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鏽氣門,從不失手(1 / 1)

關外大營,一滴鮮血,屍體堆砌成小山。

周圍有漠北蠻卒,更有大夏製式的鐵卒。

其中三人,兩男一女。

女子身材高挑婀娜,穿著夏人衣衫,但依舊攔不住那雙長腿魅力,走在被血染紅泥地之上,低頭看著那地上老人的頭。

人頭有些嚇人,但並非血肉屍首,而是老人臉上掛著笑。

女子蹲下身後,單手拿起人頭看著老人。

讓周圍士卒看女子時紛紛心中一凝,但無人敢說話,雖然不知女子身份,可讓蕭大將軍親自接待之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而那兩名男子。

其中一人是蕭破敵,腰間佩刀,臉色難看至極,目光看著倒在地上血泥之中那具屍首。

屍首是大將軍服飾,生前身份自然不低。

而在他身邊男子妖豔,嘴角上揚,拿著木棍戳著地上無頭屍首:“還以為可以跟這位張大將軍,好好聊一聊呢,沒想到死了。”

蕭破敵聽到這話,感覺格外刺耳。

軍營在這兒,雖然軍中多數是張覺麾下兵馬,但在一側軍營便是自己兵馬駐紮處,兩軍加起來三萬五千餘人,直麵大夏瘤子口關,更守在這度山山下,可以稱得上這裡也是漠北大門所在。

但守關大將張覺

就這樣被人割了人頭!

在萬人之中被人割了人頭!

蕭破敵捏緊拳頭,較之被那個叫慧舍的和尚搶走自己被太後欽此黑鐧,當下的蕭破敵感覺更為恥辱。

因為公主殿下,也就是大祭司還有南院大王中説行將要來,所以蕭破敵前往迎接,這幾日並不在這兒。

結果回來,張覺死了!?

蕭破敵抬眼看向身側那些身上配有狼牙皮甲的漠北武卒。

那些人紛紛單膝跪地,說不出一句話,隻是將手中刀雙手捧起,意思很簡單,殺了我們

妖豔男子感受到了蕭破敵身上變化,笑了下後說道:“蕭將軍冷靜,我沒怪你的意思,更沒有要怪這裡士兵的意思,就是挺奇怪怎麼做到的。張將軍應該不止一次被行刺了,其中不乏止境,但為何這就成了。他身邊,不是有你宗門的那名師叔嗎?”

聽到這話,蕭破敵更慚愧,自己師叔的屍體就在張覺身側,死的不能再死!

啪!

蕭破敵單膝朝著那女子跪下:“請公主殿下”

但才開口,那女子也就是如今漠北的公主,也是如今的大祭司,將手上人頭放到老人身前:“一身氣勁都有毒,倒是跟法加庫他們的法術相似,不過,你們讓他靠近了吧,而他周圍五十步內所有人也全死了。”

阿勒雅打斷蕭破敵話的同時,扭頭看向那些狼衛。

那些狼衛聽到蕭破敵的稱呼,一下知道來人身份,當即低下頭,羞愧難當不敢開口。

倒是中説行扶起蕭破敵,“說說吧,當時怎麼了,包括那邊那些人的事情。”

蕭破敵皺眉,低頭看向地上屍首,回頭看向狼衛。

狼衛之中有人站了出來。

……

張覺自從離開燕地,到了這度山山腳漠北大營後,被刺殺幾乎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張覺知道,這裡邊有些肯定是那穩坐洛安城內小皇帝派來的,有些肯定是大夏之內的義士們,大夏從不缺這般將大義二字掛在頭頂的江湖俠客。

尤其像他張覺這般,做了數典忘祖,背棄祖宗事兒的人。

張覺深知這些道理,但不覺得自己需要什麼理由,說什麼被逼無奈之類的狗屁話,他雖然沒讀過太多聖賢書,但卻深知做了就是做了,沒那麼多理由。

做了這事兒,被那些江湖人盯上自己這顆人頭,那也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麵對刺殺,張覺坦然接受。

但能否摘去這人頭,就各憑本事。

站在高高牙帳前方台階之上,軍營各處皆有新建而起的木塔,再看下方軍士操練,張覺不去理會,而是遠遠眺望那場軍演。

是他手下的兵馬與漠北武卒們的一場演練。

而且隻是看過去,張覺就看得出,雖然自己兵馬被包圍,但勝券在握,看似包圍,兵力分散,易衝擊潰。

但張覺也是歎了口氣,若是他麾下衝鋒大將還在,這場演戲已經結束,隻可惜那人給自己斷後,被追殺的大夏江湖人擰了脖子。

而且一手栽培的十數名武將,隻有三人活了下來。

張覺坐在台階上,不去看演武,而是望向前方的工事。

燕地張覺,擅長不與他人最強出爭勝,喜歡先補齊短板,再將某些長處發揮到極致。

所以在武將一列,張覺若是排名,雖然可能不會在宗澤,趙無恤,李玄策一列,卻也絕對會在第二列,而且絕對是第二列為首幾人之一。

“帳內大家都在玩,張將軍還不回去?”

