之基,懷卻胡之將,連諸國之義從,乘信陵之籍,明蘇秦之約,厲荊軻之威,並力一心以備秦,然秦卒禽六國,滅其社稷,而並天下,是何也?」

「是曰君不智也,遷失其土,非將不良,非臣不賢,以頗牧尚之能不能奉與君,以開之惡可把持大政,趙為號,秦為笑,以為不信,視地之生毛…有賢明者如誼盎,才乾足威天下,與趙不得其誌…」

劉長笑嗬嗬的看著手裡的文賦,越看越是滿意。

郎中枚乘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向陛下獻出了自己最新完成的文賦,通篇文賦都是在說趙王遷…可是吧,又好像不是在說趙王遷…

反正也不是直說,就是一邊痛罵趙王遷,一邊則是隱喻當下的趙國,枚乘也沒有辦法,趙王又不是謀反,自己也不好寫的太直白,可陛下讓自己寫,自己又不能不寫,因此就隻能挖出點趙王的黑料來,使勁隱喻!

好在,趙王的黑料頗多,什麼獻金作假啊,不按時來侍候天子啊,私自離開邯鄲啊,逼走賢臣啊…反正能黑的枚乘基本都給黑了。劉長越看越是滿意,「不錯!不錯!」

「這是第二篇!」

枚乘獻上了自己第二篇文章,劉長急忙拿起來觀看。

「有樵入山,見仁獸在澤,曰:昔孝高皇帝在世,未曾見仁獸在世,今何以在此飲?仁獸曰:麒非仁水而不飲,高皇帝聖良,水則甘甜純良,隻多血氣稠雜,不得飲,今水忽清,不複雜質,當以人間有聖天子在世。」

「樵曰:不得知也。」

「仁獸問:非開山之時,何以在此見?」

「樵曰:天子開山為民所用,若有所需,稟告官府,可自取之。」

「仁獸問:大寒之時,冰雪封山,何以在此見?」

「樵曰:天子分發冬衣為民所用,孤寡老弱,毋懼冬日之寒,幼童之嬉與街,羸婦之工與市...」

這一篇文賦叫《仁獸》,講述了一個樵夫上山,然後遇到了麒喝水,整個文賦都是兩人在一問一答,愚鈍的樵夫並不知道當今皇帝如何,算不算仁義之君,可隨著麒的詢問,他的回答,卻能讓人們看到一個心係百姓的皇帝,一個百姓富裕,安居樂業的盛世…怎麼說呢,如果奉承皇帝有段位的話,這位起碼是要高出張不疑一個大級彆的。

「好啊!!!」

劉長通篇讀下來,早已是激動的忍不住跳起來。

原來這些寫文賦的這麼好用?!

呂祿站在一旁,枚乘的那篇文賦他也完整的聽完了,這廝為了能讓天子看得懂,甚至還特意用了最簡單的詞語,這簡直是…徹底走歪了呀!

看著皇帝如此開心,枚乘也是低著頭,滿臉都是謙遜的笑容。

「祿!賞百金!!!」

劉長大手一揮,對枚乘做出了賞賜。

「多謝陛下!」

「你看,自從跟隨朕之後,你這筆力都開始提升了啊,過去你寫的那些,不是很中肯,如今這個多好啊,以後就要這麼寫,早上寫一篇辱罵如意的,晚上寫一篇關於朕的…祿啊!枚乘這篇文章如何啊?」

「好,很好。」

「那你現在就派人將這文章送到陸賈那裡去!讓他即刻發到報紙上,讓天下人也知道枚乘的才學!」

呂祿自然是急忙開始安排,劉長卻拉著枚乘的手,「新府正在籌建之中,你可以先將那些理論編寫出來…我有幾個要跟你吩咐的事情…我聽聞,唯火與炭可以滅毒,我還知道一個法門,喚作蒸餾,用此冷凝,可得酒水之精髓,可滅毒…毒不能以眼觀,水火卻可以阻擋他…你平日裡的文章,大多都是以權貴為主,我能從你的文章裡看得出來…你很反感權貴的奢

