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宸扶著下了禦輦,低聲問:“是觀星台?”
蕭元宸淡淡笑了:“娘娘聰慧。”
宮人上前打開宮門?,蕭元宸就牽著沈初宜的手,兩個人一起?踏入
觀星台。
說?是觀星台,其?實修建得並不高大,同尋常宮殿頂部?的高度大抵是一樣的。
觀星台少有人至,隻有極少數的祭天慶典會?用到此處,因此一直都是空空蕩蕩,寂寥無人。
觀星台中也沒有點亮宮燈,一切都漆黑如墨。
宮中生活其?實也並不奢靡,就如觀星台這樣少有人煙的宮室,晚上是從來不留燈,也不需要宮人值夜的。
蕭元宸自己接過姚多福手裡的燈籠,沒有讓宮人跟隨,他直接牽過沈初宜的手,領著她開始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觀星台的石階並不狹窄,踩上去很踏實。夜深露重,除了石階有些濕滑,行?走不快,倒是很容易攀登。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登樓梯,一直來到觀星台上,沈初宜才呼出口氣。
蕭元宸吹滅宮燈,把它放到一邊,牽著沈初宜的手走到了觀星台中央。
“初宜,抬頭。”
沈初宜下意識抬起?頭,霎時間?,滿天星還儘入眼中。
沒有宮牆遮擋,沒有屋宇橫行?,也無宮中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留燈。
此刻地是暗的,天卻是明亮的。
滿天星鬥盤桓在銀河之上,星光璀璨,蒼穹高深。
天與地似已融為一體,卻又好似相隔兩岸,一個是今世,另一個是來生。
銀河也是忘川,不知是否有船,可度人去彼岸。
沈初宜幾乎都忘記呼吸。
她已沉浸在這無窮的璀璨之中,忘記了自己,也遺忘了時間?。
直到蕭元宸捏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回過神來的。
“陛下,星空真美。”
星野萬裡,曜魄指路。
蕭元宸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來到邊上的石凳上,拉著她並肩仰躺在凳上。
這一刻,感覺又迥然不同。
方才還能感到自己立於天地間?,此刻,卻仿佛一夜孤舟,漂浮在星河之上。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①
沈初宜聲音輕靈,猶如夜泊船上的挽歌。
“原隻覺得這句詞甚美,如今得見星河,才知何謂天在水。”
蕭元宸安靜聽她呢喃,手掌溫熱,牢牢給與她溫暖。
“年少時,每當?朕彷徨時,都會?來這裡觀星。”
蕭元宸聲音慢慢響起?。
“得見北鬥,遠觀蒼穹,就能正定內心?,知道前路如何行?走。”
夜風似乎也跟著溫柔起?來。
“陛下今日可也有彷徨?”
沈初宜敏銳地問。
蕭元宸淡淡笑了:“不彷徨。”
他告訴沈初宜:“既然下了決定,就不能彷徨。”
沈初宜能感覺到蕭元宸這一刻的決心?,但她還是偏過頭,看向蕭元宸,聲音溫柔卻乾脆。
“臣妾會?陪著陛下的。”
若是以往,蕭元宸一定會?說?“好”。
但是今日,此時此刻,蕭元宸卻道:“唯獨這件事?,不用你陪著朕。”
蕭元宸沒有回望沈初宜,他仿佛逃避一般,隻深深看著永恒不變的蒼穹。
孽障因果,接由朕一力?承擔。
朕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己身不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