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欽正想要站起身悄悄溜出去看看情形,卻被謝玉琰一把拉住。

楊欽沒有發出聲音,現在無論他們說什麼都會被外麵的人聽到。

等到楊欽再次坐好,謝玉琰將杯子裡的水倒在桌上,一邊說一邊寫字給楊欽看。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都想起不來。”

“隱約記得坐著車馬路上顛簸,應該是走了許久……中間停了幾次,我還聽到有人說話。”

說到這裡謝玉琰特意頓了頓:“應該是車被攔下了,有人給了銀錢之後,才重新往前走。”

“我剛剛沒提……是因為腦子裡亂成一團,如今郎中施了針,這些事就愈發清晰了。”

楊欽盯著桌子上的字跡看了半晌,在謝玉琰示意下,一字字地複述出來:“我看賀巡檢是個好官,一會兒……娘子與巡檢說說?讓官爺去找那些人。”

謝玉琰沉默了半晌,才又歎了口氣:“可是我沒瞧見那些人,不管是掠賣人,還是接應他的。”

說完這話,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但我記得他的聲音,若是他站在我麵前說話,我定能聽得出來……也許歇一歇我還能想起更多。”

窗外的兵卒聽著這些話,特彆是“我記得他的聲音”,臉色登時一變,想要繼續聽下去,卻想到了什麼,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楊欽看著那影子消失,小聲道:“走了。”

謝玉琰點頭。

張氏不太明白,謝玉琰為何要說那些話,她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那番話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你……你真的想起來了?”張氏還是期望謝玉琰能想起些過往。

謝玉琰道:“假的。”

說完謝玉琰看向楊欽:“你去尋陳軍將,告訴他有人在窗口偷聽。若是陳軍將知曉此事,便不要將我那些話當真,我那些話都是假的,若是有人故意探聽消息,還請他明察。”

謝玉琰做的事,楊欽也不能全都領會,隻知道她是在對付那些壞人,於是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張氏還是忍不住問:“為何要騙那人?這是衙署,能進來的都是衙門的人,他……”

謝玉琰撩開袖子,露出手腕上青紫的綁痕,密密匝匝,新痕摞著舊痕,手臂上還有磕碰的傷,也是一樣,新舊不一。

“那些人綁著我走了很遠的路,沿途如何通過各個關卡?就算是運屍身入城,也免不了被查驗。”

張氏總算聽明白了,她緊張地向外看看:“你是說,那些掠賣人與官老爺們勾結?”

謝玉琰道:“到底是不是,那就要巡檢衙門去查了。”

她不能與張氏說,至平年間最大的風波就要來了,這也是賀檀此行來大名府的目的,要抓那些與商賈勾結的武將和官員。

就算沒有她通風報信,賀檀也能查清,隻不過現在的時機太好,她隨手推一把,說不得也能早些查清她這具身體原主的遭遇。

……

衙署二堂。

賀檀將穩婆查驗的結果遞給王鶴春。

那女子的遭遇都在這張文書上,被綁了好些日子,顛簸了許多地方。

賀檀道:“沒有人接應,他們無法將人送入城,這哪裡是查到了一個掠賣人,是查到一條暢通無阻的富貴路,隻可惜那女子知曉的太少,恐怕弄不出多大聲響。”

王鶴春抬起眼睛:“兄長想要探探他們的底細也不難。與那女子說一聲,我們借她的名頭放出些消息,讓他們慌一慌,命人盯住城門守軍、廂軍、衙署,很快就會有結果。”

賀檀麵容肅然:“原本以為那些人隻是借商賈之手運些米糧、布帛販賣,沒想到連掠賣人這種事他們也敢沾手。”

王鶴春沒說話,心中隻是盤算,如何能用這樁案子,將大名府挖出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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