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沒有在意他過去那些殘暴的行為!特意賞賜他,讓他當了大漢的孔雀王!」
「他居然還敢逼迫朕!」
「朕絕對不會放過他!!」
厚德殿內,陸賈著實有些害怕,陛下做事,向來是很衝動的,看著陛下越來越生氣,他是真的擔心陛下一怒之下就派遣大軍去討伐身毒去了,大漢難得有如今的成就,一旦陛下選擇跟身毒人全麵開戰,那那麼多年的努力怕是都要白費,天下會再一次回到漢初時的貧苦局麵,陸賈甚至都做好了以死相勸的準備。
可韓信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憤怒。
「這不像是孔雀王能做出來的事情。」
「孔雀王若是有這個膽魄動手,他完全可以在百乘王剛剛出發的時候就派人襲擊他,或者殺死他,讓大漢無法做出選擇就是,何必多此一舉,要等到百乘王拜見完成後才動手呢?這說不通啊,而且我在西域時多次聽聞這位弑君者的事情…他是很有膽魄,整日做著重建孔雀的美夢…但是他並非是傻子…整個身毒,對大漢最為了解的莫過於孔雀國了。」
「他是怎麼敢招惹大漢的呢?他年紀又大了,如今所想的隻是平穩過渡,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來試探大漢的態度。」
韓信進行了一波分析,直接就推翻了劉長原先的想法。
劉長一愣,問道:「百乘王自己做的??」
「不可能…百乘國的國力遠不如孔雀國,百乘跟孔雀開戰,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壞處無窮無儘…隻要他沒有發瘋,就不會做出這種
事情來。」
韓信再次否決。
「那就是其餘小國??」
「其餘小國整日擔心被大漢找到理由給吞並,還敢在這種時候來招惹大漢嗎??」
劉長頓時語塞,「總不會是匈奴吧?自從稽粥死掉之後,他那個傻弟弟就帶著匈奴去劫掠夏國去了…雙方打的有來有回的,應當也沒有功夫來理會東邊的事情吧?」
就在這個時候,盧他之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名字。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陛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我怎麼越來越覺得可能是他乾的呢?」
劉長笑了起來,毫不驚訝的說道:「你是想說夏侯灶吧?」
「其實我聽到這件事第一個就想起了他,不
過,按這廝的思路,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會寫信告知我的…可他並沒有這麼做,這就證明這不是他所…」
「陛下...」
呂祿忍不住打斷了劉長。
劉長不悅的看向了他,他最不喜歡彆人打斷他的話,「怎麼了??」
「今早其實有夏侯灶的書信前來…還不曾送到您麵前。」
劉長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陛下,我前不久出發去討伐康居人,結果沒有任何收獲,我讓士卒們四處搜尋,我自己領著人去狩獵…結果遇到了同樣出來狩獵的康居王我當下就帶人將他給劫了!!可惜那廝的護衛甚是勇猛,五六個人攔著我,讓他給逃脫了!」
那一刻,劉長丟下了手裡的書信,猛地跳了起來。
「乃公要去砍了這廝!!!」
「陛下!!」
盧他之急忙攔住他,死死抓住他,「陛下息怒啊!」
劉長暴跳如雷,「我就說怎麼會有人敢來壞我的好事,原來是這廝!!我要將他誅族!!」
周亞夫忽然開口說道:「這也並非是壞事…百乘王就是死了,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劉長看向了他,周亞夫卻認真的說道:「陛下當初將他放在西庭國,不就是因為他這個性格嗎?」
周亞夫看向了韓信,「太尉,這下我們就有機會可以乾涉身毒內的事情了。」
韓信看起來同樣不在意,似乎也是早就料到這與夏侯灶有關。
劉長咬著牙,再次坐了下來。
呂祿看起來有些驚訝,「我怎麼有些聽不懂呢?」
周亞夫嚴肅的說道:「你對西庭國那邊不太了解…那裡蠻夷眾多,民眾不是戰俘就是罪人…官吏都是被貶去的,在那邊,像欒公這樣的君子不好辦事,反而是夏侯灶這樣的,才能鎮得住眾人…西庭國這些年來沒有出現什麼禍亂,都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太尉,夏侯灶性格甚急,一旦覺得你不對,即刻就拔劍來刺,根本不想後果,誰又敢去試探呢?」
「西庭國外,有諸多小國…距離身毒也近…曲逆侯還在的時候,就曾說,身毒各國太平,對大漢並非是好事…要的就是他們亂起來…他們越亂,大漢越是得利夏侯灶的作用就是將西庭國外攪得天翻地覆,越亂越好…西庭國外的諸國矛盾重重,彼此常常大打出手,這都是夏侯灶的功勞,而西庭國內有郅都,可以幫著他解決遺留下來的問題…這大概就是當初陛下派遣這樣的兩個人前往西庭國的原因。」
呂祿有些明白了,「所以夏侯灶每次針對塞外,陛下都不會懲罰他,反而還給與賞賜…就是要讓他去對付塞外的人??是鼓勵他去欺負外王??」
劉長苦笑了起來,「可這次就不同了啊,朕好不容易折服了百乘王,他就給人劫了…打起來的是我們的兩個附屬,這可如何是好?」
韓信冷笑了起來,「他們的商賈來不了大漢,難道大漢的商賈就去不了他們那裡嗎?」
「他們打仗難道不需要軍械嗎?不需要大漢的相助嗎?」
「你還真的打算幫助他們發展起來不成?他們越是強大,往後大漢蠶食他們的難度就越大…
「他們打仗,那是好事,隻要看著彆讓百乘國滅亡就是。」
劉長有些肉疼,「可他們打仗了,他們給我的朝貢可就要減少了…」
韓信不悅的訓斥道:「要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你的目的不是要得到兩個長期資助你的大國,是要得到整個身毒!鼠目寸光,難以成大事!」
要是換個人對劉長這麼說,劉長大概要將他掛起來打,可說這話的是韓信,那劉長就沒辦法了,隻是低著頭訕笑。
「師父說的對!」
「那我就任由他們開戰?」
「不急…這件事,就讓我來操辦便是。」
韓信主動接過了重任,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這裡,周亞夫幾個人卻留在了這裡,劉長等到韓信離開,這才咬牙切齒的說道:「等下次見到夏侯灶的時候,我一定要將他的牙都給打碎嘍!」
「夏侯灶對他們越是蠻橫,西庭國就越是安穩…有些時候,國內不能都是以誠相待的君子…也得需要幾個惡人…陛下不也用晁錯來當禦史嗎?
