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夢?】
格林撐著桌麵,直起因為趴伏過久稍有酸痛的腰背,脖頸像久未上油的鉸鏈生澀轉動。
他應該趴在桌麵上睡著好一會了,蠟油從熏黑的燭台淌落,在冷風中凝固倒懸,燭芯的殘餘微光搖搖欲墜。
「診所近日」麵前攤開的信箋上寫著剛瀏覽過的內容,一款據說效果不錯的口服藥物正從診所流出,範圍很小丶配方保密。
零星幾點水滴混合著悶濕的夜風飄進屋內,帶著某種背景音似的味道。
很難將其定義為臭味。格林去過其它城市,它們的雨天大多散發著一股代謝產物的味道,好像整個城市就是頭由人群和木石組成的半身不遂巨人,躺倒在原地啃食周遭事物。軀體越是龐大,壓瘡越重。
而敦靈不一樣。不適合出現在城市地麵部分的東西,百年如一日地被水流帶往地下係統深處。
很少有居民思考哪些東西去了哪裡,又是什麽樣子的,或者乾脆認為下麵是個無窮無儘的空間。
雨季時,上漲的水位會將某種氣息托起,從每個溝通上下的縫隙散發而出,陳腐丶幽冷,使人聯想起地底墓地中埋藏的骨骸。
一座建立在巨大陵墓上的城市,那些被時間拋棄的部分從未真正死去,始終在他們腳下,沉積發酵為誰也無法想像的模樣。
那種氣味是亡骸悠長的吐息,穿過石砌的通道,將顫音帶至意識到它存在的人耳旁。
「……」
格林晃身疾退,將椅子蹬向屋裡沒被照亮的角落,隨手抓起未收拾餐盤中的餐刀,藏在身後。
他再次聽到了,在燈光未及的某處,有聲響發出。
一個毫無預兆的壯年人聲調,仿佛在他睡著時間裡始終站在那個位置,靜待他蘇醒,發出昭示存在的響動。
被蹬開的椅子沒入燭光外的陰影,與木質家具碰撞,茶杯傾翻落地,滾到腳下。
經驗告訴他,沒有躲避的腳步摻雜其中,並不存在一個潛入房間的人物,或者那就是個無形無質丶不可被觸碰的幽魂。
格林卷起已經看完的信紙,壓在微弱燭火上方,在短暫的黑暗中豎起耳朵捕捉任何動向。
頃刻,在感受到熱量舔舐皮膚的同時,光芒大亮,包裹著半卷紙筒的火焰將整個房間渲成一片昏黃。
簡單的床鋪丶翻倒的床頭櫃丶撒了一地的水杯,還有一座兼具書櫃和衣櫃作用的櫃子,這就是房間裡所有東西,不存在藏身之處。
房門反鎖,應該是瓦丁修士離開帶上的,隻有兩個人手裡有鑰匙。
剛才發出聲音的方向是床頭,和夢裡一樣,像無源之水,從虛空中流出。
「什麽東西.」格林把紙抖落在火爐裡,往裡又添了兩根木料,好讓房間裡更亮堂溫暖些,可光焰沒有帶來往常的舒適感。
頭腦應該早就清醒過了,卻依然感覺在一場怪誕的夢中,有什麽東西在周圍作祟。即使這裡離聖所不到兩百步直線距離,天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