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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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有空調孔呼呼吹來的暖風聲音,近在咫尺的落地窗外,有汽車鳴笛的聲響,還有警笛音和救護車音相互交映的響動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夏引之聽雷鏡無賴至極的話,胸間的悶堵更甚,還有莫名起來的煩躁和怒氣。
她不想著他的道,用力咬著唇,雙手去推他。
雷鏡紋絲不動。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氣氛僵持著。
片刻,雷鏡臉從夏引之頸窩裡抬起,低頭看她,他眼睫是濕的,是剛剛聽到她說分手時流的淚。
夏引之看到,有一瞬的心軟,可在他湊近來親她時,還是偏頭躲了過去。
雷鏡不聲不響,臉貼著她的臉緊追而上,兩人無聲一追一躲,旁人看著也許會覺好笑,可夏引之卻因為他的耍賴,氣到不行。
剛收回去的眼淚又湧出來,這次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委屈。
相持間,夏引之最終被雷鏡雙手捧在臉頰兩側堵上了嘴唇。
夏引之上唇下唇,被雷鏡接連用力吮著。
可她從始至終閉著眼睛,牙齒也緊緊咬著,抗拒著和他更近一步的親昵。
雷鏡百尋不著,最後無法,隻能有些挫敗的在她唇上又啃又咬,一時失智,他咬得重了,夏引之痛的哼了聲,鬆了牙關…
夏引之臉上的淚不斷,氣急的委屈抽噎讓她呼吸本就不太順暢,現在又被雷鏡這麼堵著嘴唇重重親著,因為缺氧,她雙手胡亂在他身上扒拽著,可雷鏡始終不肯放開她。
爭執間,雷鏡騰出一隻手摟她的腰,抱著夏引之往後退,小腿挨上沙發,他跌坐下來,拉她跨坐到自己腿上,將她整個人桎梏在身上懷裡。
直到最後察覺到夏引之在一聲委屈至極的哽咽後,輕輕回吻他一下,繼而和他舌尖相攪在一起,雷鏡始終忐忑的一顆心,終於稍稍放下一些…
他掌心壓在她後背上,將她更緊的摟向自己。
一開始,夏引之惦記著雷鏡胳膊上的傷,抗拒著,最後被他望過來濕潤央求的眼神軟了心。
宜海灣不在市中心,偏近郊,夏引之住的這棟是樓王,從落地窗前一眼望過去,視野空曠,最近的是待開發的樓盤,再遠些是人工濕地植物園。
現在是午後陽光最熱烈的時候,屋子裡被光照得暖和明亮,這是夏引之從未體會過的,無論是環境還是姿勢。
她像是第一次,閉著眼睛緊張的搖頭,要去床上。
雷鏡抱著她不放手。
最後,她還是沒有拗過他。
雷鏡包了整個上臂的紗布被血染紅了一側,夏引之驚駭著,要起身,又被他牢牢拽下來。
“沒關係,”他和她模糊耳語,“不礙事。”
他渾身的肌肉都在緊緊繃著,這個時候,他不想放開她,也放不開她。
他親她,要她忘了眼睛看到的,靠著她耳邊問記不記得小時候那次在比利時,他教她騎馬的事。
夏引之一時沒大反應過來,現在為何忽然提起這個,直到她疑惑的眸子對上他含笑又期待的眼睛…
雷鏡額前的發被汗打濕,半遮著他雙眼,沒了眼鏡的遮擋,漆黑的瞳孔和眼睫都是最佳催情催欲的東西,夏引之望著他,陷在裡麵,腦袋裡唯一的意識,就是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
窗外彩霞掛上天空,雷鏡往後,後背靠到真皮沙發背上,抱緊趴俯在身上的女孩子。
怕她著涼,他探著長臂拿沙發角落裡的羊毛毯給她裹到背上,隔著毯子,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
頸窩裡,最開始隻有稍急的喘息聲,隨後慢慢的,呼吸聲漸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又一聲的小聲抽噎。
雷鏡被這一聲聲的哭泣聲弄的心口鈍疼,他把夏引之汗濕的發撩到耳後,低頭從她發上,額上,親到她混著眼淚和汗的眼睛、鼻子,最後是嘴唇。
這個吻沒有了方才的急切和霸道,是十足十的安慰和歉意,“哥哥真的知道錯了,”他貼著她唇邊,低聲告訴她,“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給你說,不會再瞞著你。”
他一下下的親她,“真的,我發誓。”
夏引之終於抬眼看他,半晌,低頭看他左邊胳膊,壓下了想開口再詳細問他索魏事的心思。
她摸他胳膊上染了大半血跡的紗布,腦袋裡除了色令智昏一詞,再沒有其他。
“我讓小褚找家庭醫生過來,”夏引之看他說,“不要出去了。”
“好,”雷鏡應下前一句,不敢再瞞,“但我還是得出去一趟。”
他看她看過來的眼睛,解釋,“去警察局。”
“中午接到你電話前就打算去的。”
“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事情九成九是索魏做的,可警察要的是證據不是猜測,所以需要我們儘可能的來提供線索,縮短他再次犯案的可能性時間。”
雷鏡主動補充說。
夏引之看他,眼睛裡難掩擔憂,“這次——”
“索魏報複心強,我們都知道他這次沒得手,一定還會再來,”雷鏡知道她想問什麼,“這次的事已經不是像以前那樣幾年可以解決的了,我們和警方合作,會一勞永逸,斬草除根的。”
夏引之忽然抱住他,情緒壓不住,“司機叔叔他…”
“哥哥會好好安頓他,”雷鏡眼睛紅了,用下巴磨捯著她額頭,啞聲說,“還有他家人。”
包括那受傷的九個人,他都會。
空間安靜下來,彌漫著難以言喻的難過。
雷鏡不想她沉浸在這無邊無際的愧疚裡,靠著她耳邊輕聲轉移話題,“還要不要和哥哥分手了?”