周亞夫說著,劉長忍不住看了他幾眼。
「不錯啊,有長進了…都敢反駁我了。」
「既然嗓門這麼大,那也彆浪費了,就站在門口給我看幾天門!」
劉長倒也不是單純的懲罰周亞夫,也是找個理由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身毒的問題不太好說,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需要派個人,那肯定還是得周亞夫去,韓信這般年紀,劉長也不太忍心再讓他去那麼遙遠的地方吃苦,周亞夫年紀正好,是適合立這般大功的年紀。
「主要還是得加強對身毒的控製…目前大漢距離身毒還是太遙遠了,若是挨得近點,那孔雀王也肯定不敢直接陳兵對戰…若是我兄長能找到海上的道路,從南邊到達身毒…那情況肯定就不一樣了。」
周亞夫最先想到的
還是海路。
隻是周勝之已經有很久都不曾與廟堂聯係,估計還在搜尋之中。
「阿母!!!」
當劉長闖進了壽殿的時候,正在笑嗬嗬的跟重外孫聊天的太後頓時就板起了臉,不複方才的慈祥。
劉長進來,就看到了坐在呂後身邊的小家夥,那孩子看到劉長,也是急忙起身拜見,劉長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孩子是賈璠,賈誼的兒子,也是呂後的重外孫…可惜啊,這孩子沒能繼承呂家和劉家的一點作風,怎麼說呢,這孩子有著非常嚴重的潔癖,格外愛乾淨,跟老劉家這種大大咧咧的行事風格不同,隨時都帶著好幾種絲絹,用來擦嘴,擦手,擦臉,擦額頭…不像劉長這種衣袖擦萬物。
他甚至有些陰柔,說話都是文鄒鄒的,不太硬氣。
劉長的幾個孩子除卻劉勃,都不與他親近,還總是嘲笑他作婦人狀。
不過,在他阿父的影響下,這孩子才學還是不錯的,會寫文賦,雖然總是因為文賦而被賈誼所訓斥。
賈誼很厭惡他所寫的文賦,這孩子喜歡寫景色,寫宴會經曆,寫自己跟文人好友們出去遊玩…賈誼的文章,可比他要深刻太多了,像《過秦論》這樣的文章,就能碾壓國內九成九的文人了…此刻天下的主要文章還是以勸諫和策論為主,像賈誼的《過秦論》,晁錯的《貴粟論》,他們都是以上書皇帝進行勸諫的方式,包括陸賈的《新語》也是如此,不過對此晁錯和賈誼,陸賈的文章要顯得更加老氣橫秋,不急不慢。
賈誼是一種憐憫的心態講述著自己的所見,越說越激動,在最後吼出自己的主張,晁錯是從頭吼到尾,往往一開始就丟出自己的主張,然後慢慢的解釋,而陸賈更像是給自己的朋友言語,始終都是不急不慢的講述著道理。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下的文賦流派開始增加,出現了這種開始單純的描述景色,描述人,有趣的經曆,不參雜任何的主張,勸諫的文章。
賈誼等人都不太看得起這些,按著他們的話來說,這是無用之文也。
而其他文學家,如枚乘這樣的,他們哪怕是寫景色,也一定會借著景色來表述自己的某種觀點和思想…反正多少得加點,否則文章就不容易被接受。
劉長倒是看得開,他覺得以後的天下,肯定是百花齊放的,不能因此就限製不同風格的發展,他還常常讓賈璠給自己的殿寫文章,給與他賞賜,鼓勵他去寫…賈璠對這位認可自己才氣的長輩也是極為喜愛,在他麵前很是乖巧,劉長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太後的麵前,拉著賈璠,詢問道:「最近學業如何啊?可有什麼新文章?」
「還在寫…不曾完成。」
「寫完了可得送來給我看看!」
「唯!!」
呂後看著他,上下審視著,今年,呂後即將迎來自己八十一歲的大壽…她比陳平還要年長一些,這個年紀是非常少見的,而在這個年紀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那就更罕見了,可呂後就能做到,哪怕是在這個年紀,她看的很清楚,聽的很清楚,言語清晰,甚至還能看透廟堂裡的一些局勢變化。
當然,劉長此刻是不會再來求她幫忙了…阿母的年紀實在太大,讓她再去為國事操勞,那就有些太過份了。
什麼?你問張相?張相那是身老心不老,應該多去辦點事,免得他太閒了。
「賜那個豎子沒來嗎?」
劉長隨口問了一句。
