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兩大聖賢的二度交鋒(1 / 1)

首惡當然是不能放過的。

誹謗三公就足以處死了,而誹謗皇帝,質疑皇帝的正統性隻能說宗族有你這麼一個人真的是祖墳裡冒黑煙。

漢朝的律法有著嚴格的標準,質疑正統,嚴格意義上甚至等同於造反,隻是因為沒有實際上的造反舉動,才開恩不曾涉及五族,或許也是因為五族的範圍已經觸及到了酂侯一脈,韓信並沒有如此宣判。

至於其他人,若是真的按著律法來判,他們也是發過文章來誹謗晁錯的,也是批判過浮丘伯的,完全可以按著對首惡的處置結果來操辦。

但是,韓信給與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當麵向被誹謗者道歉,承認自己的罪行,從而減免刑法。

有三十一人被判決棄市,這些都是死不悔改的,哪怕是在宣判結果下來後,他們仍然拒絕向晁錯道歉,隻接受對浮丘伯和陛下認罪。

因為他們拒不認罪,不願意為受害者恢複名譽,被判棄市。

其餘有一千多人,按著年紀來定罪,其中有很多不曾年滿十五歲的,被判決罰款,其實,蕭奮判的那麼重,還有這些人的功勞,大漢有個罪名叫教唆罪,其中嚴格規定了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教唆未成年人進行犯罪的,是要從重判決的,這是唯一不看教唆內容就要從重的刑法,據說是當初李斯所製定的,當時是十三歲,他認為不滿十三歲的人不具備獨自思考的能力,容易受到惡人的教唆而犯下大錯。

因此,他直接改善了這項法令,弄出了一個可以判死刑的教唆罪。

漢朝將年齡提升到了十五歲,教唆十五歲以下的人進行犯罪,無論是何等的犯罪…一律棄市。

這大概是那個殘暴苛刻的帝國為數不多的溫情了。

而其餘那些年滿十五的,則是判決不同時長的徭役,而他們的服役地區,當然就是我們的大夏國。

雖然這些都是罪犯,可他們認字啊,都是些擅長教化的儒生啊…這樣的人材在大漢還是很稀缺的,讀書人也是一個重要的資源,若是將他們直接拉出去斬首,那是大漢的損失,反正他們的學派已經徹底惡臭,起碼百年內都不可能再次抬頭,劉長自然也不願意浪費,讓他們物儘其用,去塞外教化那些牧民去吧!

其實劉長這已經非常仁慈了,他能如此寬恕這些人,不隻是因為物儘其用的原則,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浮丘伯。

浮丘伯攔在劉長的麵前,放下了拐杖,就要行跪拜大禮,劉長頓時就慌了。

且不提兩人親近的關係,就說這老頭的年紀,哪個能受他的跪拜禮啊?

這都是快九十歲的老頭子了。

劉長無奈的將他扶起來,浮丘伯幾次想要行禮,都沒能成功,劉長扶著他上了自己的車,坐在車內,浮丘伯滿臉的黯然,「多謝陛下...」

他先前找過劉長,他想要為那些後生們求情…可是,浮丘伯卻沒有顏麵開口,坐在劉長麵前,臉色不斷的變換,格外的掙紮,好在,劉長沒有太難為這老頭,直接開口告訴他,自己會對那些後生們從輕發落…這次判決結果出來後,浮丘伯馬不停蹄的趕來,就是想要拜謝劉長的恩德。

「陛下…臣有愧,您將太學交給我,我卻沒有治理好啊…」

看著他那格外慚愧的臉,劉長還沒有開口,呂祿卻忍不住說道:「浮丘公,您這是什麼話,我們都知道您的為人,陛下愛您,將您當作自己的老師來敬愛,太學的這些事情,怎麼也怪不到您的頭上,這些人自己找死,如何能怪得了您呢?」

