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逸難受極了,肺裡燒灼一般疼,每一秒都煎熬而漫長。
她無比的後悔自己竟沒有像明姐姐一樣學遊泳。
不,她不想死!
她拚命地掙紮著,不想讓自己沉下去,可是似乎真的有水鬼拽住她往河底深處沉去。
直到她已經無力掙紮時……
忽然一隻手猛地從身後扣住了她細細的腰肢,一提一蹬,就往水麵上浮去。
徐秀昏沉間能感覺到那手臂強壯的肌肉勒得她發疼。
可就是因為這疼,反而叫她腦子清醒了一些,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
是誰呢?是常叔他們嗎?
不,他們早早被人擠開……是……是……
……是太子!
冒出水麵的那一刻,她猛地抽出腰後的短劍就要往對方手臂上劃去!
她不能讓人看見她被太子撈出來!
對方敏銳地抬手就敲向她的手腕,但還是被她劃了一短劍。
“嘶!”他忍不住咬牙悶哼一聲,鬆開了手:“你瘋了,狼心狗肺地這麼對救命恩人?”
徐秀逸昏沉之間,看見一雙銀灰色的眼眸,她忽然不再掙紮,整個人往水裡沉了下去。
銀狐見狀,忍不住罵了一聲臟話,又潛下去一把撈起她,往岸邊遊了過去。
落水的人有七八個,岸邊上紛紛有人試圖救人,太子等人沒想到徐秀逸有武功,那麼快就從車廂裡掙脫出來了。
銀狐都快把徐秀逸都拖上岸了,太子才忽然拔高了嗓音,衝著河麵道:“不好,那馬車是徐府的,難不成是徐家小姐落水了!”
太子喊完才跳進水裡,領著幾個侍從,朝著車廂遊過去。
一邊爬上岸後,正把徐秀逸也拖上來的銀狐一臉無語:“……”
其餘東宮的侍從和衛兵們則紛紛也跟著鬨騰叫嚷起來,好讓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大無畏的跳水營救徐家大小姐去了。
還有人喊來五城兵馬司的人開始維持秩序,好證明他們東宮的人是剛剛到了河邊。
看著太子領著人去翻那湖水裡車廂,銀狐嗤笑一聲,擰了一把衣擺,壞心眼的一點不打算告訴對方,他已經把人救上來了。
岸邊剛被拖上來的人不止徐秀逸一個,民眾們都紛紛伸手施救。
徐秀逸一被拖上來,立刻有一些大嬸和小媳婦兒過來查探她的情況。
一個大嬸一摸徐秀逸的鼻子,忍不住驚呼一聲——“不好,這姑娘好像沒呼吸了!”
銀狐見狀,立刻看向自己的手下:“讓你們去叫大夫,大夫什麼時候到?”
“回銀狐大人,百草堂的李掌櫃一刻鐘前已經帶人到了門口,但過了落鎖時間進城費了些時間,現在至少還要一刻鐘時間才能到這裡。”
那東廠的探子對銀狐抱拳道。
銀狐看著地上沒聲沒息的徐秀逸,眉心一擰,自己單膝跪下,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張開嘴。
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伸手直接在她小嘴裡一陣掏挖,確認沒有什麼水藻的東西堵塞她口鼻後,雙手交疊按在她胸口連壓數下。
徐秀逸的口鼻間瞬間就吐出一堆水來。
銀狐又俯身下去,緊貼著她胸口細聽了一陣,眉心一擰,低頭就捏住她的鼻子開始往她嘴裡吹氣。
他在西域甚至更遠的蘇丹做生意,跟著一些西域商人學過這種拯救溺水之人的法子。
疊加按壓胸口的動作,效果比一般的往人嘴裡單純的渡氣要有效。
果然,徐秀逸雖然還在半昏迷的狀態,卻開始痛苦地咳嗽起來。
隻是他這些行為,頓時驚呆了周圍圍觀的人:“這這這……”
連剛才帶人趕到的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都傻了眼:“這……這……不是徐家大小姐嗎?”
他喊出了聲,引得眾人側目,這才趕緊懊惱地捂嘴。
雖然那異族人是為了救人,可也確實是大庭廣眾之下把徐家大小姐輕薄了啊!
這種時候,他怎麼能當眾確認那被救了又被“輕薄”的姑娘是徐家大小姐,豈不是叫徐大人記恨!
可他再後悔都沒用了,連東宮的人都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當然也聽到了徐家大小姐已經被人救上岸了。
那……那……太子殿下在水裡撈什麼?
撈水鬼嗎?
