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衛文君的生活可謂是有滋有味的。
太子組織了幾次武藝比試,衛文君運氣很好,碰到的都是雷被這樣的對手,招招被虐,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像劉長與其他人比試,總是會留著力,怕把人給打死了....不會全力以赴,更多的還是享受動手的過程,可是雷被不同,他是個純粹的武人,勝負才是他所追求的,他要的就是在最短的時日裡擊敗自己的對手,麵對衛文君,絲毫不會客氣,就不允許他在自己麵前站著超過三回合。
太子府內格外的熱鬨,劉安也接見了一些朝中大臣和太學裡的大家。
劉安這次前往沿海,可謂是大有收獲,他努力的去理解揣摩阿父的想法,然後整理出了一套開海理論,這套理論是非常成熟的,甚至跳過了雛形期,劉安以開海為手段,詳細的講述了治理國家的矛盾,以及對應的解決辦法,裡頭又涉及到了商業貿易有關的大量內容,簡單來說,太子認為帝國的未來是在海洋之上,利用好開海,能緩解國內很多的矛盾,治理國家的本質就是不斷的解決矛盾。
在這些時日裡,劉安多次會見了賈誼,一同來商談大漢的未來。
劉安是愈發的重視這商業領域了,兩人坐在書房內,麵向而坐,劉安吃了一口茶,緩緩說起了自己對商業的期待和一些想法。
「商業源於商朝時以物易物的交換方式....我認為,商業的本質就是交換,而且是對價值的認識的等價交換...」
「在如今的大漢,商品愈發的多,商品流通的經濟活動也就愈發的頻繁。」
「在國內,這種商業活動是有利於地方的發展,工商業一定會在將來成為城池的主流和主導力量...若是在大漢之外,這種商業貿易比戰爭更能為大漢獲得利益。」
賈誼安靜的聽著太子的稱述,兩人都是大學問家,同時對商業都有自己的理解,賈誼也輕輕吃了一口茶,找準了適合的時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您說的都很對,但是我知道您的門客,有那麼一些人,都認為廟堂對商業的乾涉是對商業的破壞,應當減少這種乾預,使商賈們來承擔...在過去,廟堂沒有設立商部的時候,眾人對商賈是持著打擊的態度,直到如今,商賈的地位也算不上太高,殿下是什麼想法呢?」
「哈哈哈,您勿要多慮,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插手商部的事情,我麾下的門客,持有什麼觀點的人都有,他們無法代表我個人的想法。」
「我這次將您請過來,隻是為了與您商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請太子明說吧。」
劉安遲疑了一下,方才說道:「當下大漢擁有很多的肆,與過去不同,如今的大漢市場,既有私人所開設的肆,也有廟堂所開設的,秦國為了加強對商業的控製,曾下令禁止私人開設如食肆,酒肆,一切都由廟堂來經營,阿父很反感這樣的行為,陸續開放了很多的限製,允許民間私營,隻是自從這放開民間私營之後,很多由廟堂來經營的產業就遭受了極大的挑戰,而最重要的問題是,大漢對商業的控製出現了不穩定,如物價等....很多地方的供需關係沒有得到解決,商賈逐利,並不在意所需,阿父故而扶持了建成侯來對待這些問題。」
「請允許我舉個簡單的例子,現在民間出現了很多能為人送信的信肆,眾人都覺得他們送信比廟堂的驛要好的多,隻是,在很多偏僻地區,不存在這些信肆,因為在這裡開設是會虧錢的...還是得通過廟堂的驛。因此,我就在想,是否該想辦法來規範這些東西了,我想將國內的產業進行分類,廟堂經營與民間經營的分開,將那些百姓所需,不能出現動亂,不能讓商賈主導的產業控製在廟堂的手裡,將那些適合發展地方經濟的交予百姓們來進行....」
賈誼一
愣,「您是想要將鹽鐵專賣那樣....」
「我的目的並非是要讓大漢盈利,盈利不是大漢的目的,廟堂如今即使缺乏錢財,也沒淪落到這樣去積累錢財,我所想的隻是由廟堂來控製一些重要的商品,能對物價及時的進行調控,商賈裡不是沒有好人,但是如果將商賈們當作是一個整體,那就要謹慎的對待了,自古以來,各地都打擊商賈,不是因為商賈裡的壞人多,是因為他們逐利的本性會危害到社稷,不利於廟堂治理地方,如今大漢開始扶持商賈,積極發展商業,但是麵對商賈這個整體來說,還是得想辦法管理,不能讓他們自由發展,造成更大的破壞。」