「若是我早些出麵製止他們的行為…引導他們走向正道…就不會有如今的情況了…說到底,都是我這個祭酒無能。」

浮丘伯的聲音有些嘶啞,儘管這些

人在不久前對他各種詆毀,可他卻依舊為這些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傷和愧疚。

呂祿看著自責的老人,心裡也不是滋味。

這些時日裡,這位老人承受了太多他不該承受的。

「您不要再這麼說了,陛下從來不曾認為這是您的過錯,陛下乃是寬宏大量的聖天子…」

他轉頭看向了劉長。

「陛下…您倒是說句話啊!」

劉長一愣,「啊?好」

「浮丘伯!!你可知罪?!」

呂祿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見了鬼似的看向了劉長。

浮丘伯急忙低頭,「臣知罪。」

「朕讓你執掌太學,你卻縱容這些人,讓他們惹出了大亂子,太學祭酒的位置,你就不要再做了!」

「唯。」

「看在你年紀大了,朕也不是殘暴的君王,肉刑就給你免了吧,肉刑雖然能免,可懲罰還是不能寬恕的!」

「朕要判你去服徭役!」

呂祿目瞪口呆,長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看著劉長。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啊???

劉長撫摸著下巴,「不過嘛…徭役的地方就不要那麼遠了。」

石渠閣,與天祿閣同為大漢最大的兩個藏書館,這裡收藏著大漢的積累下來的奏章以及很多皇家的藏書。

閣內,有幾個官吏正在抄寫奏章,一一放在規定的位置上。

忽然有人大步闖進了閣內,裡頭的官吏大怒,這裡可是大漢最為重要的地方,三公都不敢直闖!他們抬起頭來正要訓斥,卻看到了來人,他們臉上的惱怒頓時變成了笑容。

「呂公來了…呂公無恙否?」

來人正是呂祿,呂祿卻板著臉,以冷漠來回複他們的熱情,他大聲說道:「陛下有令…要派一個罪人來你們這裡,收拾藏書,抄寫文書…」

官吏眼前一亮,是晁錯嘛?

呂祿閃開了身,露出了身後的人,白發蒼蒼的浮丘伯就站在他的身後,和氣的看著麵前幾個後生。

官吏們驚呆了,為首者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然後大聲叫道:「師祖??」

浮丘伯驚訝的看著他,「你是?」

「我是申公的弟子…」

那人急忙行禮拜見。

呂祿這才笑了起來,難怪陛下如此放心,那自己也不必裝什麼壞人了,他將浮丘伯留在了這裡,自己則是轉身離開。而那些後生們卻依舊圍繞了上來,拉著浮丘伯坐了下來,「您為什麼會在這裡啊?您被陛下給責罰了??」

浮丘伯卻有些不想坐,「我是來這裡受罰的,若是有事你們可以直接吩咐…」

「啊…不敢,不敢…您這…您這若是閒不住,可以找點書來抄寫,這裡存放著很多的書…還有大家的親筆作,帶著注釋…」

浮丘伯那位徒孫還是有些無法理解。

「陛下向來愛您,為什麼會將您罰到這裡來呢?」

浮丘伯認真的回答道:「陛下是不願意讓我繼續在太學忙碌…而且他這就是以懲罰之名,來減輕我心裡的愧疚…」

那幾個人有些聽不太懂,浮丘伯感慨道:「何等仁義的君王啊…若是我的老師還在世,真不知會將他誇讚到什麼地步啊。」

呂祿回到了厚德殿裡,笑著說道:「陛下原來早有準備啊!」

劉長正在看著什麼,頭也不抬的說道:「浮丘公都這般年紀了,難道還要讓他回去收拾那爛攤子不成?倒不如安心在朕的身邊做他喜歡的事情,他最是喜歡讀書,看古人的注釋,他去的那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呂祿坐在了劉長的身邊,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劉長。

劉長終於看完了手裡的文書,抬起頭來,就看到了呂祿那詭異的目光,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臉。

「有臟東西?」

「不是。」

「那你看什麼?」

「陛下每日看起來都是不務正業,心不在焉的,沒想到啊…暗地裡卻是將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每次都是這樣…還真是賢明之君…」

