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裡又是一大串的規矩行事,撒帳子,新郎挑蓋頭,“插花卜喜”,夫妻喝合巹酒,然後就是吃子孫餑餑與長壽麵。
子孫餑餑是娘家準備的,長壽麵是男方準備的,子孫餑餑要“生”,長壽麵夫妻對坐,互相喂著吃。
這一套下來,新娘新郎都臊紅了臉。
新郎出去敬酒陪客,長輩女卷也都去坐席,舒舒與清如才算派上用場,在新房裡陪著新娘。
新娘子與舒舒同庚,月份大幾個月,閨名桂珍,長了副笑麵,行事很是周全。
“我可惦記上了,大嫂陪嫁了兩箱子書,回頭可要借我兩本瞧瞧……”
舒舒笑說道,兩人認識多年,自然也不生疏。
因皇帝推崇儒家,八旗漢化已經不止於勳貴百姓,連宗室也如此,新娘子的陪嫁中就有不少書籍字畫。
桂珍爽朗一笑:“妹妹喜歡隻管拿去,那些不過是裝點門麵……前幾年宗親裡不少格格鬨著結社,還給我發過帖子,隻是我看書就頭疼,倒是清如妹妹這裡,讚的人多,還是個小才女呢……”
….清如聽了,帶了靦腆道:“不過是閒著沒事打發時間,用來自娛……外頭世界這麼大,咱們能見的就是京城這巴掌大的地方,沒去過的地方,沒看過的地方,書中儘有,權當是去過,看過了……”
舒舒在旁跟著點頭,這也是她與清如投契的緣故。
清如能有這般見識,還真是難得,多少貴女閨秀學著琴棋書畫,想的是以後夫婦和美這些,隻有她想的卻是自娛。
桂珍笑道:“我倒不惦記外頭的山山水水,就是惦記著好吃的……舒舒素來淘氣,淘換了書來讀,就跟著裡麵的做美食,去年冬天姑母外感風寒,犯了咳疾,舒舒就對著前朝的《古今醫鑒》弄出來蜜梨噙,吃了三天還真止住了……聽說前些日子入夏,舒舒就對著《本草》叫人做了‘五豆飲’,清熱祛濕……”
清如看著舒舒,不由星星眼,由衷讚歎:“姐姐真是靈秀……”
舒舒訕訕,誰讓自己嘴饞還惜命。
想起了上輩子,她可不是為這輩子的醫療條件擔憂,想的是惜命,然後改善生活質量。
現在京中各宅門的菜譜單調,肉類不是烤就是燉,時蔬小炒調味品也有限。
一個雙手不沾陽春水的貴女,直接弄出美食方子就太詭異了,從書中所得是個名正言順的途徑。
還有舒舒的惜命,要知道三年前一場大病,就是因為秋冬交替時得了風寒,陸陸續續的拖了半月,差點病死了才覺醒上輩子回憶,還留了後遺症,就是“咳疾”,秋冬與冬春,冷暖交替時都容易犯病。
就是舒舒這幾年養護的好,叫人做了類似口罩似的遮擋,不直接接觸冷空氣,才犯的少了。
“蜜梨噙”就是舒舒不樂意吃藥,為自己找出來的,因這個有用,倒是讓舒舒對中醫更重視起來。
這三年《本草》與《易經》都讓舒舒翻爛了,這兩本是中醫的基礎。
隻是《本草》還罷了,雖然有些綱目描述略玄幻,可大部分的草藥效果都描述的比較客觀,可是《易經》就太不客觀。
舒舒畢竟不是真正的豆蔻少女,已經養成了世界觀,很難接受《易經》的認知設定。
她就不難為自己,就更多的在《本草》上使勁,還有就是收集試用一些成方。
如今不說是學成,對於一般配伍的功效也略知一二。
至於桂珍,雖說嘴裡這樣說,實際上惦記的不是好吃的,而是其中的養生藥膳。
她的丈夫錫柱先天不足,沒開始吃飯就吃藥,調理了十多年,也比尋常人身體弱些。
就是今日的射轎門,雖沒有出紕漏,可肉眼可見的吃力,如何能不讓人擔憂?
就著書籍之事,幾人閒話起來,桂珍也去了新婦的拘謹。
等到新郎滿身酒氣的回來,舒舒與清如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大嫂這般品格,伯夫人與夫人都會喜歡……”
“酸了,放心,也喜歡你……”
“我是怕自己做的不好……”
清如帶了不安,或者像桂珍這樣的宗女才是正常的,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小家庭,將一切生活規劃都圍著自己的丈夫轉,然後生下一串兒女,再撫育教養這些兒女成人,而不是跟自己似的,看了太多的書,不想要過那樣的生活。
舒舒拉著清如的手,輕聲提點道:“隻看著阿牟與我額涅的日子,哪裡就需要擔心了……”
或許其他人家,夫妻之間還要論個乾坤尊卑,可董鄂家內宅因世代是宗女為主母的緣故,都是女主人說了算。
宗女就是宗女,規矩裡過日子,比尋常新婦好做多了……
就像自己,同讓人牙疼的九福晉相比,她更樂意當個宗室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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