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人現在懷著身孕本就容易多想,近些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大概是月份大了的緣故吧,常常腹中偶有墜痛,夜不能安寐,
她肚子已經八月有餘,越發離不得日日熏艾草保胎,雙生子哪裡是那麼好懷的,自古女子生產便是鬼門關,雙生子更是險上加險,
楊貴人最近悄悄向穩婆打聽了,據說這一連生兩個孩子恐怕是會撕裂,以後再想懷可難了,若是這回有個兒子自然是最好,萬一是兩個女孩那可不是虧大了?
她便十分忌諱彆人提起公主二字,甚至悄悄讓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出宮找宮外的郎中配了些生男孩的秘藥……
這楊貴人自打聽說西涼大月氏為可汗求娶皇室公主的事,也是十分憂心忡忡,都說邊疆蠻族不識禮數,罔顧人倫,這和親公主若是真嫁過去,那父死子承,子死孫承……,
他們可是會過日子的很,才不會說什麼要厚待先可汗的妃妾頤養天年,女人也是可以繼承的,
真虧他們想的出來,竟喪心病狂的讓一個女人要接連伺候這些父子兄弟!可真是不把人當人看。
雖然楊貴人她的確不想生公主,可到底身為母親,唇亡齒寒心有戚戚,實在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彆的公主被推入火坑,
沒想到楊貴人這才扶著侍女匆匆趕來,結果剛到門口就聽見麗賢妃朗聲說什麼不光是先帝的公主要嫁,以後楊貴人的公主也要去和親!
該死的,沒想到麗賢妃這個賤人居然詛咒她生公主!更詛咒她的公主會被送去和親!
誰要生公主了,我這胎一定會是皇子……,這是楊貴人被氣暈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不好了,楊貴人流血了”
“怕是要早產,快扶楊貴人回棠曦宮”
“呀,好多血”
……
一時間吵吵鬨鬨亂做一團,因為妃嬪有孕,生產時所需的東西都在自己宮殿提前備著,連穩婆也是在棠曦宮暫住,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幾個太監和侍女趕緊拿轎攆抬著楊貴人回棠曦宮生產,
眾妃嬪神色各異,大多都是緊張惶恐不安,偶有幾個幸災樂禍的也趕緊低下頭拿帕子掩唇做出難過之色。
沈清霜十分為難的瞥了一眼麗賢妃,語氣有幾分嚴肅:
“麗賢妃,這次可是你惹的禍事!生生把楊貴人氣暈了!怎麼著,這就迫不及待的想多幾個公主去和親嗎?”
“劉大將軍不是很會打仗嗎?因為劉大將軍戰功赫赫,劉家享儘榮華富貴,怎麼人到中年一點兒血性都沒了,西涼大月氏還沒多說什麼呢,就巴巴兒的非想要送公主過去去!”,
麗賢妃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壞了,她隻是楚楚看向祁景珩,滿眼皆是後怕:“臣妾是無心的,臣妾不知道楊貴人就在外邊聽著……”。
祁景珩漠然道:“不論是有心還是無心,麗賢妃這口無遮攔的毛病是該改改了”,
沈清霜看了一眼趙美人,趙美人心領神會,若有所思道:“賢妃娘娘既然帶個賢字,是僅此於皇後娘娘的妃嬪之首,就該對得起這個位分才是,可這所作所為實在是……”,
麗賢妃聞言狠狠瞪了趙美人一眼,有你什麼事!