「朕沒錢。」

劉長很警覺,在呂祿誇讚自己的那一刻,就很乾脆的攤牌。

呂祿臉色一黑,「我也壓根沒想過您會還我的錢…我隻是說了些實話而已,不是為了要錢!」

自家這位陛下,簡直就是氣氛破壞者,搞心態壞氣氛那是一流的,如果遭人煩也可以分為二十級的爵位,那陛下起碼也是在二十六級左右。

「陛下這是在看什麼?」

「韓嬰的上書。」

「你不知道他,這廝也是個儒生,不過他有點不一樣,他的上書還挺有意思的。」

呂祿有些驚訝,詢問道:「他是哪一派的儒?」

「是…朕也說不好…我感覺他是黃老派的儒生。」

「啊??黃老派的儒生??」

呂祿有些懵,還有這種說法?

劉長解釋道:「這廝是學荀的,可不知為何,中途又開始學孟…然後他的主張就很古怪了,他將荀子和孟子的思想給糅到了一起…」

「他們的思想不是對立的嘛??」

「對,他采用了法先王,又采用了人性善,仁采用了孟,禮采用了荀,其他各個思想都是從儒家不同派係裡扣出來的…這廝簡直就是儒家裡的黃老,愣是弄出了個大一統的儒家派係…東拚西湊,若是換個人這麼搞,早就被儒生們給罵慘了,可這廝吧,他做的還不錯,像模像樣,而且他還很年輕,他是燕國人,在北方很有名聲,跟著他學詩,春秋,易,禮的人有很多…」

「他的學問很偏激啊,很有荀子的味道…你看他說的…恃人者不久,君欲治,從身始。」

「他是直接否定了儒家的孝子慈父,兄恭弟睦,君賢臣良…認為這些都靠不住。」

呂祿有些驚訝,他倒不是驚訝與這人的主張,他是對陛下有些驚訝,陛下居然能看得懂他們的主張,還能有這種認知?

「陛下從何時開始對這些學問如此好奇了?」

「天下不能有禮,也不能沒有禮…毒瘤砍掉了,當然就需要一個新的,適合當今天下的,朕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人,這個人的禮…感覺比原先主流的禮要更加適合當今的大漢,當然,也有可以修改的地方,這個人並不是那麼的倔強,他肯親自上書,闡述自己的禮,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儒生啊…」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跑步聲。

「阿父!!!!」

隨著一聲大叫,劉賜闖進了厚德殿內。

劉長臉色一黑,罵道:「你不知道拜見長輩要在門外稟告的道理嗎?!」

劉賜一愣,「我不知道。」

劉賜小手一揮,雙眼發光,「不管這個了,阿父,他們說那一千多個讀書人都歸了我,是真的嗎??」

「嗯。」

「哈哈哈,太好了…」

劉賜大喜,可又急忙跨著臉,「可是沒用啊,我大夏國貧苦,目前為止連個城池都沒有,百姓更是沒有,全國人口就我跟國相兩個人,如今又多了一千多個罪犯天下哪裡還有我這般悲慘的諸侯王呢?麾下連個子民都沒有…我夏國慘啊」

劉長不屑的看著他,跟乃公來這個??

「這樣更能考驗你的水平,從什麼都沒有治理到什麼都有,那你就是大漢第一諸侯王了,好了,不要打擾我商談大事!」

劉賜又忍不住說道:「阿父!若是其他諸侯王知道我的情況,那豈不是要傷了您的顏麵?還以為您給不起什麼東西呢!大漢聖天子想要治理塞外,那是多輕易的事情啊,莫非連聖天子都做不到嗎?」

劉長氣笑了,「論輩分,你得喊我阿父,論激將法,你得喊我祖宗!」

「滾蛋!這些事自有我來處置!」

劉賜這才一溜煙的逃離了這裡。

回到了彆殿,劉賜興致勃勃的看著董仲舒,「阿父答應了,果然還是要我出手啊,我一手激將法,阿父頓時就中招了,表示要給我最好的東西,我又闡述了一下自己的理想,我阿父頓時驚為天人,倒頭就…」

