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八重之道

「歐姆彌賽亞之道讓人類踟躕不前求知乏術。唯有擁抱以太和混沌，方能知曉那些火星原始人在夢中都難以得見的技術。」

——某八重之道的黑暗賢者。

…………

傅青海來到所謂的「審訊室」。

這個房間藏得很深，埋在哲拉斯太空站眾多管道和鍛爐的深處，道路曲折狹窄，周圍全是古老的散熱井和通風口。傅青海率領戰士們穿過，發現牆壁上以及管道內，隨處都能看見圓環套著八個箭頭的鑿刻標誌。

混沌八芒星。

傅青海眉頭一皺。

混沌四神各有各的標誌，而混沌八芒星則通常用來表示「混沌無分」信仰。

懷言者丶鋼鐵勇士丶黑暗機械神教都是信仰無分混沌，也就是不信仰具體某個邪神，而是信仰廣義定義上的混沌整體。

剛剛靠近那個房間。

就聽「桀桀桀」的笑聲從裡麵傳出：

「你拿我沒有辦法的，蝙蝠，停止這些無用的嘗試吧，我也是個審訊大師，在我手裡吐露過一切的技術神甫不計其數，你的手段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隻會讓我感到愉悅。」

傅青海走進艙門一看。

一個陰森而雜亂的房間，光線從安裝在天花板上的嵌板中照到房間裡，牆壁上裝飾著星圖，貼著數據表和圖畫板，還有很多科研儀器，傅青海都認識。但其中有一尊三英尺高的黑色玻璃鐘擺，他不認識，這個東西給人一種冰冷油膩丶毛骨悚然的詭異感覺。

令他有些失望，這裡沒有口球丶鐐銬丶眼罩丶皮鞭和低溫蠟燭，甚至沒有任何看起來像玩具……哦不刑具的東西。

不像一個審訊室。

更像一個實驗室。

卡拉曼達丶薩特法蘭和五十六號，率領一幫星際戰士，將一個樣貌極其醜陋的黑機油佬團團圍住。這個技術神甫的臉，長得就像一團裹著管子和線纜的爛肉，四顆大小眼珠和三張利齒嘴巴，就像融化脫落了的瘤子一樣掛在臉上，搖搖晃晃還在轉動張合。

所有眼珠一齊盯住傅青海。

三張嘴巴「笑著」裂開一道口子：

「哈哈，總算來了，青山·可汗。」

傅青海眉毛一挑，看向了三個手下。

五十六號輕輕搖頭。

表示他們從未透露任何名字。

「你很驚訝，是嗎？」

黑機油佬笑嗬嗬地說道。

他身上的所有機械改造器件都已經被拆除，散落成了一地金屬零件破爛，身體消失了三分之一的黑暗技術神甫被放在椅子上，儘管身陷囹圄，但是語氣之中絲毫沒有半點恐懼，仿佛被俘虜的並不是他。