銀狐才懶得理會其他人怎麼看,見徐秀逸有了反應,甚至睜開了眼。
他乾脆利落地扶起她,低聲問:“喂,還能動嗎,不能動我就把你抱上我的馬車,裝走了哦。”
他習慣性的戲謔調笑,卻不想徐秀逸卻一口應了:“好。”
銀狐愣住了:“你……”
這丫頭腦抽了?
“我的丫鬟梅珠呢?”徐秀逸又虛弱卻冷靜地問。
銀狐挑眉:“被我的人一起救上來了。”
見她如此在乎自己身邊下人的性命,銀狐對她的觀感好了些。
他也不再戲耍她,隻壓低了聲音道:“你是需要百草堂的大夫和藥吧,都在我那裡。”
徐秀逸一頓,驀地抬起眼看他。
兩人對視片刻,徐秀逸忽然轉臉,略提高了些聲音對著那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道——
“吳大人,這位是家父的朋友,見我落水特來相救,他護送我回去就行了。”
五城兵馬司的人能說什麼的,當然說好啊!
這鬼節也不知道在鬨騰什麼鬼,這徐家大小姐這濕淋淋曲線畢露的樣子,趕緊走了好!
吳副指揮立刻讓人取了件披風遞過來。
銀狐拿了披風,立刻給徐秀逸披上,乾脆利落地打橫抱起她往自己的馬車去了。
東宮還在岸上的人想阻止,卻也都來不及,他們太子殿下還在水裡演戲呢,都不知道徐秀逸這戲台子都被人扛走了。
徐秀逸被銀狐帶上了馬車,卻沒有看見梅珠,忍不住微微蹙眉:“梅珠……”
“她情況比你嚴重,還暈著,上岸我就讓人帶她去找大夫了。”銀狐一邊解衣服,一邊散漫地道。
徐秀逸勉力看了眼窗外,見外有一片亂哄哄的,自己的護衛都不知道被擠哪裡去了。
她疲憊地靠在窗邊,輕聲諷笑:“還真是群魔亂舞。”
一轉身,她就看見銀狐赤著上身,他皮膚比中原人白,一副肌肉發達上身,卻不顯粗獷。
可徐秀逸忍不住尖叫一聲,抬手就擋住臉:“你你你……你瘋了嗎,為什麼脫衣服!不要臉!”
銀狐一邊拿著帕子擦身,一邊嗤笑:“混身濕透了,不換衣服難受!你少拿中原禮教那套來說事兒,我可不是你們愛矯情的中原人,非禮勿視就行了,我還沒換褲子就算給你麵子了!”
徐秀逸畢竟是大家閨秀,她忍不住彆開緋的臉:“你你……你趕緊把乾淨衣服穿上!”
雖然她在黑市見過更刺激的,可那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哪裡有那麼近呢?!
銀狐一邊擦著水,一邊淡淡問:“徐大小姐不是很討厭我麼,怎麼會忽然那麼信任我,還上了我的馬車?”
徐秀逸心下一緊,她討厭銀狐是一回事,但她是看見過銀狐和九千歲在一起的。
心裡猜測過他可能是九千歲的人。
可銀狐並不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差點和他動手的女子,她可不想有把柄落在他手裡。
她拿披風擦了擦頭上不斷滴下來的水,垂下眸子:“和你說話的那人,雖然穿了普通人的衣服,可他腳上穿的是錦衣衛製式的靴子,你是東廠的人吧?”
錦衣衛隸屬東廠,與東廠合稱廠衛。
銀狐眯起上挑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徐秀逸:“徐大小姐果然不簡單啊,這麼聰明的你,今晚是怎麼著了太子的道,踩他陷阱裡的?”
這小妞沒說實話,她刺他那一劍的手法可是武當的劍法。
他好像在幾個月前,也曾和一個會武藝的小辣椒在黑市差點打起來。
徐秀逸縮在鬥篷裡,不敢去看光著上身的銀狐,隻悶聲冷道:“與你無關,你隻管把我送回徐家,你的恩德,我徐家記下了。”
這隻銀眼狐狸竟然提前請來了百草堂的大夫,拿到了藥,八成是東廠收到了太子想動手的消息。
看徐秀逸又一副拒人千裡之外,一臉疏冷的樣子,銀狐就有點不爽,這小妞翻臉比翻書還厲害,官家貴女架子還挺大。
他穿好了衣衫,托著腮,笑眯眯地問:“中原人說,救人一命當以身相許,可我對徐小姐的身子不感興趣,怎麼辦?你打算拿什麼報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