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瓷窯為何燒製泥爐那麼慢?因為燒出的泥爐總要反複查驗。

尤其是從柴窯改成石炭窯,每個火序都與之前有很大差彆。

楊明德那時候整夜在窯上熬著,親自控火,用耳朵去聽燒結的時間,用鼻子去聞窯裡的陶香。

親自封火、密封孔洞,守著陶窯,抓住時機為陶窯透氣、調火。

這就是楊家傳下來的手藝。

楊明德之所以看著木訥,正是因為他將所有的精神都用在這上麵。

所以楊家瓷窯被封之後,他才會覺得無所事事。

他整個人都是與那口窯連在一起的。

火一燒,他就有了精神。

泥爐出窯之後,楊明德還要親自查驗所有的泥爐。所有從楊家瓷窯拉走的泥爐,楊明德都仔細看過。

這般做法,一直持續到謝崇峻被抓。

謝崇峻入了大牢,謝玉琰在外另請了三位工匠過來幫忙。

“這幾個工匠查驗的工匠,不參與燒陶,所以燒出的泥爐好壞,他們也不會偏私。當然也可能有人會買通他們。”

謝玉琰說著她的規矩:“但那麼做恐怕得不償失。”

縣丞聽著訝異:“為何?”

謝玉琰道:“那幾位都是極有名聲的老工匠,我給他們銀錢查驗瓷器,他們也要維護自己的聲望。”

年紀大了,聲望比一時的銀錢要重要得多。

說到聲望,智遠和尚抬起頭,這個他熟悉,謝施主就是這樣與他說的。他的寶德寺需要聲望,那些老工匠自然也需要。

工匠們為了自家的名聲和手藝可以與人拚命。

謝玉琰道:“再說,誰會賄賂他們說假話?除非陶窯的匠人、賬房、管事一同合謀偷工減料,貪墨東家銀錢,要麼就是東家自欺欺人。”

“真的如此,這買賣也就做到頭了。”

縣丞點了點頭。

“但若是能做好……”謝玉琰微微一頓。

智遠和尚撚動佛珠開始念經,不聽不聽,他不能聽,謝施主又開始騙人了。

垂下眼睛的那一刻,他瞄到旁邊的嚴隨,嚴隨一雙眼睛發亮,耳朵都要豎起來了,恨不得蹲在謝施主麵前,將謝施主說的每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智遠和尚想要將小徒弟拉扯過來,可惜……他的佛法不夠精深,比不過謝施主嘴裡那些“道理”。

“將來還能做得更多,不止為他自己贏得名聲,為大名府瓷器揚名,日後憑借這些還能幫一些新建的瓷窯燒出合格的瓷器。”

“大名府瓷窯不少,但誰又能說,清楚所有瓷窯的情形?”

“瓷窯大名府早就有了,我也不會插手這些,”謝玉琰道,“但大名府泥爐才剛剛做起來,又是從我這裡開始,既然想到了,何不立即著手做周全?”

縣丞聽到“大名府泥爐”,心裡就格外舒坦。

不是楊氏泥爐,也不是謝氏泥爐,而是大名府泥爐,聽聽……這都能寫到考績上了。

“我剛剛交出泥爐的做法,想要查驗泥爐,都萬分艱難,將來泥爐走出大名府,還不知道會弄成什麼模樣。”

“泥爐與尋常瓷器還不同,爐身陶化不好,火大乾裂,日後用來燒佛炭時,都可能被燒壞釀成大禍。”

“這不是我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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