侈糜爛,提倡你自己那一套的養生之法…」

「我希望,你這次可以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書寫,百姓是沒有資格去奢侈的,他們跟權貴是不同的。」

「遇到山泉,先用火來使其沸騰,比乾飲是要好的。」

「常常以水來清洗自身,那人就不會生病。」

「將府邸收拾乾淨,讓周圍沒有臭味,那這家人就不會生病。」

「在生育的時候,若是能先用火和水來滅其毒,那婦孺的性命就能保得住…」

枚乘聽的很認真,枚乘在文字裡時常暗示或者明示自己的觀點,他很反感權貴的生活方式,他認為一個國家的貴族全部都開始沉迷於享受,吃的肥頭大耳的,整日醉醺醺的,混身發臭,吃肉之前都不曾沐浴,那這個國家就要滅亡…可他的很多觀念,非但沒有得到他人的認可,反而是引來了恥笑,他們不明白這養生跟治國有什麼關係,自己不收拾乾淨就會滅國??這不是胡說八道嘛?

直到枚乘轉變了一下思路,將重點放在抨擊權貴腐爛生活的時候,這才得到了不少的共識。

劉長大概是第一個完全認同他的人,劉長不但讚同他對貴族的抨擊,還讚同他的養生之術,他認為不隻是權貴,就是底層百姓,也該養成健康的生活習慣,他們也可以去享受音樂,去登上望遠,去遠方踏青,去運動鍛煉.枚乘在發現自己在這位陛下麾下能實現自己的雄偉誌向後,他就徹底折服了,這樣的皇帝實在是太值得跟隨了!

劉長告訴了他很多,可陛下自己也不確定,留下了他的文章,讓他回去書寫自己的理論,順帶著跟那些醫者們研究一下正確與否。

枚乘的文章很快就在長安內傳開了。

枚乘在長安本來就有名聲,得知他寫了新文章,很多人都買報紙來看,結果這麼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你前端時日不是還在諷刺陛下嘛?這是怎麼回事啊??

得知枚乘已經做了皇帝的郎中,眾人都直呼上當,難道你這廝原先寫那麼多的文章批判廟堂,就是為了拿個一官半職??

連帶著枚乘的名聲都開始迅速變差,但是枚乘顯然是不理會這個,他寫文不是為了留名,而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如今遇到了能用自己的明君,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呢?

劉長在未央宮的不遠處賜給了他一座新府邸,府邸還是很不錯的,算不上非常豪華,但是也是應有儘有,方便他在這裡辦事寫文,當地的不少文人得知他的府邸所在後,當天晚上就有五六個人來到了他的府邸。

當他們氣勢洶洶的走進院落的時候,枚乘就察覺到了來者不善。

為首的那人是他當初在齊國認識的老朋友,同樣也是個寫文賦的,姓徐。

徐生既沒有行禮拜見枚乘,也沒有寒暄。

「我當初因為敬佩您的膽識而跟您結交,可今日,您卻為了自己的官爵而丟棄了風骨,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要告知您一聲,往後,我們就再也不算是朋友了。」

枚乘並沒有生氣,他仰起頭來,感慨道:「我當作朋友的人不能看到我的誌向,我整日批判的人卻從文章裡看出我的想法…若是您覺得我不配再當您的朋友,那就請您離去吧!」

枚乘也不繼續與這些人對峙,甚至都沒有自白。

這讓這些準備了一大堆措辭來跟他們爭辯的人自討沒趣,最後隻能是憤怒的離開。

這迅速在長安引起了一場文戰,不少文人都開始寫文賦來辱罵枚乘的行為,隻是從質量上來說,是遠不如枚乘的,而長安裡真正擅長文賦的,如陸賈,賈誼,晁錯之類的,又不屑於去寫這種東西,因為枚乘的不回答,這場罵戰也是無疾而終。

「陛下…我這…」

大漢太仆站在劉長麵前,支支吾吾的,作為劉長多年的親密好友,太仆對陛下還是很了解的,因此,當陛下將這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交給他的時候,他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了陛下?