賈誼有些懵,「您是想要在扶持商賈的基礎商打壓商賈??」
「我不是要打壓任何人,我隻是在規避風險而已,您可能前往南邊看看,我看到沿海有大量的海商,這些人因為開海掙了大錢,變得極為富有,可如今的那些人,卻比豪強都要凶殘,他們很是苛刻的對待自己麾下所雇傭的百姓,這些百姓的生活尚且不如豪強家裡的佃戶,在中原地區,我去了一些廠房,那裡甚至有八九歲的孩子,不知疲倦的做著事,雙眼無神,幾乎無法與外人交流,隻能不斷的做事。」
「在齊國膠東等地區,有商賈們聯合起來,哄抬物價,導致物價生長的很快,百姓們的收入不斷的升高,生活卻沒有改善,買所需反而是更加的困難,有些惡人甚至故意貶低原料的價格,比如像等到果農的商品即將腐爛的時候,方才前往收購,以此威脅恐嚇...各方麵還是需要廟堂來帶領,若是讓他們自己來做,剛打掉豪強,就得來一個更狠的惡鬼。」
「阿父曾與我說,對外商業的發展需要掠奪,他們要去外頭掠奪,我不管,可若是他們敢在國內這麼乾....我就要先將他們給誅族了。」
劉安依舊是那溫和的表情,和善的語氣,哪怕是說起誅族的時候,臉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賈誼低下了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出現這些問題,都是因為我的過錯啊。」
劉安搖了搖頭,「現在追究責任卻是有點晚了,倒不如安心想辦法來解決這些問題,我這個人較為愚鈍,不知道如何解決問題,故而,這一路上,我就隻能采取蠢人的辦法,我將沿海那些暴虐的商賈們抄了家,將他們送到彆的地方來做工,讓他們也試試這種滋味,我將中原那幾個累殺百姓的商賈給砍了頭,頭顱就掛在了城牆商,哦,還有齊國那些哄抬物價的,我讓人去將他們給誅族了...可這些都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一個勁的殺,總是殺不完的,故而就想著與您來一同商議對策,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守雇傭來做事的人,這種人在過去很少,現在卻越來越多,他們不算是奴隸,也不能算是農戶,對他們,就要出台律法來進行保護,對這些富裕起來的商賈,就要想辦法來限製他們的行為,還要從總的方麵,也就是從廟堂經營,廟堂控製,廟堂主導來管控....您覺得如何呢?」
賈誼畢恭畢敬的朝著劉安行了禮,劉安也算是賈誼看著長大的,在過去,劉安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有著很多想法的小孩子,說句過分的,就是有些孩視,可是此刻,賈誼猛地意識到,麵前這個小家夥,似乎也長大了,他看到了,想到了很多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東西,這讓賈誼覺得很欣慰,同時又有些失落。
自己也老了啊。
他抿了抿嘴,問道:「陛下那裡?」
劉安笑著說道:「我很早就送去了書信,阿父是知道這些情況的。」
厚德殿內,劉長正撓著頭,看著麵前的棋盤,汗如雨下。
韓信麵帶微笑,坐在另一邊,也不催促,隻是安靜的等著劉長下一步的動作。
兩人此刻正在下象棋。
象棋是一個很古老的遊戲,早在春秋戰國時就已經出現了,而後來經曆了幾次改良,在此刻,已經與後世的象棋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了,此刻的棋盤上,劉長早已是被殺的潰不成軍,炮沒了,車還剩一個,馬沒了,象還剩一個....無論劉長多謹慎,麵前這老頭都能將他一頓暴虐,怎麼都贏不了,下到了現在,韓信都不已經以勝負為目的了,就像是貓虐老鼠那般在耍劉長來玩。
劉長遲疑了片刻,然後抬起頭來,說道:「師父啊,我們說說這個水軍的事情吧....」
「先把這一把下完了再說。」
「不過是遊戲而已,師父何以如此看重呢?」
「那你就乾脆點,認輸就好。」
劉長抿了抿嘴,隨手拿起了自己的將,放在了車的上頭,然後一路衝到了韓信的大後方。
「師父,你輸了。」
韓信目瞪口呆,「你這是乾什麼?!」
「我是猛將啊,上戰車衝陣,直接生擒敵將,這有什麼問題?」
「你給我放回去!
!」
「我不放!
