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各家的年禮就陸續送過來。
貝勒府這裡,也是將各府的年禮送過去。
這些都是曹順盯著。
他之前就是給福鬆打下手,如今接過來有條不紊。
隻有舒舒,對照著往年的年禮單子,心裡算了一下,居然不能保持收支平衡。
前幾年有內務府各部郎中的年禮,這年禮隻有富裕的。
今年那邊都停了,這支出就比收入要多兩千多兩銀子。
這就是九阿哥一年的俸。
這還隻是一個年禮。
舒舒之前想不明白,為什麼皇子們得了這些產業,還有二十三萬兩分家銀子,結果十年過去,就要從戶部借銀子度日。
看著這年禮賬冊,舒舒有些明白了。
需要往上孝敬好幾份,禦前、太後、太子、娘娘,這四處是隻有孝敬,沒有回來的。
年禮的虧空,也就虧在這裡。
至於跟其他皇子府與宗親,禮尚往來的,收支平衡。
偏偏這個是沒有法子之事,侍上要敬的,侍親要孝,沒有辦法抹去這一筆。
九阿哥已經“痊愈”,去戶部當差去了。
半個月沒來,整個戶部的氣氛都不一樣。
筆帖式跟拜唐阿們腳下不停,很是繁忙的樣子。
九阿哥到了值房,都有些不習慣。
值房東屋,四阿哥坐在書案後,眼前是一尺高的盛京晴雨表。
原來是盛京有幾處有官田報災,盛京戶部衙門給駁回,因為盛京今年報的是雨水調和。
如今爭議鬨到朝廷來,康熙就讓戶部部議。
四阿哥就接了這個差事,正在查盛京各地晴雨表。
四阿哥從頭看到尾,七、八月確實雨水調和,可是八月後連綿陰雨,持續半月,正是秋收之前。
尤其是官田所在,更是大半月都沒有放晴。
四阿哥放下,想起了九阿哥今天來了,聽著對麵沒有動靜,問蘇培盛道:“九阿哥在做什麼?叫人過來沒有?”
蘇培盛搖頭道:“沒見人過來,奴才也不知九爺在做什麼,沒聽到動靜。”
冬日天冷,屋子都掛了棉簾子,隔絕了聲音。
四阿哥不放心,就挑了簾子出去,到了西屋。
剛一進來,就是撲鼻而來的香氣。
九阿哥盤腿坐在炕上,麵前是個小爐子,上麵放著兩個橘子,還有一把栗子、一把花生。
見四阿哥過來,九阿哥忙下炕,道:“您這是忙完了?”
四阿哥看著那炭盆,跟九阿哥道:“這麼小的屋子,你敢直接用炭盆,就不怕中炭毒?”
自平郡王薨,大家都曉得炭毒的可怕,除非沒有地龍,否則輕易不在屋子裡用炭盆。
九阿哥指了指地上的一個箱子,道:“沒有用衙門的炭,是從府裡帶的紅羅炭。”
四阿哥點點頭,望向地上的大案,上麵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他看著九阿哥,道:“這一上午,你什麼都沒做?”
九阿哥訕笑道:“那官倉的差事,不是都差不多了麼?那還有什麼事兒?我瞧著大家都挺忙的,就彆給大家找事了。”
他還以為能見識見識傳說中的“炭敬”,今日正好有廣西巡撫衙門的人來戶部。
可惜的是,沒有他的份!
四阿哥在炕邊坐了,撿起來一個花生吃了。
戶部上下各司其職,九阿哥說的也沒錯。
九阿哥過來戶部行走,就接了督造新倉、修繕的舊倉的差事,要不然的話應該去下頭的各司輪一圈,熟悉戶部政務。
隻是這些不好由四阿哥安排,隻能建議。
四阿哥就道:“你之前不是對錢法堂跟寶泉局有興趣麼?要是手頭沒有差事,可以過去轉轉。”
九阿哥聽著,麵上有些糾結。
四阿哥道:“怎麼了?又沒興趣了?”
九阿哥道:“有興趣,我是怕興趣太大,到時候收不住,自己也惦記著造錢!”
四阿哥蹙眉道:“什麼都敢說?”
九阿哥訕笑道:“這不是剛到戶部的時候,看了一圈那邊的賬冊麼,如今銅貴鐵賤,大有可為。”
“想的簡單,不過是紙上談兵!哪裡能淘換那些鐵去?民間有膽子敢印錢的,都是窮山惡水有私礦的地頭蛇。”四阿哥搖頭道。
九阿哥有些遺憾,道:“說得也是,這在京城也沒地方淘換鐵去。”
四阿哥哭笑不得,道:“你還想要試試不成?”
九阿哥忙搖頭道:“不試,就是想想罷了。”
四阿哥白了他一眼,道:“曉得輕重就好,咱們這樣的身份,更是要謹言慎行。”
九阿哥重新在炕上坐了,帶了幾分遺憾道:“本以為還能見識見識‘炭敬’,我才早早地來衙門,結果好像與咱們沒關係。”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沒有人敢送,就算有人敢送,你敢收麼?”
九阿哥:“……”
四阿哥接著說道:“督撫衙門的人進京,除了年貢,隻會往毓慶宮遞禮單。”
九阿哥:“……”
差距好大。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要是收了呢?”
四阿哥臉上多了認真,道:“那就要小心被禦史彈劾,罪名是勒索地方大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