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
王守仁隻覺眼前一花,再抬眼,箭矢便已正中靶心,隻見箭矢尾部震顫不停,前端沒入半尺有餘。
“這……”王守仁震驚。
他射了百餘箭,彆說中靶心了,碰著箭靶都屈指可數,可李青抬手就中,甚至,都沒見他瞄準。
“你是怎麼做到的?”
“無他,熟能生巧。”李青笑笑,“年輕人,還得練。”
“你再來一次,剛才我沒看清。”王守仁覺得李青是瞎蒙的。
李青也不跟他扯皮,隨手撿起一支箭矢,撘箭、拉弓,一氣嗬成。
‘嗖!’
依舊不見瞄準,弓拉滿的那一刹那,立即發射出去,行雲流水,毫不遲滯。
‘嗡~’
箭矢跟上一支緊緊貼在一起,尾部震蕩,發出細微聲響。
王守仁張大了嘴巴,人都驚呆了。
一次是運氣,兩次絕不是,這箭矢有多粗糙,他再清楚不過,瞎蒙也不可能連著蒙中兩次。
“你真是神射手?”
“騙你做甚?”李青好笑道,“這也不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再說了,我啥時候騙過你?”
王守仁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李青吹過的牛不少,但,每次都實現了,換言之,李青根本沒吹過牛。
“你不是說,你也射不準嗎?”
“小院兒就這麼大點兒,不過三十步的距離,我要是還射不準,那也沒教你的必要了。”李青笑道,“若是三百步,那我肯定射不準。”
“三百步?”王守仁又覺得他在吹牛,可沒有證據。
李青卻道,“三百步算不了什麼,彆忘了,天上的海東青,我都能射下來。”
王守仁狐疑道:“什麼弓能射那麼遠?”
“五石弓!”
王守仁:“……”
他沒見過五石弓,卻也聽說過一些,非天生神力者不能拉開,李青瞧著並不魁梧,咋看也不像能拉開五石弓的人。
不過,這次他沒有反駁。
當初跟朱宸濠起衝突時,李青可是生生撞出一條路,不是一般的彪悍。
又開始不對勁兒了……王守仁皺眉,“先生,你既說弓射需要長久練習,方可熟能生巧,可我們認識這麼久,我卻從未見過你弓射,甚至……你家都沒有弓箭,這作何解釋?”
李青一臉莫名其妙,不解道:“解釋什麼?”
“解釋你為何能做到啊!”
“我教你箭術,還需向你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守仁道,“我是說,你能做到這樣,很不合理,想聽聽原因。”
李青沉吟了下,道:“原因麼……大概我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
“你這……”王守仁苦笑。
頓了下,“先生,讓我來猜猜如何?”
“猜什麼?”
“猜猜你為何能如此……天才。”
李青一頭霧水,“猜這個做甚?”
“我這會兒胳膊正酸呢,暫時也沒法練習,就當聊天解悶兒了。”王守仁笑道,“不過,我要猜中了,你可不能急眼。”
李青失笑:“都告訴你了,我這個是天賦……行吧,你請便。”
他走到躺椅前躺下,拿起小說話本看了起來。
王守仁習慣了他如此,在他旁邊坐下,開始推理:
“常言道:三天不讀口生,三天不練手生;我與先生認識已有數年,一直以來,先生都是一副慵懶模樣,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好似……無欲無求。”
接著,話鋒一轉:“可我明白,先生並非懶散之人,之所以看著懶散,是因為你太累了,可一個年輕人,且正值一生中精力最好的階段,怎麼會累呢?”
李青眉間一挑,歪過頭看向王守仁,目光停留少許,又重新看起話本。
王守仁繼續道:“去年在金陵時我就懷疑過,實在是有太多不尋常了,稱呼、大典、以及先生在永青侯府時,無形中的家主地位……還有龍虎山;
今年初夏在南昌,先生之神勇,簡直非人哉;還有如今箭術……”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王守仁抬頭,卻見李青目光淩厲,仿若實質利劍,令人不敢直視。
王守仁心臟漏跳半拍,定了定神兒,道:“告訴我,先生你就是永青侯李青,且,兩任永青侯都是你。”
李青嗬嗬:“你不覺得……這太荒誕不經了嗎?”
“是,”王守仁坦然點頭,“可也隻有如此,才能解釋一切的不合理,否則,將更加荒誕不經。”
李青好笑:“證據呢?”
“先生剛才說過了。”
“什麼?”
“熟能生巧。”王守仁道,“先生展露出的本事、人脈,根本不是一個年輕人具備的,需要許久許久的點滴積累,方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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