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正好寫完,撂下了筆,道:“傳!”
梁九功應著出去,帶了九阿哥進來。
九阿哥道:“汗阿瑪,內務府那邊已經製好了兩套頸枕跟腰枕。”
康熙點頭,看著梁九功,道:“拿進來看看……”
梁九功下去,再回來時,手中捧著一個錦盒,後頭還跟著同樣捧著錦盒的高衍中。
打開錦盒,裡麵各有一套頸枕跟腰枕。
康熙在兩個顏色中間看了看,指了那寶藍色,吩咐梁九功道:“跟條幅一起,賞李光地!”
至於剩下那一套茶色的……
這次隨扈的大學士有兩位,文華殿大學士張玉書與武英殿大學士馬齊。
張玉書入閣十餘年,資曆深,年過花甲。
若是兩個大學士中隻能賞一人,那肯定應該是張玉書。
隻是平日處理政務,還是馬齊這位滿學士在前。
真要將張玉書抬舉到馬齊前頭,下邊人看著,又生出其他揣測來。
康熙就道:“剩下的收起來備用!”
九阿哥就是為了送這個來的,既是送到了,就道:“那兒子先下去了。”
康熙沒有點頭,而是望向高衍中。
高衍中做了幾年的本堂郎中,隨扈都隨了好幾回,康熙對他也有印象,曉得是個踏實能乾的臣子。
前幾年看著還是乾練的中年人,現下看著也有些老態了。
“你家跟丁皂保家是姻親?”
高衍中恭敬回道:“是,奴才的二姐嫁到丁家,丁大人就是奴才二姐夫。”
丁家跟高家一樣,都是包衣中的官宦人家,又因老一輩男主人壯年而亡家道中落。
兩家都是遼陽人,有舊親。
丁皂保之父是八旗舉人,曾在上書房當差,給尚是皇子的康熙為伴讀。
丁皂保幾歲的時候,也曾為康熙的哈哈珠子。
隻是後來,世祖皇帝大行,康熙從皇子到皇帝,身邊的伴讀也好,哈哈珠子也好,位置也就金貴起來。
丁皂保沒多久,就因病出宮,也失了哈哈珠子的位置。
丁父也從上書房出來,補了內務府的缺,可沒有幾年也因病去世了。
太過久遠了,康熙之前早忘了這兩人。
這兩年老想起小時候的事兒,就又想起了這父子二人。
對於跟自己同齡的丁皂保,康熙沒有什麼印象,就記得是個蔫巴巴的小子。
可對於丁父,他卻印象深刻,陪著自己讀了好幾年的書。
丁父病故的時候,他才大婚沒多久,當時還難過了一回,跟元後提及過丁家。
至於丁皂保,哈哈珠子的經曆不為世人所知,在主事位上熬了好幾十年,前兩年才升了郎中。
想著幼年時的哈哈珠子,康熙對高衍中都多了幾分親近,道:“這親事,是誰訂的?”
高衍中如實道:“是奴才父親生前定的,丁家跟奴才家是老親,奴才的姑奶奶,是丁大人的祖母。”
康熙知曉高衍中之父曾在福建為道員,當年三藩尚在,他外放了不少內務府出身的官員去三藩之地為官。
既是要外放,肯定要陛辭的。
康熙曉得自己也應該見過高父。
隻是太過久遠,已經三、四十年,又是親政之前,實在是沒有印象了。
能做到三品道員,也是包衣中出色人物了。
他就對高衍中,道:“好好當差……”
高衍中應著,跟著九阿哥退了下去。
出了禦前,九阿哥就好奇道:“丁皂保,慶豐司郎中?好好的,汗阿瑪怎麼想起這個人來?”
高丁兩家是姻親,高衍中自然也曉得丁家的跟腳,就說了丁家父子都曾在上書房當差之事。
九阿哥聽了,咋舌道:“汗阿瑪五歲時的哈哈珠子,那這資曆不是比曹寅更老麼?外頭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曹家如今是什麼日子?
李家是什麼日子?
在內務府的包衣中,這兩家不在京城,可依舊是數得上的體麵人家。
這個丁家,要不是今日康熙提了,九阿哥壓根就不曉得這家還有這資曆。
估計外人也不曉得,否則丁皂保也不會在主事位上熬了十幾年,一直到九阿哥管著內務府,才升了員外郎,後又升郎中。
高衍中沉默了一下,道:“當年奴才二姐夫空出來的哈哈珠子,就是曹織造補的。”
九阿哥:“……”
這就是早年的爛官司了。
就算有恩怨,也是曹家與丁家之間,不關高家的事兒。
九阿哥就放下此事,帶了擔心道:“汗阿瑪這兩年開始念舊了,這個時候想起丁皂保來,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馬斯喀重病未愈,內務府就要補新總管了。
九阿哥原想著,這回高衍中的委署內務府總管差不多要到手了。
扒拉出來這麼一個人,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