大漢的太仆並非是漢人,是月氏人,他大概是第一個在大漢擔任官爵的胡人,甚至還乾到了九卿的位置上,太仆這個位置那還真的是位高權重,非親信不能任免,上一個太仆叫夏侯嬰!

而他確實也做的不錯,他在北地,朔方等地設立了大量的養馬場,為大漢解決了缺馬的問題,如今的大漢不但不缺馬,甚至還出現了馬匹過剩,當初高皇帝找不出四匹同色馬的時候,一匹優秀的戰馬可以在長安裡換一座六個屋的大院落…而尋常的馬匹,價格也是在二十萬錢左右,當時的一頭耕牛也才一萬八千錢左右…同樣的錢可以買十幾頭牛了,到了如今,牛的價格在七千錢左右,而馬匹的價格卻已經暴跌,來到了四萬八千錢…

太仆還親自擬定出了一套馬訓,是講述如何養馬醫馬,他甚至還領著官吏們弄出了一套專門的畜醫書,有效的保證了牧民的利益。

他因為功勞封侯,如今貴為窳渾侯。

大漢的侯是看食邑的,食邑若是少,隻有一個亭的規模,那就是亭侯,有鄉的規模,那就是鄉侯,若是有一個縣的規模,那就是縣侯,隻是按著食邑來區彆,到東漢才正式劃分出了各級彆的侯和不同的禮法。

彆看大家都是侯,可彼此之間的差距可就大了,就比如尚方的那些侯,這些人食邑規模都不大,僅僅有一個亭或者一個鄉的規模,可廟堂裡的這些侯,那可都是幾千戶的縣侯。

太仆滿臉的無奈,說道:「我知道陛下的宏圖偉業,也知道您想讓天下人都吃上飯的大誌向…可這不是說畜牧越多百姓就都能吃上肉啊,當初的匈奴人,牲畜以千萬計…可他們也並非是人人都能吃上肉的…況且,若是陛下要擴大畜牧,那就勢必會搶占耕地,到時候就會影響農業的發展…唐國的畜牧業雖然發達,可還是要以農業為主,光畜牧是吃不飽飯的,而且一場疾病,可能就會讓幾十萬人失去生計…風險巨大。」

劉長有兩大誌向,一個是讓所有人都能穿上衣裳。

自從打開了與身毒的商路後,身毒各國紛紛開始朝貢,他們有著海量的紡織品以及原料,這些源源不斷的流入大漢國庫,劉長也敢大手一揮,給全天下進行扶貧,給那些沒有過冬衣裳的人賞賜衣裳,讓他們都能穿上衣服…這個目標看起來已經很接近了,隨著商路的發展,紡織機的改善,劉長應當是能看到人人有衣穿的局麵,近期內紡織品的價格一降再降就是最好的證明,很多商賈都為了獲利開始去外頭販賣紡織品了…因為國內的利潤是越來越低。

可讓人人吃飽飯,卻還是遙遙無期。

隨著各項製度的執行,大漢的戶口迎來爆發性的增長,眼看就朝著三千萬的關卡開始了衝刺。

糧食的產出怎麼都跟不上百姓的增長,各地已經存在著餓死的情況,儘管劉長再三擴大了福利機構,各地都有存糧可以救濟…但是也救濟不完。

在群臣的眼裡,這已經是前無古人的盛世了,廟堂都能應對任何突發災情,整個天下的百姓基本都能吃個半飽,每天都能吃點東西,這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可劉長自然不這麼想,他不但要百姓吃飯,還要讓他們吃肉!