「伱認識我？」

傅青海眯起眼睛反問道。

「我從沒見過你，我也不認識你。」

黑機油佬指著那台儀器說道：

「是它告訴了我，你即將到來的消息，一個非常獨特的阿斯塔特戰團長。」

「哦，我獨特在哪裡？」

傅青海聞言更加好奇了。

黑機油佬饒有深意地道：

「一個普通的阿斯塔特戰團長，看到我的第一瞬間，應該一槍崩了我才對，而不是和我進行對話，難道你不獨特嗎？」

倒是挺有道理……傅青海看著機油佬這身扭曲而褻瀆的造型，心裡想道。

「我聞到了亞空間的惡臭味。」

五十六號低聲說道：

「就在那個黑色裝置裡麵。」

卡拉曼達和薩特法蘭都覺醒了靈能天賦，他們點頭表示同意五十六號說法。

「我在這個房間下的通風管道裡麵，發現了許多具忠誠派技術神甫的屍體，死狀極其慘烈，生前應該飽受某種折磨。」

卡拉曼達湊過來低聲道。

傅青海看了他一眼。

心想「飽受折磨」這種話也能從你卡拉曼達的嘴巴裡說出來？倒是罕見。

「我得提醒一下。」

黑機油佬插話說道：

「並不是『許多具』，而是八具，整整八具火星雜碎的屍體，這個數字是非常嚴格的，多一個少一個都不行，明白了嗎？」

「技術異端？」

傅青海看向機油佬，開口問道。

「不，我不喜歡那個稱呼，那是火星和泰拉上的蠢貨們對我的蔑稱，他們才是異端，我可不是異端，我是漩渦技師。」

「漩渦技師？」

傅青海聽過生物賢者，聽過超理性者，聽過鍛爐之主，還沒聽過「漩渦技師」這個稱謂，聽起來就非常黑暗機械神教。

「沒錯，漩渦技師。亞空間丶至高天丶以太域丶非物質界……不同種族有不同的叫法，這些名詞統統都指一個東西。是的，那個科學和邏輯難以名狀的新世界，它是如此誘人，其中所蘊含的無窮知識和偉大智慧又是如此慷慨，數據涓流與邏輯潮汐伴隨著每一次蓋勒力場的供電波動被款款送入求知若渴之人的內存之中。隻需輕輕頷首，諸天奧秘便已儘在掌握。而我所需要付出的，隻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

黑機油佬指了指自己的臉。

令人作嘔的血肉變異。

「再次強調一遍，我們不是『異端』，我是漩渦技師。我們沒想發動叛亂，我們也不在乎誰來統治銀河，我們隻是想要安安靜靜地研究亞空間，而火星和泰拉不允許，所以我們被迫拿起武器保衛家園，僅此而已。」

黑機油佬認真說道。

專門研究亞空間的技術神甫。

他們稱自己為「漩渦技師」。

原來如此。傅青海明白了。

看他傾訴欲望這麽強烈，傅青海不禁也想和他聊一聊，於是主動開口問道：

「所以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那個東西，我叫它『占卜儀』。」

黑機油佬指著桌上那台裝置。

傅青海看向那個詭異的裝置。

從外形上來看，所謂的「占卜儀」，就是一台中間放著鐵質鐘擺的圓形儀器，罩著黑色玻璃，內部裝有各種看似毫無意義的機械裝置，外部使用扭曲符文進行雕刻。

「占卜儀的鐘擺對於亞空間的能量極其敏感，會隨著亞空間漣漪而擺動。藉由一個儀式，便可昭示未來走向。這個儀式需要八條人命的獻祭，伴有要求嚴格的製訂章程和八位被引導的參與者，讓血濺在儀器上麵，並向神明祈禱……如果一切順利，在儀式的高潮，占卜儀允許使用者提出八個問題，伴隨著鐘擺的移動，一個一個予以解答。」

黑機油佬侃侃而談。

都特麽需要獻祭了，還說你不異端？

傅青海聽完覺得果然既邪惡又異端。

判斷一台機器是否屬於惡魔引擎或者毀滅引擎，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看它是否吃人，如果這台機器需要吃人（無論肉體還是靈魂）才能運轉，那必然是惡魔引擎。

狹義上的惡魔引擎是指綁定了混沌惡魔的機械，就像附魔戰士一樣。廣義上的惡魔引擎或者叫做毀滅引擎，泛指一切「食人機械」。按照這個定義，某種意義上說，星炬丶黃金王座和黑色琉璃也屬於一種毀滅引擎。

