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以火
唐知府定定地看著她,捂住胸口,擋不住滴血的……心。
他張了張嘴,腦海突然浮現了一個念頭,可還沒說出口,一道粗狂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當然是因為月娘是我的妻子,你以為她會跟你這種叛徒背叛我?她早就知道了你的陰謀!哈哈哈哈!”
唐知府細長的眼睛看向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穿著盔甲的高大人影。
“顧大當家的,你……你不是中藥了嗎?”唐知府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
顧大當家身後還跟著被衛野抱下來的顧文淵。
至於唐知府的人,竟都被衛野和顧大當家身邊的人殺了,他們拖死狗一樣把那些侍衛屍體也拖了下來。
顧二輕蔑地道:“我娘怎麼可能因為你這種叛徒拋夫棄子?”
唐知府眼神明滅不定,眼神迷惑地在他們和麵容冷漠的月夫人之間來回:“你們……不……不對……不是這樣的……月娘不是這種淺薄的人。”
顧大當家走到唐知府麵前,譏諷而憤怒地看著他——
“什麼叫淺薄,月娘本來就是我的人,我的妻,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這麼多年,我看不出來你覬覦我的女人?”
月夫人忽然冷淡地道:“先把其他不相乾的人都打發出院子,再說這些事,算這些賬。”
顧大當家立刻懂了,這種被兄弟差點戴綠帽子的事情,當然不能在下人們麵前說。
“你們都滾出去!滾到五十步之外,不,滾得越遠越好!”他立刻命令其他人出去。
這可是他的家醜,絕對不許外泄!
月夫人卻看了眼讓衛野推自己離開的顧二:“老二留下來。”
衛野深深看了月夫人一眼,仿佛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顧文淵看衛野和其他侍衛、婢女一起離開,自己隻好坐在搬下來的輪椅上,心情有點煩悶。
爹要在這裡處置姓唐的,他們上一輩的事兒,娘為何要他在這裡呆著?
其餘人離開之後,一樓就隻剩下四個人。
唐知府已經站不穩,踉蹌著跌坐在八仙椅上,仍是一臉茫然到痛苦的樣子:“不是……這不對。”
顧大當家眼底閃過噬血的光,輕蔑地道:“唐子東,你以為老子忍你這麼多年,跟你稱兄道弟這麼多年,看不出你是個什麼貨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有二心?”
唐知府的心被自己養大了,在黑遼城沒有人能挾製他,他生出取代了自己這個大當家的心!
“我留著你是為了讓你護好碧君,把你的那份黑遼城的家業留給她,否則我早就殺了你這狗東西!你算什麼東西!”
越說,他越憤怒,抬腳就踹了一腳唐知府。
唐知府被他踹翻在地,狼狽地捂住胸口,又吐出一口血來:“唔……。”
可他的目光還死死盯著月夫人:“為什麼!”
他搞不清楚這一切,死不瞑目!
看著唐知府還不肯放棄地盯著月夫人,顧大當家冷笑著,忽然伸手狠狠一拽。
他將月夫人拽進自己懷裡,緊緊地抱著她:“怎麼,嫉妒嗎?羨慕嗎?我知道你喜歡月娘喜歡了二十多年,還搞了牡丹夫人做贗品放在自己身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唐知府臉色慘白地笑著,肥胖的臉抖了抖:“嗬呃……願賭服輸……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顧大當家冷酷地道:“沒錯,我什麼都知道,月娘給我生兒育女,對我一心一意,我都知道……嗚!”
他最後那句一心一意的話驟然變成了痛苦的悶哼。
但他反應極為敏捷地反手一扣,一把扣住了月夫人的手腕,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
那裡插著一把細長、閃著冰冷寒光的魚腸劍。
那把劍刺入的角度非常巧妙——它從斜下方刺入,透過盔甲的甲片之間銜接的縫隙,深深穿刺進了他的胸膛。
而那把劍就握在他懷中人的手裡。
顧大當家眼底殺意驟顯,憤怒、恨和痛交織,他狠狠一掌朝著月夫人擊了出去。
可月夫人早有準備,她躲不開,索性硬生生用左肩接了那一掌。
“呯!”她還是一下子被擊得飛了出去,也順勢抽出了插在顧大當家胸口的青銅短劍。
可她腰肢一擰,握住劍落了地,臉色蒼白的捂住已經碎裂的左肩。
月夫人美麗的麵孔上毫無痛色,隻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劍,淡漠而惋惜地道:“嘖,這些年,還是退步了,偏了一分。”
沒有能像插入唐知府的胸膛一樣,從顧大當家胸口紮進去,直入要害,切斷他最大的心脈。
隻重傷了他的心脈。
顧大當家捂住胸口,退後了幾步,在這一刻,他忽然品嘗到了唐知府前一刻的感受——
被摯愛背叛出賣的痛苦、憤怒、不可置信也不願相信……還有迷惑!
“為什麼!月娘!為什麼殺我!”顧大當家死死地瞪著麵前那個自己疼愛了二十年的女人!
而一邊的顧二完全傻眼了,理解不了麵前的情況,陷入了徹底的迷茫和震驚。
為什麼,明明前一刻還擁抱在一起的爹娘此刻竟然刀劍相向?
發生了什麼?
倒是唐知府原本暗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卻也同樣難掩迷茫:“月娘……”
月夫人倒是沒有理會三個迷茫痛苦又憤怒地看著自己的男人。
她環顧了下周圍,確認所有的侍衛們都已經被顧大當家打發到離院外很遠之處,是聽見了叫聲,也來不及過來的。
月夫人這才走過去,把房門從內插好了門銷,然後她走到一幅美人劍舞圖前,伸手按下那畫上的機關。
隨後,房間裡的顧大等人,和已經藏到一樓密道裡的明蘭若和喬炎,都聽見了奇怪的水流動的聲音。
空氣裡漸漸飄來一點奇怪的味道。
“你想乾什麼,你在乾什麼,月娘!”顧大當家雖然沒有被徹底割斷心脈,可心房已經受了劍傷,一跳一跳地痛。
他踉蹌著勉強撐著一張花桌,惡狠狠地瞪著月娘。
顧二也聞見了那味道,他本能地覺得——那是危險的味道!
“娘!你在放什麼東西?!你在乾什麼!”
他慌張地試圖從輪椅上起來,可背後的傷扯得他痛得身體一晃,又坐了下來。
月夫人這才拉了張椅子在那美人劍舞圖對麵坐下,慵懶地坐下來。
她美麗的麵孔上一片淡然:“你們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合屋的便宜的柳木家具嗎?”
明蘭若藏在密道裡,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她隱約想起了父親曾經說過一個赤血的習俗!
難道說……
“當年在北疆,柳木在村裡多見,當年的赤血將士,用不起柏木、鬆木做的棺材,都用柳木,你們忘了嗎,那些成千上萬的柳木棺材?”
月夫人握住劍,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又燦爛。
密道裡,明蘭若輕歎,眸光複雜無比——
月夫人住的這棟樓,是她用柳木給自己打造了二十年多的——巨型棺材!
月夫人,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真正東北疆赤血接頭人首領。
明蘭若想了山寨裡的任何,就是完全沒有想到首領是月夫人!
因為……
她有孩子,顧二、顧碧君都是月夫人親生的!
一個女人可以殺丈夫,可一個母親有了孩子,怎麼都會為了孩子妥協。
月夫人怎麼會幫著外人害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