在張覺身後,一名漠北人走了過來,這人腰間掛著許多飛刀,而且就在胳膊皮甲之上更有一把利刃。

默淖是這人的名字,也是蕭破敵的師叔,一身止境實力被漠北國師派來護衛張覺。

僅僅是這數月來,死在默淖手上的大夏江湖人不計其數,甚至一名止境刀客,陷陣大軍之中,也被默淖突襲出手,一刀斬去人頭。

張覺看到默淖,笑著說道:“出來看看這幾人的門主來了沒有。”

說話時,張覺指了指牙賬之上,準確說是就在牙賬兩側被架起的四個巨大柱子,上邊束著四人,三男一女。

幾人身上染血,十分憔悴。

默淖沒去回頭看,那幾人都是他親手弄上去的,有啥可看的。

但這四人卻是默淖唯一記住了的刺客。

那次,張覺差點兒就死了!

默淖喝了口馬奶酒,然後遞給張覺:“多久了,兩個月?三個月?”

張覺接過酒袋:“七十三天。”

說話時,張覺抬眼看向四人,四人憔悴至極,但身上不見多餘傷勢。

那夜張覺睡覺,突然感覺到了殺氣,睜眼時,這四人中那女子的匕首朝著自己已經刺下。

多虧張覺睡覺有將軟甲穿在身上的習慣,一匕首刺下,軟甲雖然被毀,但也虧了軟甲原因,並不是致命傷。

張覺當時側身滾下床,更拔出枕頭下邊的刀,又一把匕首鬼魅出現。

但此時,默淖也趕來了。

多少次暗殺。

那一次是默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但在將要殺四人的時候,張覺發現這四人竟然是鏽氣門的人。

青衣鏽氣。

江湖之上兩大殺手門派,青衣雖然名氣更大,但若是論起做事,鏽氣更為妥當。

而且較之青衣什麼活都接。

鏽氣門隻接殺大凶大惡之人的活,而且從未失手過。

傳聞鏽氣門門主是位女子,還是位青樓花魁,依靠美色所以從不失手。

但也有傳聞鏽氣門門主是走卒商販的尋常男子,瞧著毫無威脅,但出手取人命。

什麼樣的傳聞都有,但唯一確定的一件事是,你若是要求鏽氣門辦事兒,所殺之人必須大凶大惡,若是想著請他們殺無辜之人,你可能自己就要完蛋。

但你隻要請得起鏽氣門,它從不失手。

而且就張覺所知,鏽氣門還有個奇怪的規矩,收錢辦事兒,收的錢是按照所殺之人份量來判定的。

默淖雖然是漠北這邊的人,但也知曉鏽氣門的存在,更知道鏽氣門一些規矩,所以在抓了四人時,指著張覺看向四人中那女子我們這位漠北張大將軍,值多少錢

那位姑娘相貌清秀,但在廝殺中臉上被默淖一飛刀劃過有了傷疤,所以半邊臉滿是血,當聽到默淖話時,沒去看默淖而是看著張覺:“一個燒餅。”

張覺沉默。

倒是默淖以及當時還在這邊的蕭破敵都不由笑了。

張覺的人頭,就值一個燒餅?

但笑了幾下後,兩人不再笑,而是看著眼前四人,既然是成了他們漠北大將軍,那就不允許彆人侮辱。

一個燒餅!

當時默淖已經打算親自動手活刮了四人。

卻被張覺阻攔,張覺看著眼前四人,依舊當眼前四人為義士,道不同,但張覺欽佩這四人這個年紀就舍命來殺自己。

但張覺還是問了句鏽氣門出手從不失手,而且我雖然就一個燒餅錢,但你們門主隻讓你們四個來?

四人沒人說話,隻是看著張覺,那眼神,如看死人。

最年長那青年隻是說了句鏽氣門,從不失手!

