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像是過了幾年(第二更)(1 / 1)

五所。

十二阿哥放下碗快,看著眼前的壇子若有所思。

這樣濃烈醇香的味道,還真是頭一回吃。

這是集了山珍海味的精華,要是按照這樣方法,試著做一壇素菜呢?

即便與這個味道無法相比,可也能比尋常的素菜好吃。

十二阿哥叫來膳上嬤嬤,吩咐道:“這樣的壇子菜,之前聽過做法麼?”

那嬤嬤家裡也是灶上傳家的,才在這邊做個管事,見了道:“奴才聽說過瓦罐牛肉,跟這個倒是差不離,都是燉出來的……”

十二阿哥道:“要是做成素口的壇子菜,嬤嬤有什麼好的法子沒有?”

十二阿哥行事低調,外頭也沒有人會留意到五所。

因此沒有人曉得,五所這邊每旬都要往寧壽宮送菜。

送的是蘇麻嬤嬤,所以也不算“進菜”。

就是十二阿哥對養母的孝心。

隻是蘇麻嬤嬤自打太皇太後薨,就吃了長齋,不沾葷腥。

因此十二阿哥想要哄著老太太多吃兩口,就隻能在素菜上想法子。

灶上嬤嬤道:“奴才最近剛學一道素獅子頭,倒是可以取用這樣的法子,將豆腐調味先炸再烹;九福晉之前打發人送的海帶、木耳、香孤、豆皮這幾樣可以放裡頭,再配上汆過水的山藥、白蘿卜,這味道應該不會差。”

十二阿哥點點頭道:“那嬤嬤這兩天就試著做做……”

灶上嬤嬤應聲下去了。

十二阿哥臉上露出為難。

首領太監曉得自家小主子,不愛欠旁人的,這是收了九福晉好幾回東西,不知道怎麼回禮,才為難。

那太監就勸道:“禮尚往來,也不在一時。那是阿哥的親兄嫂,非要算個明白賬,才是外道了。”

十二阿哥抿著嘴,沒有再說旁的。

這種關係略有些讓人煩惱,可也不讓人生厭,有些古怪。

頭所。

十三阿哥正在書房抄書,不是先生留的功課。

他在從頭開始抄《孝經》,想要借此平複心中怨憤。

他曉得自己不應該。

可是還是忍不住懷念北巡,他作為幼子承歡汗阿瑪膝下的那些日子。

真要說起來,汗阿瑪的十五個皇子中,他得到的寵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被汗阿瑪過問功夫,親自指了老師。

不說彆的,就說九哥、十哥與十二哥,都沒有這個待遇。

“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

看著這一句,十三阿哥心裡唾了自己一口。

在北巡途中,汗阿瑪常叫自己隨侍在旁,並不是在諸皇子中最疼愛自己,而是自己年歲最小。

汗阿瑪憐幼。

如今對十四阿哥,也是同樣的原因。

要是十四阿哥穩重些,像個大孩子,能叫人放心的話,還不至於如此;可是他還是個孩子脾氣,沒有半點穩重,獨自搬到東所也不實際。

十三阿哥的心平複下來。

“蹬蹬蹬蹬”,十四阿哥直接跑了進來。

看著十三阿哥抄書,他帶了不讚成,道:“大晚上的抄書,眼睛還要不要了?”

十三阿哥本就是靜心來的。

既是功成,他就撂下筆,道:“你不是在院子裡消食兒麼?怎麼跑回來了?”

現下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同住頭所。

十四阿哥住了前院十一間。

十三阿哥住著中間十一間。

兩人都沒有女卷,後頭的九間兩人一人一半,做了庫房。

十四阿哥有些悶,在南炕上坐了,悶悶道:“我聽到十哥出來的動靜了,九哥、九嫂叫了十哥過去吃飯,沒叫咱們……”

十三阿哥洗了毛筆,不以為然,道:“不是送吃的過來了?”

一壇子的“福壽喜”,十三阿哥吃了兩碗,剩下的都讓十四阿哥吃了,頂得肚子脹,才在院子裡遛彎。

“誰曉得有沒有旁的菜……”

十四阿哥不滿著:“都是弟弟,就不能一樣待麼?”

十三阿哥懟了一句:“那上頭的,還都是哥哥呢,你一樣待了?”

每次見了八哥就屁顛屁顛的,見了四哥就躲,後邊那還是同母哥哥呢。

十四阿哥噎得慌,看著十三阿哥,打量了好幾眼,道:“十三哥你不對勁,好像對弟弟不滿?”

十三阿哥澹笑道:“想多了,就是覺得咱們沒必要跟十哥比!永壽宮同翊坤宮挨著,十哥光屁股的時候就跟九哥一塊了,又是一起讀書,十幾年的交情,五哥都比不上,咱們要是跟著硬比,沒有道理。”

十四阿哥點點頭,看著十三阿哥,道:“說的也對!那咱們是不是也是最好的?打小一起在兆祥所,一起上學,也好多年了?”