在耕作陷入僵局的時候,劉長就打起了畜牧業的主意。

匈奴當初幾次被打倒,卻都能迅速崛起,就是因為他們高度發展的畜牧業,畜牧不像農耕,其實上,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都能放一群羊,一群牛…雖然也要付出不少的精力,可比農耕的精打細做來說要簡單很

多,而且匈奴已經敗退,在北方留下了大量的草原,在這裡開墾耕作,可能要耗費二三十年的時日,但是要是在這裡畜牧…那可就不同了。

唐國這些年裡一直都在外出拉攏草原各部,也在不斷的修建城池,完成對草原的擴張。

劉長想要更進一步,將匈奴留下的勢力範圍全數吞並,修建幾個龐大的畜牧區,以城池為中心,徹底控製這片擁有著無數資源的草原。

他特意將太仆叫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而太仆就有些為難了。

開發草原,談何容易啊。

這玩意比開發南國還要艱難…還容易引發一些矛盾。

聽著太仆的勸諫,劉長有些生氣,「難道朕千辛萬苦的擊敗匈奴人,就是為了讓其他那些部族取得利益嗎?匈奴人敗給了朕,那他的地盤也應該是朕的!難道朕還能為他人前驅嗎?這片草原,必須要是朕的!此刻沒有冒頓那樣的君王,若是大漢放棄治理草原,那總有一天,會出現另外一個冒頓,再次活躍在草原上,開始四處劫掠」

太仆有些遲疑,「想要辦成這件事,那就不能依賴一個唐國,這需要北庭國,隴西郡,唐國,代國,燕國一同發力…陛下若是真的想要治理草原,發展大漢的畜牧,那最好還是派遣一位得力之臣,親自前往邊塞,考察當地的情況,詢問當地的官員,調查清楚之後,才能耗費大量的國力來進行這件事…不過,群臣大概都是不會答應的,還請您認真考慮。」

「得力之臣啊…那我就知道該派誰過去了…」

劉長眯起了雙眼。

從長安過河內或者河東都能到達唐國,甚至能直接趕到北地。

唐國在這些年裡沒有了當初飛速發展的模樣,不過這也很正常,治理國家,前期所能取得的突破總是最大的,如今的唐國,就是迎來了平穩發展的時期,這裡大概是大漢最為特殊的地方,胡漢雜居,既能看到遠處驅趕著牲畜的牧民,又能看到道路邊上的耕地,牧民大聲的嗬斥著牲畜,免得他們走進耕地裡。

張不疑走下了馬車,平靜的看著周圍。

這是一處小縣城,平靜卻寬敞。

道路極為寬敞,往來的人並不多,城池不算熱鬨,但是帶著彆樣的異域風格。

官吏有些不明白張不疑為什麼要在這裡下車。

這裡根本就不是此行的目的地,他們是要去朔方那邊的,這裡距離長安都不是很遠,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縣城而已。

但是,他們也沒有膽量來質問這位當朝國相。

當地的縣令得知當朝左相來到此處,那是嚇得連滾帶爬的前來拜見,他本來還準備要讓全城的百姓一同來迎接的,可被張不疑所拒絕了,張不疑步行走在這片縣城裡,左右張望,興致勃勃的模樣。

縣令跟在他的身邊,臉上堆滿了笑容。

「未曾想到,張相居然能來到我們的縣城,這實在是讓我們激動不已…這是全城人的幸事…我一定會讓人將這件事記錄下來,記載在我們的縣史冊內…城內的良家得知您前來巡察民情,都格外的激動,他們提議要在城內為您修建石碑,來記載您的功德…」

本來一直都不曾搭理縣令的張不疑忽然停了下來,罵道:「我不過是輔佐君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這算什麼功德呢?若是要立石碑,那也該是歌頌陛下的!當今聖天子在世,天下大治,難道他的功勞不值得歌頌嗎?!」

就在張不疑質問的時候,遠處忽然有人叫道。

「張不疑!!你個反賊!你想要做什麼?!」張不疑本能性的回答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覺得…」

張不疑忽然停下來,抬起頭眺望,他看到了遠處的一個扛著

鋤頭的老頭,那老頭放下了鋤頭,哈哈大笑。

張不疑同樣也笑了起來。

縣令卻嚇得頭皮發麻。

ps:各位大父,月底了,求個票啊…這一年也要結束了,當真是大起大落的一年,好在我都抗住了,但願新的一年,我的家人和我的讀者們身體健康,所有的不愉快和不開心都留在這一年,所有最美好的都在下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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