「咳咳。」

董仲舒打斷了他,這裡可是皇宮啊,他可不想再跟著大王挨上一頓打。

「我看阿父忙碌,就沒有再打擾他…說來也是奇怪,你天天在這裡學什麼禮,大哥那邊也在說什麼禮,剛才我進厚德殿,結果阿父也在說什麼禮…這到底是什麼禮?」

董仲舒眉頭一皺,臉色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陛下已經開始選擇了??難道是太子已經上書了??不會如此之快吧…」

看著臉色黯然的董仲舒,劉賜實在有些不明白。

「你為什麼整天都是這個表情啊?也不肯與我說是沒有將我當作朋友?」

董仲舒有些無奈,「大王啊…我是想要讓公羊製定禮法,可是我現在的能力不足以這麼做,師父不在,師兄又不肯教我…我實在找不到人來教我禮…光靠著我自己,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想要製定,我做不到啊!」

劉賜聽聞,頓時拍起了胸口,「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你放心吧,我認識大漢的很多大家,明日我就給你請來一個,完全有資格能教你的那種!」

董仲舒並沒有將劉賜的話放在心上。

這位大王說的話,信一半都多了。

董仲舒也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他將目標放在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正在皇宮內的浮丘伯。

論學問,他還真的不知道哪個大家敢說自己完勝浮丘伯的,若是能讓他給自己教一下禮,有他的幫助,製定新的禮根本就不是難事。

可是,他跟浮丘伯根本就不熟悉,又不是同一個學派,對方是儒家大宗,自己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後生孩童,人家為何要教自己呢?

他開始拉著劉賜常常往石渠閣跑,可惜那官吏很凶狠,一般都不許讓劉賜他們進來,怕他們毀了重要的文件。

可終於還是讓董仲舒等到了機會,這一天,浮丘伯忙完了手裡的事情,掛著拐杖正要出門,就被兩個小娃娃給攔住了。

從他們的服飾上,浮丘伯大概能分出他們的身份來。

「不知大王到來…有失遠迎。」

他很是溫和的行禮,劉賜在此刻卻不敢犯渾,他知道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不可以…若是招惹了麵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老頭,阿父一定會打爛自己的屁股!

他也急忙行禮拜見,「聽聞您前來皇宮,我一直都想要拜見您,可那些官吏不讓我進去…我以後有看不懂的東西可以找您嗎?」

浮丘伯笑了起來,「自然是可以的。」

董仲舒也急忙上前行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隨即說道:「我最近在學禮,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請您教導…」

浮丘伯有些驚訝的看著麵前這個孩子,「這般年紀,就開始學禮?為何要學禮啊?」

董仲舒猛地想起了師兄曾說過的話,

他下意識的開口:「我發現了禮的重...」

可隻是說了個開頭,他就說不下去了。

「我想要以公羊學派的名義來製定禮法,適合當今天下的禮法,為天下謀福!讓儒家更加興盛!」

浮丘伯安靜的看著麵前的孩子,看了許久,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他長歎了一聲,「禮不是我所能教的。」

浮丘伯並沒有答應董仲舒,而董仲舒最後的希望也就此破滅。

可董仲舒並沒有沮喪,他再次拿起了那些書籍,整日鑽研,若是沒有人能教,那就自己來!!

「仲舒!!!」

門外忽然傳來了叫聲,「我給你請來了一個好老師!!」

劉賜說著,將身後的人拽了進來。

董仲舒抬起頭來,看著站在劉賜身後的劉安,先是一愣,隨即行禮拜見。

劉安笑嗬嗬的看著他,「聽聞你想要學禮…製定禮法?」

「是這樣的。」

「禮…我雖不說有太多的認知,但是教你還是沒有問題的,要不要跟著我學啊?」

董仲舒一驚,「可我聽聞您也是在…」

劉安大笑了起來,「我的學問,從來都不會懼怕競爭者,我隻會害怕能跟我競爭的人太少…你不必擔心,我會如實的教導,解答你的疑問…甚至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你…但是有一點。」

「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ps:有點卡文了,翻了不少的文獻,搜尋靈感…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大問題,大綱還是太粗糙了呀,後續各個劇情的連接和安排不太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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