」
眼看兩人就要掐起來了,呂祿急忙出來勸和,「淮陰侯不是有要事來上奏嗎?遊戲什麼時候都能玩,不如先商談正事,陛下想必也是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兩人看起來都很不悅,卻還是停止了這次的對弈,劉長是真的很厭惡這個遊戲,畢竟連著輸了二十次,要不是麵前這個人是自家老師,他早就掄起棋盤就砸上去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兩人坐下來吃起了東西,劉長嘴裡塞滿了吃的,含湖不清的問道:「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啊?」
「不會就是為了單純的欺負我吧?」
「欺負你這樣的隻會讓我羞愧。」
韓信說著,隨即臉色認真了起來,「水軍需要大量的船隻,我需要錢財。」
劉長一頓,麵有苦色,「師父啊,廟堂現在也缺錢啊,我家裡也沒有什麼餘糧,這些時日裡,廟堂要做的事情很多,光是陸軍的維持就要耗費大量的財富,何況是這水軍呢,過去的那些船隻不夠用了嗎?」
「那些船隻都太落後了,用這些船隻出海,危險太大,需要更換,起碼要將江船都變成海船才行啊,否則每次出海,還不曾遇到敵人,將士先死一半,這如何能行?另外,我們得到了很多新船隻的設計辦法,跟過去不同,對水軍來說,船隻就是根本,船隻的性能越好,水軍就越是出色,這跟陸地上的戰鬥是不同的。」
「裝備軍械對水軍的作用有多大,你自己該是清楚的。」
「既然你說了要振興水軍,那我們就要做到最好。」
「可是我真的沒什麼錢了啊,有尚方這個吞金獸,我就已經貼山全部家用了,我上哪裡去給你找錢呢?」
劉長滿臉的悲傷,很是傷心的說道:「可惜啊,在這種時候,居然沒有一個賢明的人才來幫助我解決問題,任由我如此傷心,如此難過,都說君辱臣死,我這個做君王的如此傷心,因為拿不出錢而覺得很恥辱,難道就沒有一個賢明的人來願意幫助我嗎?!」
「好了,陛下,不必再多說了。」
呂祿滿臉無奈的打斷了他,陛下這番話的指向性實在是太強了,呂祿看向了一旁的韓信,認真的說道:「您將所需要的東西交給我就是了,我一定認真操辦,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韓信很是滿意的點著頭,呂祿在他眼裡都變得順眼了不少。
他也不客氣,當即就從衣袖裡拿出了一係列的物資清單,交給了呂祿,認真的吩咐了起來,呂
祿臉色有些黑,你們師徒倆是合謀來坑害我是吧??
不過,呂祿倒也沒有多說什麼,拿著這些東西就離開了厚德殿。
等到他走了,韓信方才問道:「那些東西可要不少錢,你確定他能拿的出來?」
劉長甚是得意,「絕對可以,我當初為了扶持他,可是耗費了不少的心血,也就我是個皇帝,我若是經商啊,這全天下的錢財都要被我一個人給掙走了....他的家產可不少,您還是要少了,就那些東西,對他來說,壓根不算什麼。」
他又忍不住問道:「師父,我方才說的如何?是不是令人聽著就覺得悲傷,忍不住就想要出錢?」
韓信白了他一眼,「遠不如你阿父。」
劉長發現,自家師父自從跟著劉安去了一趟海邊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輕快了不少,不再是那麼的陰沉,劉長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很開心看到師父的這種變化,師父終於是放下了心結,若是早知道會這樣,自己當初就該帶著他前往雲夢澤轉一轉了。
「師父啊,等這支水軍練出來之後,您就不隻是名揚大漢,是名揚世界了,我會派遣他們前往更遠的地方探索,讓全世界都知道東邊有個強大的帝國,我甚至想親自上船,前往羅馬,會一會那裡的勇士,看看到底是誰更能打,我還想直接從安息的王城登陸,當初那個安息王居然敢辱罵我,我非要親自過去入了他!」
聽著劉長的目標,韓信倒也不驚訝,認真的說道:「這不是短期內就能完成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師父這般硬朗,自然是可以的。」
兩人正聊著天,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噪雜聲,這讓劉長很是驚訝,多少年都沒有人敢在厚德殿外喧嘩了,韓信同樣是如此,就在兩人的凝視下,就看到一人推開甲士,怒氣衝衝的闖進了厚德殿裡。
「欒布??」
看到來人,劉長愣了一下,他還從不曾見過欒布如此生氣的模樣,趕忙起身讓欒布坐過來,欒布朝著兩人行了禮,臉上的怒火消失了些,解釋道:「陛下,我急著前來商談大事,事情緊急,故而有失禮之處,請陛下恕罪。」
「什麼事??」
「在趙國,梁國,齊國等地發現了大量的蝗蟲卵,當地官吏極為惶恐....陛下,這件事是不能拖延的。」
【鑒於大環境如此,
欒布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劉長皺起了眉頭,蝗災啊,這確實令人頭疼。
蝗災是困擾了華夏很長時日的災害之一,當蝗蟲改變自己的習慣,變成群居,然後當地乾旱少雨,就會造成蝗災,這災害極為可怕,而且規律很頻繁,從秦到西漢,蝗災的次數基本是八年一次,越往後就越是頻繁,到兩宋時已經是三年一次,每一次爆發蝗災,史官都會進行記載,表示對這件事的重視,而上一年較為乾旱,因為發展的需求,河水兩岸所遭受的破壞也比較大,這自然會引起可怕的蝗災。
「欒布,莫要擔心...不過是些蟲子而已。」
劉長站起身來,「去將農部卿和工部卿叫來!
」
「過去我一直說技術的重要性,可群臣總是有質疑的,這一次,我就要讓他們看看,以技術之力,沒有什麼是不能戰勝的,區區蟲子,正好來為我試刀!
」
欒布慌了,「陛下,這不是可以輕視的事情...過去都是進行祭祀來...」
「去他母的祭祀,乃公要讓蝗蟲來祭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