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入了深秋,天氣漸漸轉涼,沈清霜坐在菱鏡前梳妝,今兒侍女梳的發髻甚是繁複,又用了不少假發,沉甸甸的壓的人頭疼,
“皇後娘娘”,春花微微欠身,聲音極低,“前邊傳來消息,說陸美人已經入宮了,一會兒應該就跟著來請安了,隻是……”。
沈清霜抬手執筆描了描額間的花鈿,鏡中的人依舊是那般傾國傾城,唇畔不由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你的性子,可是陸美人那邊出什麼事了?”。
春花咬唇,欲言又止:“聽人說那陸美人不對勁,長得不對勁,行為舉止也有點奇奇怪怪的”,
行為舉止暫且不說,就說長得不對勁?怎麼長得不對勁了?沈清霜不由起了幾分好奇心,
陸映淮,大家明明都是見過的,長得和她是有幾分相似,但是也不能用不對勁來形容吧?
罷了,一會陸映淮要來鳳儀宮請安,就讓她瞧瞧,怎麼個不對勁法。
沈清霜想了想,詢問道:“春隱宮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春花點頭:“春隱宮上上下下的宮人都是特意挑的,皆是不中用的蠢貨,那些穩重聰慧的姑姑們一概不給她,住在東偏殿的吳寶林那邊也提前知會過了”。
沈清霜點頭,那就好,這宮裡麵若是沒有得力的宮人,哪怕陸映淮再有能耐也沒用,
這時春花又道:“說起來,這陸美人有孕,竟也算是風光,不少人想使銀子走門路進春隱宮伺候,皆讓秋月姐姐給回絕了,”
“她們也真是糊塗,一邊是區區一個美人,一邊是皇後娘娘,都知道陸美人長相肖似娘娘,她們還一個勁兒的往陸美人那邊湊,這不是和娘娘您過不去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沈清霜瞧了瞧首飾盒,從裡麵拿出一支殷紅似血的珊瑚簪子,隨手彆在春花發髻上,吩咐道:
“辛苦你去查查,有哪些人想去陸美人那邊伺候,是何籍貫、又曾經伺候過什麼人,都要整理成冊,仔細瞧瞧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春花喜滋滋的欸了一聲,又從宮女手裡接過盛放扇子的托盤遞給沈清霜,供其挑選。
沈清霜隨手拿起一把素白團扇,輕輕扇了扇,香風習習,“還有周嬪那邊……,派人告訴她,讓她先不要輕舉妄動,那些加了料的香膏香露也彆用了,先安分些”,
周嬪自打從行宮回來,雖然仍舊是住在德妃那邊,但日子好過了不少,最起碼能出來走動走動了,也另撥了幾個宮女進去,名義上是伺候周嬪,實際上也為若嬋和小桃分擔分擔。
秋月正從外間走進來,聽見周嬪二字不由抿唇一笑,揮手讓房裡的宮人退下,然後輕聲道:
“周嬪之前跟著華貴人混時,不光天天用冰片,更是添了點極品麝香進去,那一雙手更是拿香膏潤過之後再去給華貴人揉頭按摩,神不知鬼不覺,真真是好用極了”
“如今陸美人進了宮,娘娘要不要再把周嬪派過去?”。
沈清霜笑了笑,輕輕搖搖頭,發髻間的赤金步搖簌簌晃動:
“周嬪雖然有把柄在本宮手裡,但是也不能一直使喚她乾這種事,身為妃嬪,哪裡有人甘心一直用這種東西塗身子呢,她若是急了,難保不會魚死網破,反而咬本宮一口”
“讓禦醫院給她多開點助眠的方子吧,也讓她好好歇一歇”。
秋月點頭稱是,扶著沈清霜起身用了一碗蓮子羹,也到了接見眾妃嬪的時辰了,
正好瞧瞧,陸美人怎麼個不對勁了……。
此時鳳儀宮正廳
各妃嬪陸陸續續已經到了,按品級落座等候,今日她們一個個臉色都很奇怪,互相打眼色,甚至和臨近的妃嬪喁喁私語,
也不怪妃嬪們都這般做派,而是今日鳳儀宮正廳新添了一套座椅,那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了陸美人陸映淮,
陸映淮,除了李淑妃當時沒去行宮,其他妃嬪們大多都是見過的,這也沒過多久,但陸映淮可真是和記憶裡完全不一樣了。
李淑妃皺眉看了看坐在後邊喝茶的陸映淮,微微側身低聲詢問許華瀅,
“許貴嬪,本宮雖然也聽說了,這陸美人和皇後長得像,但卻是頭一次見這陸美人,她一直是這副模樣嗎?”,
許華瀅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能含含糊糊回道:
“許是在行宮時相處的時間不長,所以臣妾記不準了,模樣倒是差不多,但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些”。
……
等沈清霜扶著侍女從內室出來時,眾妃嬪盈盈下拜,放眼望去,皆是美人,各有風情,
尤其是陸映淮。
若說以前的陸映淮雖也是清麗美人,但並不是極出挑的,比起容貌,她更樂意把才華拿出來說一說,
可瞧瞧現在的陸映淮,身姿窈窕,眸子亮亮的,眼尾掃了細細碎碎的金粉,隱隱帶些風流,整個人像是一朵怒放的鮮花一般動人,
尤其是她臉龐上有紫薇刺青,更是添了幾分妖嬈,她紅唇微勾,慢慢俯下身去,輕飄飄道:
“妾身美人陸氏,給皇後娘娘請安,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長樂無憂”。
等行禮入座後,陸映淮微微伸手扶了扶發髻上的珍珠步搖,露出一截皓腕,真真是膚白勝雪,白的幾乎要晃眼了!