一直默默不語的李淑妃見狀,輕咳一聲,淡淡道:
“趙妹妹慎言,貴賢淑德是堂堂一品皇妃之位,德行品性亦是天下女子們的表率,既然麗妃被加封為麗賢妃,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李淑妃看似是在訓斥趙美人,可誰不知道趙美人是李淑妃的人?這一唱一和的就是故意嘲諷麗賢妃囂張跋扈呢。
麗賢妃還欲要爭辯,沈清霜抬了抬手,“吵吵鬨鬨的像什麼樣子,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狀況,陛下,咱們去棠曦宮等著吧,楊貴人這才八個月,怕是生得辛苦”,
祁景珩點頭允了,事關皇嗣,楊貴人可是懷有雙生子,故帝後二人加上麗賢妃、李淑妃皆去了棠曦宮等候,除了周嬪默默跟了上去外,其餘妃嬪則麵麵相覷,都各自回宮等候。
……
棠曦宮
楊貴人的慘叫一聲大過一聲,滿宮殿都是濃厚的血腥味,侍女們一盆又一盆的往外倒血水 。
麗賢妃的臉色也越來越白,強行撐著站在那裡,
她知道自己這次闖禍了,但那都是因為該死的皇後沈清霜實在是太會說了,沈清霜那賤人居然說自己的父親畏手畏腳,不如解甲歸田,這讓她如何能忍…
若是忍下去,她怎好意思當個將門虎女!
劉家是在戰場上發的家,最是英勇,這回也都是為了百姓的緣故才一力促成和親,這番苦心,這幫無知的深宮婦人是不會懂的!
舍出去一個公主,換來哪怕是一年的太平也是劃算的!
而一邊的沈清霜自然是瞧見麗賢妃已經被嚇得臉色發白,不由腹誹:
還真是巧了,天底下竟有這般巧合,也該麗賢妃有此一劫,麗賢妃本就囂張跋扈,這晉了賢妃後,更是不可一世,甚至多次陰陽怪氣的挑釁她,
瞧瞧,禍從口出真是一點也不假,這就遭報應了吧,
不過這次的報應也的確有點人為因素,楊貴人的胎被周嬪害的極為不穩,根本受不得一丁點刺激,
就算沒有麗賢妃這一茬,也不會穩穩當當的足月生產,就這兩天的事兒……。
哐當,有一個穩婆滿臉大汗的跑出來,慌慌張張的磕頭回話,
“啟稟陛下,啟稟娘娘,楊貴人受刺激早產,情況不大好啊”,
沈清霜忙問:“怎麼個不好法?是因為雙生子本就不好生育的緣故嗎?”。
穩婆深吸一口氣,解釋道:“不是,雙生子本來也是可以順當生下來的,楊貴人這情況乃是因為月份不足的緣故”
“陛下,娘娘,老話都說七活八不活,這是有一定的道理,因為懷胎八月,那腹中孩子大多是頭朝上,腳朝下。此乃“倒生”,十分危險。而七個月胎兒頭朝下,早產時雖月份更小,但胎位則相對安全”
“楊貴人腹中本就有兩個孩子,要比旁人辛苦些,這突然受刺激早產,實在是……”。
祁景珩冷冷看向麗賢妃,“你做的好事!”,
麗賢妃撲通跪下,膝行幾步哭訴:“臣妾是個急性子,但真的沒有壞心啊,臣妾不是故意要害楊貴人的,誰能想到楊貴人的氣性那麼大,臣妾隻是隨口說了句,她就自己把自己氣早產了”。
“身為賢妃,若是管不住自己那張嘴,由著性子胡說,平白糟踐了這個賢字了”祁景珩淡漠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麗賢妃,
“念在你是無心之失,就……還是做回以前的麗妃吧”。
麗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那神情冷漠的帝王,
“陛下,臣妾僅僅是說錯一句話而已,臣妾的父親是有功之人,求陛下看在臣妾父親的麵子上,饒臣妾這一回吧”,
見祁景珩略有遲疑,沈清霜麵上做出十分不解的模樣,驚道:
“麗妃此話何意?莫非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仗著自己那當大將軍的父親來迫使陛下退讓嗎?”
“陛下是天下之主,最是公平不過,犯了錯就該受罰,怎能因為你是功臣之女就多番退讓呢?若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話!”。
祁景珩回過神來,讚許的看了看沈清霜,這次看向麗妃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冷意,
“傳下去,廢劉氏從一品賢妃之位,降為正二品妃,罰俸一年,禁足半年,把麗妃帶下去吧,朕不想見她”,
麗妃如遭雷擊,軟手軟腳的被宮人拉出去,那雙眼睛死死看著沈清霜,
皇後……,本宮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