插一句題外話：世界上第一台惡魔引擎，據說就是帝皇的小號發明的。

「我提出了八個問題，探尋未知奧秘，詢問我的未來，詢問哲拉斯太空站是否還有希望。占卜儀告訴我，有個名叫『青山·可汗』的戰團長，將會來到這裡……嘿嘿。」

黑機油佬笑而不語。

聽到他這麽說，卡拉曼達和薩特法蘭有些緊張，手中武器立即就對準了那台裝置，隻等可汗一聲令下將要之徹底銷毀。

「如果我是你們，我不會這麽做。」

黑機油佬平靜說道：

「那是不明智的，除非你們想在哲拉斯太空站打開一道通往亞空間的裂隙。」

「那它是否預料到了這個？」

解決疑惑之後，傅青海拔出電漿手槍，對準了機油佬的腦袋，開口問道。

「當然，當然……」

黑機油佬笑道：

「一旦解決了心中的疑惑，一旦確信我不再有利用價值，你會馬上將我擊殺，徹底擊殺，灰飛煙滅丶不留痕跡的那種。這些占卜儀都告訴我了，我也早有預料。」

黑機油佬指著桌子說道：

「那是鄙人拙作，不敢自稱麵麵俱到，您在閒暇之餘倒也可以看看，就當打發一下無聊時間。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見麵的，青山·可汗，你是一個有趣的人，嘻嘻……就這麽多，我說完了，你可以開槍了。」

傅青海扭過頭看去。

桌子上麵放著一本厚皮書籍。

封麵寫著：《儀式與聖詠》。

下麵一行小字，作者：普羅特斯。

「普羅特斯？」

傅青海詢問道。

「是的，我的名字。」

黑機油佬點頭承認。

聽著似乎有點耳熟。

傅青海點點頭，然後扣下扳機。

藍色光束閃過，黑機油佬那顆無比醜陋的畸形腦袋在電漿束中消失了。無需傅青海吩咐，薩特法蘭麻利拿出熱熔武器，很快就將屍體連同腐朽衣袍和金屬零件一並焚毀。

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

灰飛煙滅，不留痕跡。

「徹底搜查這裡，有價值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包括那台異端裝置。」

傅青海指著占卜儀說道。

「是的，可汗。」

手下紛紛開動起來。

傅青海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本書籍，但卻沒有翻看，而是裝進了白色手提箱。

……

哲拉斯太空站，鍛爐核心。

戰鬥進行到了現在，從突破口向四麵八方擴散的星際戰士，掃蕩肅清周邊區域之後，又逐漸地朝著一個地方彙聚而來。

「嗵嗵嗵嗵……劈裡啪啦！」

爆彈橫飛，電弧交錯。

「該死……撤退！撤退！」

嗜血者技術軍士怒罵道。

又是一波進攻被打退了。

智控機兵火力強悍防禦出色，並且悍不畏死，不是護教軍先鋒兵和護教軍遊獵兵那些一打就碎的脆皮玩意兒，嗜血者的進攻再次受挫，不得以退回通道口休整。

「我們需要重型火力支援！」

一個戰鬥兄弟咬牙說道：

「等待等離子或者重爆彈過來。」

「聽我說，兄弟們。」

這名技術軍士說道：

「根據我的觀察分析，那種雙足智控機兵雖然火力很強，但是身體轉向能力有限，我們比它靈活，貼近之後可以殺死它們。這樣，我們再來一波火力掩護，然後我和曼德爾丶埃德溫還有維克多衝到他們麵前……」

話還沒有說完。

技術軍士忽然看到，一群身穿黑金動力盔甲手持奇怪武器的星際戰士，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自己斜下方的通道裡。

「他們怎麽這麽安靜？」

技術軍士暗暗想道。

定睛一看，頭盔呼吸閥不是鳥喙狀，那就不是專為暗鴉守衛和潛行作戰而設計的那款MK6渡鴉型動力盔甲，可是為何他們動力盔甲如此安靜，幾乎沒有多餘噪音？

作為戰團裡麵主管裝備的人，技術軍士對於這些細節尤為敏感——眾所周知，動力盔甲噪音很大，伺服電機運轉時的聲音，兩個噴口排出廢熱廢氣時的聲音，還有甲片偶爾碰撞時的聲音，總之在多數情況下，星際戰士很難一邊快速移動一邊掩蓋自己行蹤。

可是他們卻如此地安靜。

「真是奇怪……」

技術軍士喃喃自語。

兩撥星際戰士都看到了彼此存在，但是沒有進行什麽交流——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