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官卷”,福鬆看了眼張廷璐。
張廷璐要去參加順天府鄉試,今年是第一次分卷,難度一下子增加了。
在京城寄籍應試的官員子弟上百人,沒有分卷之前,他們要跟直隸當地的士子一起考試,每次上榜有三、四成都是這樣子弟,比在地方舉業容易的多。
分卷之後,就是這些官員子弟內部競爭了。
順天府每科鄉試解額八十,按照民九官一的錄取比例,隻有八個官員子弟可以上榜,可是這些年京城寄籍的官員子弟有數百人,這難度翻了好幾倍。
等到會試,也是分卷。
那時候就是民十九官一,每一科下來,隻有十幾個名額。
官員子弟,想要借著順天府鄉試的便利,輕易考上桂榜的曆史,就此結束。
張英又問起九阿哥卸任內務府總管之事。
福鬆就道:“九爺年後隨扈去五台山,回來就卸了內務府的差事,去戶部行走。”
張英年過花甲,早留了下須,聽了福鬆的話,撫摸著胡須道:“皇上知人善任,九爺有經濟之才。”
隻是到了前朝當差,這封爵估計也快了。
因這裡距離京城遠,最新的邸報還沒有過來,所以不管是張英,還是福鬆兄弟都不曉得九阿哥封貝勒的消息。
張英想要問朝廷上的消息,可是想著福鬆的身份,是皇子府僚屬,並不是朝官,就改了口,道:“關於程子祭田,朝廷可有了定論?”
原來程子裔孫五經博士程衍祀,這幾年每年都上折,請給程子祭田,用於祭祀典禮。
自從宋後,理學興起,讀書人尊崇程子。
福鬆也是讀書人,自也曉得此事,道:“禮部沒應,後頭折子遞到禦前,皇上也沒準,隻叫禮部敦促該巡撫酌情處理此事,令程氏子孫世世奉祀,不可有缺。”
張英聽了點頭。
這也是朝廷的風向了,不反對儒林尊崇程子,可是卻沒有提高程子地位的意思。
要知道宋之大賢,除了程子,還有朱子這個宗孔嗣孟、集諸儒之大成者。
要是真的抬舉出兩個半聖出來,那往後影響就大了。
就是子弟讀書功課偏重,都要有所轉移。
福鬆兄弟遠道而來,麵帶乏色。
張英跟他們說了一刻鐘的話,就讓張廷璐帶他們去客房安置梳洗。
未來女婿上門,還有姻親家的子弟,本該鄭重接待的。
眼下日暮時分,今晚隻能家宴,將正式的接風宴安排在明天。
福鬆兄弟幾個,跟著張廷璐出去了。
姚夫人就吩咐身邊丫頭,道:“往廚房傳話,晚上除了加菜,再加兩道麵食。”
桐城飲食,主食是大米。
張家在京城生活三十多年,口味上就比較雜,廚房也備著麵粉。
席麵是早就預備下的,一半是桐城特色,一半是京菜,這是怕兄弟幾個不習慣。
兄弟幾個去了客房,除了小廝跟著,其他跟著過來的長隨、護衛,都安置在外院。
等到張廷璐出去,就剩下兄弟幾個,珠亮問福鬆道:“這就是宰相宅邸麼?比京裡的院子大,還以為江南的院子都小……”
珠亮沒有去過江南的園林,卻是聽過的,曉得有些園林很小,還有占地半畝的。
京城的院子朗闊,半畝的園子,比一般人家的花園還小。
富明道:“除了‘六尺巷’旁邊的那個吳家,這前後都是張家族人的宅子,這就是書上說的聚族而居吧!”
福鬆道:“張家遷居桐城三百年了,傳到張相,已經是第九代,隻張相同曾祖父的叔伯兄弟,就有三、四十人,到了廷字輩的子弟有八、九十人。”
張英也生了七子,隻是第五子早夭,隻剩下六人。
張氏一族,子嗣繁茂,整個家族都是興起之勢。
珠亮道:“可是張相族人,並不曾聽聞有高官顯宦。”
族人再多,也是依附張英這一房的,不能給什麼助力。
福鬆常跟張廷瓚親近,知曉的更多些,道:“要說張家發跡,要追溯到前朝了,差不多是五世祖的時候,張家就出了進士,換了門第,張相曾祖父、伯父都做到三品大員,隻是那是前朝的官,不好提了,有個堂叔,是本朝高官,官至兵部尚書,隻是壯年薨逝,當時張相才應童子試,沒有借上什麼力。”
珠亮佩服道:“這就是書香門第,累宦人家了。”
居然跟勳爵人家似的,長盛不衰。
富明也道:“不是說張家二爺的嶽父,也是坐到了京堂,小小的桐城,還真是人傑地靈,居然出了這麼多高官。”
福鬆道:“等你下場試了一回,就曉得了,這應舉業有些經驗、技巧在裡頭,一代代傳承下來,子弟學習都有自己的章程,跟埋頭苦學又不同,不管是順天府鄉試,還是江南鄉試,榜上有名的,還是以官紳子弟為主,真正寒門陋室子弟,少之又少,往後張家的舉人、進士少不了。”
珠亮道:“江南富裕,士紳多,文氣也足。”
富明咋舌道:“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江南富裕,讀書人多,還真是不一樣,怪不得得了機會,京官子弟都要寄籍應試。”
張廷璐叔侄都是寄籍順天府的。
還不知以後如何。
沒有分卷之前,順天府鄉試比江南鄉試好上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