呂後卻反問道:「他是你的親兒子嗎?你是怎麼想的,居然想要將他封到那麼遠的地方?」
劉長頓時就懵了。
「啊?我並沒有想過要將他封到太遠的地方啊…」
「你
來找我,難道不是因為想要將劉賜封到塞外去嗎?!」
劉長瞪圓了雙眼,隻覺得有些離譜,他是有過這種心思,可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今天來找阿母,也隻是想要問問她的看法…可劉長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什麼都沒說,阿母居然就已經開始質問自己了。
「阿母…您這是從哪裡修的妖…仙法?」
「我還什麼都沒說啊…」
呂後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對你還用得著使什麼妖術嗎?你想要做什麼,想要說什麼你還沒進門我就能知道。」
「真不愧是朕的阿母啊!」
劉長大聲的誇讚著,怎麼聽都是在誇他自己。
劉長拍了拍賈璠的肩膀,讓他先回去寫文章,自己則是靠近了阿母不少,然後說道:「張不疑派人給我送了書信…他在唐國見到了召公,還給他出了注意,他也看了不少地方,就他看過的地方來說,想要通過遷徙民眾建城的方式來獲得匈奴人從前的領地,怕是不太現實,耗費太大…最好的辦法,還是得西庭國這種,在那裡封個王,給他修建一個王城,派人輔佐他,讓他漸漸收複周邊的部族,進行同化…讓他們都開始言大漢之語,以大漢之文…」
「我就試探性的問了賜幾句,他也挺樂意的…我就想要不要將他派到塞外,讓他直接占據匈奴過去的王城,讓他來收複周邊部族,加強與周邊諸國的聯係,親密通商,我也想過了,那些部族現在活得都很慘,被唐國追來追去的,一個寒冬就能讓他們的部族人數減半,若是大漢願意給與他們庇護,他們肯定也很樂意…到時候吧,采取匈奴治理各部族的方式,將他們的上層貴族同化為自己人…然後逐步吸納。」
「冒頓以幾十萬匈奴人都能治理好那麼多的疆域,將所有部族都整合在一起,險些將他們都變成了匈奴人…他能做到,朕能做的比他更好!」
「若是能將他們徹底整合,將草原也納入大漢的版圖…那好處無窮無儘啊,畜牧同樣是大漢發展的一個重要前提,往後發展紡織業,也離不開這畜牧…還有就是這片草原啊,他是個寶地,現在可能看著沒那麼重要…可往後,匈奴的大多領地裡都會出產一種非常寶貴的東西…」
劉長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這些部族還能為大漢先鋒…匈奴人可以從草原流竄到身毒,就是因為他們遊牧的風格,大漢當然做不到,可若是我們有了一個封國,跟匈奴一樣,以遊牧為主,農耕為輔,那我們就可以不斷的讓他們朝著遠處探索…他們的勢力擴張將會非常的迅速,若是遇到打不過的,就回來跟我們求援.到時候就讓董仲舒給賜當個國相,讓那些歐洲人都去背論語!!他不是整日說春秋大一統嗎?這個天下早就大一統了,讓他去搞個世界大一統,豈不妙哉?」
呂後安靜的聽著劉長吹噓。
「你就將賜丟在塞外,他要如何收複那些人?」
「當初冒頓好歹還有二十餘萬人跟隨,賜什麼都沒有,如何讓其他部族聽話?」
「這簡單啊…沿路的各個諸侯國,難道還湊不出二十萬人來給他嗎?」
「阿母,邊塞的這些領地上,可是有不少漢人也在放牧的…我們將他的王庭設立在緊挨著唐,代,燕的地方,三大強國隨時都可以支援他,還可以源源不斷的救濟他,他很快就能站穩腳…如此過個百餘年,整個草原,就徹底成為了大漢的故土,道路四通八達,城池林立,有人耕作,有人放牧…」
「看起來,你心裡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就是想讓阿母幫我把把關啊.這可不是小事啊,雖然賜平日裡有些頑劣…可若是要封到這種地方去…」
劉長沉默了片刻,然後堅決的說道:「不過,身為我劉家子嗣,享受了
富貴,自然也要承擔重任…若是阿母覺得合適,我就封他去塞外為王…再給他弄一套強大的班底,讓他徹底控製整個草原!」
ps:大家新年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