沈清霜眼眸微眯,這陸映淮還真是不一樣了,以前的陸映淮,沒有那麼白,也沒有那麼風情萬種,更沒有這般大膽,那雙和她相似的眸子裡,是藏不住的欲望和野心。
幾個新人都有些坐不住,這陸映淮吃了什麼神仙妙藥,怎麼這般漂亮了?瞧瞧這皮膚,可真是白嫩,
楊容華因瞧見陸美人發髻上的珍珠步搖顆顆滾圓,不禁端起茶盞哎呦一聲打趣:
“陸美人今日佩戴的珍珠步搖可真不錯,碩大飽滿、圓潤晶瑩,可是出自遼東的東珠?”。
陸映淮嗔怪,拿絲帕掩唇嬌笑:“妾身區區一個從五品美人罷了,哪裡敢用東珠呢?隻是普通的珍珠罷了”,
楊容華吹了吹茶,皮笑肉不笑道:“這品相的珠子可是難得,怕是價值不菲,到底是陸美人皮膚白嫩,這珍珠很是襯你” 。
既然話提到這裡了,蕭美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陸妹妹,咱們在行宮也是見過的,當時的你和現在的你……,真是大不同了,你是怎麼養的,這皮膚可真是又白又嫩”,
陸映淮聞言輕笑幾聲,隨意說了幾句每天要早點歇息,仔細彆曬到太陽等等,極儘敷衍 。
沈清霜隻是坐於上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底下的陸映淮,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
這陸映淮如今這副做派風風光光的進了後宮,還真是讓人好奇不已,她究竟要掀出什麼風浪……。
這次的請安,陸映淮給眾妃嬪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美麗風流,又隱隱有些張揚,
這和以前的那個自恃才華橫溢,有幾分聰慧的大家閨秀陸映淮可是完全不一樣了。
等眾人散去後,沈清霜略一沉吟:“可問過菱兒了?”,
秋月道:“問了,菱兒說陸美人很警惕,她並不能近身伺候,陸美人總是和她的貼身侍女彩雲在一處,不過菱兒說,陸美人在行宮時總是早出晚歸,回來時的神色亦是有些不同尋常……”
“臉龐紅紅的像是害羞,可是又像是喝多了參湯,整個人格外有精神”
“這皮膚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一日比一日好,整個人跟一下子長開了似的,風情萬種,格外撩人”。
這可是奇了,沈清霜柳眉微挑,輕輕一笑:
“罷了,吩咐下去,就說是本宮的旨意,陸美人有孕,身子貴重,春隱宮上上下下都給本宮瞪大眼睛仔細看著”
“不能讓陸美人帶上個小丫頭就往外邊逛去,免得被誰衝撞了,但凡陸美人出門,必須跟上四個宮女,兩個公公!”。
秋月了然,不禁笑道:“天底下沒有比娘娘更賢良的了,這般吩咐下去,誰也挑不出毛病,都會讚歎一句娘娘疼愛底下的妃嬪們呢”,
“隻是……,陸美人若是想做個什麼小動作,卻是不能了~,可真是妙”。
沈清霜理了理衣衫,嘴角浮起一抹淡笑:
“你呀,就會敗壞本宮,本宮哪裡想這些了,本宮是真心實意的對陸美人好,絕無其他意思”,
“走吧,帶上些糕點,隨本宮去東宮瞧瞧辰乾,陛下可真是狠心,嘴裡說著什麼太子畢竟是太子,要打小磨練磨練”
“但是本宮的辰乾才多大點兒,也不知道那些東宮的宮人伺候的儘不儘心”
沈清霜聲音低了下去,“需得慢慢全換成咱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