張覺沉默片刻後:“鏽氣門在江湖是最神秘門派之一,我很好奇他們怎麼個不失手。”

蕭破敵瞥了眼張覺:“全殺了,然後你這兒的護衛要提升,我會給太後寫信,讓他派一名薩滿過來與師叔一起保護你。”

張覺說道:“若鏽氣門門主當真出手,這四人死與不死沒區彆。”

默淖笑道:“你是想讓他們四人看看鏽氣門失手?”

張覺沒說話。

蕭破敵也不再吭聲,因為如張覺所說,這四人死與不死,確實沒區彆。

但鏽氣門,必須小心!

那之後,四人就被綁在柱子上,三天吃口飯喝口水,一直到了現在。

默淖打了個哈欠,抬眼看著星空:“不來了吧,這麼多天了。也就破敵顧慮謹慎。”

說話間,默淖看了眼周圍那些哨塔,笑著說:“有我在,那小子又給你起了這麼多哨塔,還特意寫信給了太後。”

張覺笑了下說道:“嫌棄我就值一個燒餅?”

默淖大笑了起來。

默淖是漠北人,但因為師門關係,其實讀過不少大夏人的書,所以明白這個燒餅在大夏人話中的意思。

就值一個燒餅。

所以在鏽氣門那兒,這個人必死無疑。

價值越低,越該死。

這就是鏽氣門的規矩。

所以,默淖雖然說蕭破敵小題大做,但實際上,剛剛不過是張覺離開片刻,就馬上追了出來,也是他的謹慎。

夏人做事,比他們漠北人耐性。

太後說,正因為如此,所以咱們要比大夏人更耐性!

至於說一個張覺為何這樣

有一說一,默淖剛開始瞧不起張覺,一個連自己國家都背叛的人,值得太後,南院大王還有師父如此大費周折?

算下來也不過就是打過幾次跟咱們的勝仗罷了。

殺了不就好了?

但是接觸後,默淖發現這個男人有真本事,短短一個月時間,漠北武卒戰力提升不是一個級彆。

原本散亂自詡勇士的那些人,如今在這個男人磨煉之下,相互配合,戰力超乎尋常。

而且讓默淖敬重的一點是,這個男人雖然實力不過五品,但是渾身是傷,而且平日裡武卒訓練,他也在其中。

漠北人敬重強大之人,鄙夷那些隻會享受的人。

所以,哪怕這個男人是大夏人叛逃過來的,但短時間內一下就讓許多漠北人所敬重。

將羊奶酒丟給張覺,默淖開口:“破敵去接公主殿下與南院大王,聽說這兩位打算去薊州看看。”

張覺沉默了下後說道:“若是公主殿下出手,杜預,李玄策,蒙秦他們是不是會一下子就拿下。”

默淖搖頭:“如今身為大薩滿的公主殿下雖然實力強大,但還沒完全融合,所以沒你想得這麼簡單,那樣的人,咱們的人已經準備了。何況,那樣的人用的找公主出手?大夏皇帝與那個皇後,才值得他出手。”

張覺沒說話,隻是喝了口酒後說道:“蘇子玉,杜預二人,哪怕隻拿下一人人頭,大夏的損失都極大。”

默淖看向遠處:“所以這次,可是去了好幾名薩滿啊。”

張覺手指著瘤子口,五河口兩座雄關方向:“隻要能帶回一人人頭,我便迅速出手奪下一處關口,進可長驅直入吃下薊州,退到草原之上。”

默淖笑了下:“扯遠了,但是這幾個,你要怎麼殺了.”

張覺愣了下:“義士自然是要好好殺了。”

默淖無奈一笑:“之前那幾個男的你不是淩遲了,就是扔到了餓極了的羊圈裡,女的直接扔給了士兵們,義士?”

張覺那張看起來敦厚莊稼漢的臉上突然笑了起來:“他們不要命的來殺我,我自然敬重他們,但都要來殺我了,不允許我折磨他們?”

這邊的晚風有些涼意。

柱子之上四名青年,其中一名沒了一雙眼的青年抿了下乾裂嘴唇:“三師兄,師父來了嗎?”

不是問會來嗎。

而是問來了嗎。

因為堅信,師父會來,不是救他們,而是殺張覺。

四人中算是傷勢最少,至少臉上不沾血的青年點頭:“快了。”

盲眼青年笑了下,又抿了抿嘴唇,然後笑道:“五師姐,二師兄,你們.你們說句話,我看不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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