“……”夏引之難過的情緒被他這一句話,一下散去大半,忍不住從他懷裡抬起身子,瞪了他一眼。
此情此景,問這句話簡直是…
剛剛他們做了大半天的事,怎麼分,如何分?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
夏引之看雷鏡臉上的神色,斷定他是故意的,不想搭理他,要從他身上起來,結果身子剛動,就又被他一把拽回來原地。
毫無征兆的,兩人都緊緊閉著眼倒抽口氣。
等夏引之睜開眼,麵前模糊的人影,已經又親了下來。
她惦記著要去給小褚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可雷鏡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
冬天天短,五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
沒亮燈的客廳也變得昏昏暗暗。
等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夏引之已經累的幾乎直不起腰。
偏偏罪魁禍首還在拿話逗她:我們阿引果然是天才。
夏引之被他說得臉燥熱,低頭看到沙發上的一片狼藉還有腳邊地毯上丟的衣服和用過的東西,熱意更甚。
她拍他,啞著聲音道,“一會兒開窗通一下風,肯定都是味道,醫生要是過來…”太尷尬了。
“什麼味道?”
雷鏡笑,明知故問。
夏引之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趣打的要惱,警告瞪他,“雷鏡你再說,信不信我真生氣不理你。”
雷鏡不信也信,不說了。
他把夏引之抱到沙發乾淨的另一側躺著,“休息會,我去給你放水泡澡。”
夏引之閉著眼嗯了聲,等他進了浴室,才強撐著力氣從地毯上的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來手機給小褚打了電話。
在後者擔憂問她怎麼嗓子啞了的時候,熱著臉含糊說好像有點感冒,就急忙把電話掛斷了。
……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小褚帶著家庭醫生過來,已經全部收拾妥當的屋子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隻有“感冒”了的夏引之,在一旁一杯杯的喝著水。
雷鏡的傷口確實不小,至少有二十五六公分長,好在縫針醫生技術不錯,血雖然浸出來不少,傷處並沒裂開。
家庭醫生給補了藥,又忍不住念叨,明知道受了傷,怎麼還非要用這隻手做事,後麵拆線前的這一個多星期一定要注意,不能再這樣了。
醫生隻是就是論事,可在場的四個人,隻夏引之和雷鏡知道他這隻手臂究竟做的什麼事,出的什麼力氣,她沒有雷鏡那麼厚的臉皮,能聽著這些話臉不紅心不跳,麵不改色的。
尤其小褚想著中午夏引之回來時陰沉的臉色,再看雷鏡浸血的手臂,免不得小心湊到夏引之跟前,小聲問她兩人回來是不是打架了時,一時沒忍住,被剛喝到嘴裡的水嗆咳的停不下來。
整張臉漲得通紅,把小褚嚇了一跳。
雷鏡包紮到一半,一臉擔憂要過去,被夏引之搖手製止,示意她沒事。
可人還是過來了,輕輕拍著她的背,順便給小褚說,他一會兒有事要出去,麻煩她在家裡陪一會兒阿引。
“我跟你一起。”
夏引之聞言皺眉看他。
後者曲指刮刮她鼻尖,有些好笑,“想上頭條了是嗎?
跟我一起?”
更何況還是去警察局。
夏引之手指捏著杯子,有些懊惱和無力的看他。
這是第一次,她後悔如今的身份。
雷鏡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安慰的摸摸她腦後,“放心,不會有事的。”
前天一死九傷的事故動靜太大,已經上了新聞,現在正是警力投入最要緊的時候,索魏但凡還有一點點腦子,也不會在這時候貿然出來。
等包紮妥當,送走醫生,西汀也打電話說到了樓下。
夏引之想送雷鏡到樓下車庫看他上車,被後者製止,隻準她到電梯口。
電梯上來,雷鏡上去前,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
回身看著小褚抱歉笑笑,指了指房門,後者一瞬明白,看了眼夏引之,偷笑著轉身噠噠跑了回去。
雷鏡見門關上,才拽夏引之到懷裡,親了親她,“還有一件事,忘了給你坦白。”
“什麼?”
夏引之莫名問。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雷鏡先發製她,“所以哥哥說了,阿引不要生氣。”
夏引之:“……”
“嗯?”
雷鏡輕挑了挑眉毛,“好不好?”
“……”夏引之無語,簡直想抬腳踹他,“你這是坦白,還是威脅?”
雷鏡一想,確實也是。
遂湊到她耳邊低聲笑著說,“你對麵那套公寓,其實哥哥沒賣掉。”
“說賣了,是騙你的。”
怕你不讓我跟你一起住。
“……”
“密碼是你生日和…”他刻意停了下才笑著繼續,“我們第一次。”
“……”
明明是她生日和他生日,偏偏非要撿會讓她臉燙的來說。
大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