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吸納巨額資金挽救錦東煉油二廠的計劃看似誘人無比。

實則充滿了危機。

首先，通過向國外進口原油自煉自銷的盈利模式在理論上是成立的。

投資回報率高達75%在理論上也是成立的。

丁少卿正是利用這一點引誘金玉上鉤。

一旦金玉心動，丁少卿挽救錦東煉油二廠的目的就達到了。

其次，金玉作為商學院的院長。

他對商業的敏感度遠超丁少卿的想象。

僅憑丁少卿的三言兩語根本就忽悠不了金玉。

金玉心中有一個基本邏輯：

既然八億元投資油輪可以換回75%的回報率。

那麼錦東本地富商為什麼不投呢？

是如此暴利的生意吸引不了本地富商。

還是說本地富商真的連八個億都湊不出來？

很顯然這兩個假設都是不成立的。

那麼就是煉油二廠自身有大問題。

這才讓本地富商們避之不及。

錦東煉油二廠有什麼大問題？

以金玉的水平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

無非就是貪腐，財務造假，管理不善，過度浪費這些老套的劇情。

所以說，無論商機本身多麼地誘人。

假如煉油二廠本身漏洞百出的話。

那真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它。

如果金玉真的有心參與這個能源項目。

他是絕對不允許煉油二廠裡那些肮臟的人和事存在的。

丁少卿想讓金玉在稀裡糊塗的情況下掏錢入坑。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最後，丁少卿說的那個投資48億去羅斯國采購原油。

回頭就能賺36億的生意。

金玉是非常感興趣的。

武國作為世界第一工業大國。

石油和天然氣這些東西從來就沒夠過。

但凡煉油廠能自己煉出汽油、柴油、航空煤油等成品油。

銷路絕對不成問題。

金玉對這個能源項目非常感興趣。

他準備帶著總裁班的老板們一起玩。

金玉的打算是一邊賺錢一邊演練資本運作。

賺錢練功兩不誤。

通過合理的資本運作在商學院募集48億資金並非難事。

25%的回報率足以喂飽金主們。

而金玉跟丁少卿要的回報率是多少，整整55%。

其中有30%是金玉留給自己的。

感興趣不代表浪投。

在投資之前金玉必須先把煉油二廠的內部問題擺平。

“燈，等等，燈！”金玉撥通了乾媽楊景玉的電話。

“兒子，有啥事？”楊景玉第一時間接通了金玉的電話。

“乾媽，我回錦東了。”

“我想讓您找關係幫我打聽錦東煉油二廠的內部信息。”

金玉直言道。

“丁市長勾引你投資了？”

楊景玉的語氣有點不對味兒。

“啊，有什麼問題嗎？”

金玉一下就捕捉到了楊景玉語氣裡的不屑。

“問題大了，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你既然在錦東就來我辦公室一趟吧，我給你細說說。”

楊景玉很是負責地說道。

煉油二廠那點爛事在錦東市上層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像楊景玉這樣的大局長真是再了解不過了。

“好的乾媽，我十五分鐘到您那。”金玉應道。

從楊景玉的第一反應來看，這個錦東煉油二廠必然是有貓膩的。

金玉不由來了興致。

十五分鐘後，金玉在工商局長的辦公室裡見到了楊景玉。

“乾媽，煉油二廠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金玉一進門就絲毫不見外地問道。

楊景玉壞笑著說道：

“說出來能把你小子嚇死。”

“年初的時候有二廠財務處的職員實名舉報。”

“被舉報的人包括一把廠長董原，財務處長董承和保衛科長董興。”

“舉報材料中清晰明了地標注了過去十年間以這三人為首的貪腐集團所犯下的罪行。”

“根據材料顯示，廠長董原的貪汙金額為3個億。”

“財務處長董承的貪汙金額為1個億。”

“保衛科長董興跟著喝湯拿了2000萬。”

“光是這三個主要人物就貪了4.2個億。”

“更不用說貪個幾十萬、幾百萬的人還有一大把。”

“根據舉報材料顯示，這夥人的貪汙總金額高達5個億。”