十三阿哥不是很想要點頭,可是見十四阿哥執著模樣,還是點點頭道:“嗯嗯。”

十四阿哥這才笑了,道:“到時候咱們一起帶兵打仗,都做大將軍王……”

京中舊俗,過了臘八就是年。

宮裡年節氣氛也越來越明顯。

外頭的年禮絡繹不絕的送進來。

舒舒這裡經過重新排列組合,又一批一批的送出去。

正如四福晉教導的那樣,不僅不虧,還有得賺。

賬麵上終於見到銀子了。

不說彆的,就說內務府下頭職官的年敬,就一萬幾千兩。

真要說起來,一個個的並不是很多,二百、四百兩是常數,可是架不住內務府衙門多,品官也多。

九阿哥覺得,這個總管,自己可以一直做到老。

郭絡羅家的年禮與都統府的年禮,也都到了。

全部都有銀封。

既是親人,也是君臣。

這外頭的年禮,就有些“年敬”的意思。

舒舒收著還好,九阿哥看著都統府的銀封帶了不自在。

四封銀,兩千兩,正是他之前想著孝敬嶽父嶽母的數額。

齊錫是一品官,年俸一百八十兩銀子;還有三品爵,年俸一百六十兩銀。

這還是在剛升了一級,也是跟著征準的功勞。

要不然的話,齊錫隻有四品爵,年俸一百三十五兩。

“嶽父的爵位太低了……”

九阿哥跟著舒舒道:“要是一直在都統任上還好,要是卸任,下頭小舅子他們接不上,就要淪為中等人家……”

舒舒之前也擔心過這個。

就是因為弟弟們都小,上頭的幾個資質也尋常,資質最好的小五、小六年歲還太小了。

現下天下承平,想要立功勞也沒有地方立去。

就算不在京城,去駐防八旗,撈銀子容易,想要敘戰功難。

“不著急,往後再看吧……”

舒舒道:“隻要咱們好好的,就能給他們富裕出時間,等到弟弟們長大了,再去掙功勞就是。”

九阿哥猶豫了一下,道:“嶽父就沒有想過祖上的伯爵之位?他與伯爺是平輩,要是以後轉支過來,也能襲伯位……”

舒舒搖頭道:“阿瑪不會襲的,大伯不放心堂兄……”

九阿哥皺眉道:“汗阿瑪不喜八旗憊懶,爵位傳承上卡得死了!五月裡革了好幾個貝子、國公,就是因為他們不到衙門行走,混沌度日,伯嶽父沒有上兵冊,本就不為汗阿瑪所喜,堂舅兄身體又孱弱,到時候估計要降幾級才能承爵,白瞎一個伯爵之位……”

實際上八旗勳貴爵位轉支,本是很常見之事。

畢竟這爵位是祖宗傳下的,兒孫都有繼承權。

舒舒道:“阿瑪與大伯感情深厚,不會逆了大伯的心意,大伯就堂兄一個血脈,多有不放心之處。”

像舒舒的幾個弟弟,身體健康,活蹦亂跳的,往後補旗缺當差都行;錫柱病弱,除了襲爵,也沒有旁的出路。

九阿哥歎氣道:“嶽父也太實誠了!旁人家的兄弟為了爵位,人腦子都恨不得打成了狗腦袋,嶽父這裡爵位就在眼前了,也不取……”

舒舒沒有再說什麼。

誰也不是聖人。

要是阿瑪沒有參領、都統的升上來,隻是個四品左領,說不得對於家裡傳承的爵位也會有想法。

畢竟關係到子孫後代,多少年的體麵。

可是升了都統,成了禦前行走之人,行事也就多了小心。

真要待長兄不恭對侄兒不慈,人品有瑕,那皇上怎麼看?

還有就是錫柱的身體是個雷。

比伯爺還孱弱些。

不是長壽之相。

要是爵位真的轉襲,而後錫柱病故,那瓜田李下還真的說不清。

日子過的飛快。

臘月二十,京城各衙門封印,九阿哥這裡也放了年假。

今天,大家還要去直郡王府坐夜。

大福晉十一月十八薨,“五七”出小殯就是臘月二十二日。

因出單不出雙,就提前到臘月二十一。

這些日子,大家往直郡王府去了好幾趟,都有經驗了。

大家就沒有出發那麼早,下晌才出發。

這次還多了一人,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原本還略有豐滿,珠圓玉潤的。

現下“養病”旬月下來,卻是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蠟黃。

頭上頂著編發,沒有發飾。

身上也素色棉褂子,看著衣服有些曠。

不過神態還是和煦親切,見了舒舒眼中也帶了笑。

妯裡兩人小半年沒見,竟是換了天地一般。

太子妃拉著舒舒上了自己的馬車。

舒舒覺得她手心潮濕冰冷,不放心道:“何必硬撐著,打發嬤嬤過來就是……”

太子妃“告病”是在聖駕回宮之前,十一月上旬的時候。

現下雖出了小日子,可不像是養好的模樣。

今晚坐夜,卻是要熬人。

太子妃輕歎道:“久不露麵,惹人非議,再說我也想要送送大嫂……”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竟像是過了好幾年,宮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封爵的皇子與福晉們,說搬就搬了。

十阿哥的初定禮也倉促成行。

八福晉悖逆,被賜了側福晉。

大福晉薨了。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挪宮。

九阿哥與十阿哥的府邸年後也要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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