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貴人被一句話堵了回去,悶悶的沒再說話,掖庭的周公公和尚宮局司製房的人很快就來了,
“奴才給貴嬪娘娘請安、給許嬪娘娘請安、請賀貴人、趙才人、溫答應安”。
被這一桌子的金銀珠寶幾乎要晃了眼,沈清霜沒多說什麼,隻是吩咐尚宮局的人瞧瞧這是出自哪個宮,
尚宮局的錢司製趕緊上前看了,“娘娘,這些首飾多是以鸞雀為型,約是嬪位之上的慣例,具體是哪個宮裡的,奴才不敢妄言,需回去稟報王尚宮,查閱了冊子才能下結論”。
許華瀅冷冷出聲:“本宮就是嬪位,但嬪位的月例銀子可是不多啊,這麼多金銀首飾,怕是得掏空了嬪位的家底才能湊齊吧?”
“而且若是本宮這種新人想要收買下人,為了穩妥起見,必定先用自己的嫁妝,可瞧瞧這些首飾竟然全是宮製的模樣,可見背後之人要麼是嫁妝所剩不多,要麼就是她不可一世慣了,壓根不在乎!”。
正說話間,吉祥也被抓來了,小康子氣呼呼的朗聲道:
“娘娘,吉祥是在翠竹林附近被抓到的,她還說什麼來賞竹,騙鬼呢,這天寒地凍的有什麼竹好賞的!”。
賀貴人一聽翠竹林,略放下心來,故作驚異道:
“翠竹林?那邊離德妃的春隱宮很近啊,老天爺呀,一家子姐妹,不至於吧?”,
趙才人也就是趙嫵一聽德妃,可是瞬間想起被打了那三十大板的屈辱了,恨恨說道:
“怎麼不至於,上次沈姐姐的貴嬪冊封宴,聽說不就是被德妃推了嗎?沈姐姐心善,還幫她遮掩,瞧瞧,人家可不記您的好,居然買通宮人,究竟想打什麼惡毒主意”。
吉祥看著桌子上的金銀珠寶,滿臉惶恐,但就是咬死了不肯說受誰指使,
掖庭的周公公樂了,“不說是吧,那咱家就隻好請吉祥姑娘走一趟掖庭獄了,貴嬪娘娘放心,再硬的嘴咱家也能撬開!”。
沈清霜歎了口氣,定定的看著吉祥,幽幽說道:
“這裡是皇宮,有數不儘的宮女侍衛,吉祥你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平日裡去了哪裡又見過誰,總是會被人瞧見的,你再小心又能避開多少人呢?”
“本宮不知道你背後的人向你保證了什麼,但是這金銀珠寶的賞賜是鐵板釘釘的,若是明麵上的賞賜,你怎會悄悄藏起來?既然悄悄藏起來,那必然是見不得人了”。
吉祥梗著脖子不吱聲,這時春花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娘娘,剛才奴又帶著人仔仔細細的搜查了一遍,在吉祥這妮子的箱櫃最裡麵搜出來了一包紅花,一盒口脂,奴細瞧了,這口脂有大門道,裡麵摻雜了朱砂!”。
朱砂口脂……,怎麼會在這?賀貴人遞給自己侍女一個眼神,那侍女心領神會,悄悄離去,
這事兒可大發了!
溫如燕搖頭:“紅花和朱砂均是打胎的好東西,這丫頭背後之人劍指皇嗣啊,謀害皇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不知你背後的主子能不能保住你了”,
吉祥慌了,她隻是做個眼線,時不時去通風報信而已,怎麼就誅九族了?
吉祥也不犟了,趕緊矢口否認:“沒有,奴承認被人收買,但是那紅花和朱砂不是我的,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喲~”,許華瀅挑眉,“這會子又會說話了啊?那你倒是說說誰收買的你吧,自己主動招認和被掖庭查出來…,那可是不一樣呢”,
吉祥又頓住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
“德妃她擔心沈貴嬪,所以才……,才給了奴財寶讓奴多照應照應,德妃沒有壞心的……,奴也沒有”。
“好一個沒有壞心,收買宮人說的這般冠冕堂皇!”