“臥槽，大手筆啊！”金玉是真的被震驚到了。

廠長董原。

財務處長董承。

保衛科長董興。

全都姓董。

要說這三個人沒有沾親帶故的關係連狗都不信。

外債十個億，內部貪腐五個億。

這個錦東煉油二廠已經爛到骨子裡了。

“這事兒最後怎麼處理的？”金玉關心地問道。

“舉報人讓車撞死了。”

”案子因證據不足不了了之，二廠繼續擺爛。”

楊景玉撇嘴說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裡麵的問題。

然而想管閒事的人並不多。

金玉眉頭緊鎖，道：“二廠眼看就要倒閉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丁市長就不管？”

“他管得了嗎？”楊景玉為金玉解釋道：

“國企自成一係，他們的領導出了問題都是內部調查內部解決。”

“丁市長半年前就派駐了工作組，專門調查董原等人貪腐一案。”

“然而半年過去了工作組毛都沒調查出來。”

“那個廠子完全就是董家人的天下。”

“保衛科50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他們老董家養的打手。”

“工作組沒讓人家打斷四肢就不錯了。”

“小城市裡的大廠是真牛！”

金玉不禁在心裡給煉油二廠點了個讚。

難怪武國政府會花大力氣打擊地方黑惡勢力。

這玩意對社會和經濟發展的危害確實太大了。

一個高峰時期市值50億的大廠生生讓董原這一家子給掏空了，說出去誰信啊。

通過跟楊景玉的一番交談，金玉對這個錦東煉油二廠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之前廠子效益好的時候每年的毛利潤高達12個億。

董原等人每年上下其手貪汙5000萬。

後來經濟形勢下滑廠子每年的毛利潤掉到2個億。

董原等人每年貪的也少了，大概能貪2000萬吧。

裝進董原等人兜裡的錢隻是一部分而已。

平時這夥人吃喝玩樂，找女人，出去旅遊，統統都是花的公款。

就這樣，錦東煉油二廠的內部被董原這一家子給掏空了。

因為董承擔任財務處長的原因。

賬麵上始終看不出來有問題。

偶爾有人站出來舉報什麼的。

保衛科長董興會立刻派打手將對方處理掉。

誰敢舉報就要誰的命。

這種情況下頭鐵的人必然不多。

在錦東煉油二廠轉型的關鍵時刻。

因為廠子的賬麵上沒錢所以錯過了進口原油自救的契機。

從此徹底跌落深淵。

“乾媽，如果我想抓住煉油二廠蘊含的商機，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金玉虛心請教道。

“讓我想想！”楊景玉為金玉分析道：

“二廠的硬件設備沒問題，至少是國內一流的。”

“人員配置上也沒問題，工程師，高級技工，普通工人都很充足。”

“最大的問題出在管理層。”

“人事權，財權，安保，全都控製在董原一家子手裡。”

“隻要這夥人在，誰敢沾二廠的邊誰就得死。”

金玉不甘地說道：

“這麼看來再好的商機也是白搭，隻能放棄啦。”

“也不一定！”楊景玉老謀深算地說道：

“兒子，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得到煉油二廠，媽給你指兩條明路。”

“第一條明路，國有轉私營。”

“你自己去當二廠的老板，然後徹底清洗管理層。”

“這條路的優點是時間短，缺點是可能會遭到原有勢力的阻礙。”

“第二條明路，等待它破產，然後你再花錢收購。”

“不過這個過程有點長，可能需要一至兩年的時間。”

聽完楊景玉的建議後金玉很快有了判斷。

一兩年他等不起。

那就隻能選擇第一條路：國有轉私營。

“乾媽，得虧有您，不然我就是兩眼一抹黑。”

“明天我就去找丁市長談談。”金玉欣慰地說道。

“那必須滴，乾媽到啥時候都有用！”楊景玉傲嬌地說道。

“嗬嗬！”金玉沒敢反駁。

至此，金玉對待錦東煉油二廠的態度已經非常清晰了。

錦東煉油二廠本身擁有創造財富的能力。

作為資本家的金玉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問題是煉油二廠的管理層已經爛透了。

不把他們打散金玉連一毛錢都不敢往裡投。

這個核心矛盾製約了金玉的投資行為。

也阻礙了市長丁少卿挽救煉油二廠的進程。

金玉決定跟丁少卿攤牌。

既然對方想救一救煉油二廠。

那就得拿出相應的魄力來。

10月30日，金玉再次前往錦東市政府麵見市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