李淑妃的聲音自門口傳來,眾人趕緊起身請安,
李淑妃來的很快,一襲白狐大髦高貴典雅,她神情淡漠,伸手指了一下吉祥,
“把吉祥拉去掖庭獄,有勞周公公務必好好審一審,這些贓物全部拿到攬夏宮,彆的也就罷了,這加了朱砂的口脂,真難為她們怎麼想出來的,怕是尚宮局有內鬼吧?”,
李淑妃淡淡道:“現在就把尚宮局圍起來,所有尚宮局的宮人都分開審問!”。
尚宮局的錢司製臉一白,正想反駁反駁,就見李淑妃瞥了她一眼,
“本宮已經告知過太後娘娘了”。
不愧是背靠太後,李淑妃辦事雷厲風行,三下五除二安排好事情,然後環視一圈,最後看向沈清霜,
“沈貴嬪先安心歇著,本宮定會把此事告知給陛下,不會讓沈貴嬪受了委屈”。
沈清霜頷首:“有勞淑妃娘娘了”,
李淑妃嗯了一聲,又給了趙才人一個眼神:“你去請德妃到攬夏宮,讓她看看這些贓物眼不眼熟”,
趙才人屈膝,眼底有點點笑意:“是,妾身這就去”。
李淑妃帶人一走,整個東暖閣一下子顯得空蕩蕩的,
賀貴人有些心神不寧,連拍幾下胸口念了句佛:“阿彌陀佛,這事可真是熱鬨過頭了,竟牽扯到了德妃娘娘……,時候也不早了,妾身就先回去了”,
沈清霜笑笑,似乎有幾分無奈:“這麼大的事,恐怕不光是德妃呢,怕就怕還有旁人……”,
賀貴人陪著笑了兩聲,趕緊告辭退下去。
趙才人跟著李淑妃一起走的,賀貴人再一走,如今房內就剩下許華瀅和溫如燕了,
溫如燕瞧著賀貴人的背影有些疑惑:“妾身記得,賀貴人身邊應該帶了一個叫月織的侍女,怎麼現在就賀貴人一個人了,月織什麼時候走的?”。
沈清霜坐到軟榻上摸了摸小腹,歎氣道:“誰知道呢,八成去報信了吧,不過,李淑妃背後是太後娘娘,想來不難處理”,
“今日有勞二位妹妹了,這天怕是要變了,妹妹們回去時要緊閉門窗,小心大雨將至”。
許華瀅和溫如燕對視一眼,齊齊稱是。
……
不過三五日的功夫,宮裡就傳出旨意,德妃收買宮人,證據確鑿,貶為從三品婕妤,
尚宮局司製房宮女小喜,自訴是其誤將自用的朱砂摻進口脂中,杖斃,尚宮局上上下下觀刑以儆效尤,
宮女吉祥叛主,杖責二十,打入掖庭做苦工。
隔上兩日,又聽說麗妃披發脫簪,稱有協理後宮不善之罪,自請廢去妃位,
帝允,麗妃改為麗昭儀,賞朱砂一盒,用以寧神。
承香宮
沈清霜眼底隱隱有些疲倦,秋月幫著為其倒了杯熱茶:
“娘娘,陛下可是知道了麗妃的事?不然為何會特意賞了朱砂?”,
春花趴在榻邊,嘟囔道:“不能吧……,朱砂口脂可是真真切切的害了皇長子,若是陛下真知道了,麗妃哪裡有命活啊?”。
沈清霜卻點點頭:“口脂香粉等用具都是尚宮局所製,而李淑妃當天就帶人圍了尚宮局,一一審問,她們再想如何對口供也總有紕漏,人啊一旦做了惡事,那些蛛絲馬跡是無法擦乾淨的”,
“皇長子有不治之症,陛下何必為了一個活不長的孩子而真的嚴懲麗妃呢?那樣豈不是寒了劉將軍的心?”
“所以麗妃就順勢請罪,請個管理不善之罪含糊過去,大家麵子上都好看罷了”。
沈清霜眼底儘是寒意,“這一局,麗妃輸了,德妃更是輸的徹底,不管德妃她如何辯解,但她收買吉祥之事是鐵板釘釘的,眾妃嬪都瞧見了贓物,都聽見了吉祥的證詞,她再如何辯解又有何用?”
“上次淩雪苑一事,怕是陛下就疑心她不懷好意了……”。
陛下知道麗妃和德妃都暗含禍心,隻不過是一個已經動手早早的害了皇長子,一個收買了宮人還沒來得及動手的區彆而已,
為了麗妃的聲譽,或者說為了拿捏住麗妃的小辮子,隻能多委屈德妃了,紅花和朱砂口脂之事,都是草草揭過,
在不明真相的妃嬪們眼裡,那就是德妃做的了。
這宮裡真相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認可的真相,
立後在即,德妃虛偽惡毒,麗妃背後又是武將,近日裡她們都惹出過不少是非出來,絕非皇後的好人選,
皇帝自然想要借機壓壓她們的位分和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