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鳳儀宮 花廳處
沈清霜、李淑妃、許華瀅三人圍桌而坐,
李淑妃抱著華光公主,小公主粉白可愛,穿了一身舒適寬鬆的小紅衣,在李淑妃懷裡咿咿呀呀的嘟嚕著什麼,
看得李淑妃心裡軟軟的,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東西,還不用自己生,可真是太好了。
許華瀅一邊拿了個撥浪鼓逗了一會子公主,一邊低聲歎息道:
“兩位姐姐,如今這紅花糕點一事,也該做個決定了”。
沈清霜沉吟一會,輕聲詢問:“寧才人和喬常在還是都沒招供?”,
許華瀅點點頭,愁眉苦臉,托著腮歎了口氣:
“這事不是寧才人就是喬常在,而且我覺得喬常在的嫌疑更大些,不光是宮女的供詞,還有秋意宮裡的的確確搜出來不少臟東西,可以佐證那宮女所言非虛”
“可是喬常在死活不肯認,一直大呼冤枉,說都是被寧才人陷害了”
“而寧才人隻是默默的在掖庭哭,說自己是清白的”。
李淑妃哄著公主,漫不經心道:
“既然證據都指向了喬常在,那就處置喬常在就是了,她本來就是麗妃一手舉薦上來的,和麗妃關係密切,甚至說也幫麗妃做了不少壞事”
“如今麗妃早已經伏誅,那喬常在卻還好端端的在後宮裡麵當妃嬪,一點都沒有被牽連,她借著麗妃的東風當了妃嬪,最後還沒有被清算,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宮裡邊妃嬪多,大多都是名門貴女,再不濟也該是個七品小官的出身,所以這些妃嬪們對於喬狸和寧才人這種宮女出身的……,總是有些看不上,
至於沈清霜怎麼看待她倆……,其實沈清霜隻是照常看待罷了,不重視,也不輕視,
反正後宮爭寵向來各憑本事,家世隻是其中之一,若是沒什麼家世還能闖出一片天,那也是值得佩服的,
喬狸和寧幼憐都或多或少的對她有過助力,她幫誰又不幫誰……,這都不好,隻能說,成王敗寇,看她倆的心思算計誰能更勝一籌了。
沈清霜端起茶盞喝了一小口清茶,歎息道:
“李淑妃說得和陛下一模一樣,陛下的意思也是既然那宮女有證詞,喬常在平日裡又的確處處針對寧才人,那就直接處置了喬常在就是了”
“按照律例,謀害皇嗣,罪該萬死,嚴重者更是會牽連家人,宮裡子嗣金貴,喬常在沒有家世,怕是陛下想用她殺雞儆猴,重重責罰了”,
“本宮不好駁了陛下的意思,隻是喬常在總是喊冤,本宮心裡也很是為難,生怕冤枉了她”。
許華瀅道:“喬常在也不傻,就死咬著不承認,可是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係呢?陛下擺明了要趁機發落她”。
寧幼憐和喬狸是一塊被麗妃從尚宮局挑出來到秋意宮伺候的,寧幼憐當年一直安安分分的做宮女,性子跟麵團似的,並不為麗妃所喜,
可是喬狸就不一樣了,喬狸爭強好勝,處處拔尖,雖然容貌平平,但是這性子卻十分對麗妃的胃口,所以麗妃一直悉心栽培,才讓喬狸她一曲《破陣》豔驚四座。
可謂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喬狸靠著麗妃成為妃嬪,可自打麗妃犯了事兒,狗皇帝自然越看喬狸越不順眼……
沈清霜默然良久,幽幽道:“雖然喬常在是麗妃的人,可是當年……,亦是陛下接納了她……,真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李淑妃聞言微微一笑,閒閒說道:“正是如此,這天底下沒有比皇帝更薄情的了,不過對於咱們也無所謂,咱們幾個可不是那種沉迷於情愛的傻子”
“既然他逢場作戲,那咱們也都逢場作戲,什麼情話聽一耳朵就算了,可不能當真,各過各的安生日子罷了……”。
沈清霜莞爾一笑:“李淑妃這話倒是通透,真是一下子沉穩了不少”,
李淑妃抱著公主哄了哄,睨了沈清霜一眼:“臣妾天天幫您看孩子,難免感慨良多,時間久了,可不就是沉穩了?” 。
說來說去,既然陛下的意思已經放那了,這事算是定下了,喬常在喬狸……,是完了
沈清霜雖然知道喬狸可能是被陷害的,但是一來是沒有證據,喬狸也不值當的她去勞心勞力,
二來就是凡事皆有因果,喬狸和寧幼憐之間的矛盾頗深,總該有個結果,
三來也就是……,成王敗寇,技不如人罷了,再喊冤又有什麼用呢?
宮裡的冤案還少嗎?
果然沒過兩日,等掖庭將證據都呈了上去,皇帝直接下令,常在喬氏以紅花殘害妃嬪皇嗣,證據確鑿,賜死,抄家……
喬狸哭得撕心裂肺,她素來爭強好勝,投靠麗妃隻是想獲得榮華富貴罷了,這有什麼錯?她並未做什麼壞事,為什麼會一步步到了今天這副田地?
而寧才人寧幼憐洗清冤屈被放了出來, 又被帝後好好安撫了一番,她盛裝打扮,錦衣華服,珠翠環繞,貼心的來送喬狸最後一程。
庭獄內,毒酒白綾皆已經準備好,
喬狸冷冷的看著寧幼憐,咬牙切齒道:
“枉我曾經瞎了眼,還把你當好姐妹,嗬,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賤人,三番四次的陷害我,總有一天,真相大白之時,陛下會為我平反的!”,
寧幼憐倒是一臉的心平氣和:“你以為你很無辜很清白嗎?真是可笑”。
寧幼憐伸手從喬狸發髻間拔下了支寶石簪子,她認真的瞧著那簪子,眼底一片溫柔,似乎在懷念著什麼
“這簪子是我當年入宮時和吳家青山哥哥一起買的,小妹大了,曉得打扮了,我們就挑了好久才挑了這麼支簪子送給她”
“後來青山哥哥為國捐軀,我雖然難過,但是我不恨任何人,就想著在宮裡好好做事攢錢,以後由我來替青山哥哥儘孝”
“我雖然也算是書香門第,但是家裡早早落魄,賣房賣地,賣兒賣女,甚至還不如布衣,後來更是隻剩下我一個人,孤苦無依,多虧了吳家處處照顧我……”。
說到這裡,寧幼憐眼底浮出一絲恨意,她冷冷道:
“你給我下藥讓我當著麗妃的麵暈倒我不怪你,畢竟我也不想做妃嬪,你想拔尖冒頭我不在乎……”
“你是麗妃的馬前卒,為她出謀劃策,為她解憂,為了她手裡那幾個臟錢你處處巴結她”
“當日……,那趙安泰派人送銀子給麗妃走門路,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
寧幼憐滿眼含淚,粗著嗓子模仿喬狸的聲音,
“娘娘,趙大人可真是聰明會討巧,直接來走您的路子,您引薦引薦也無妨,反正咱們的大將軍慧眼識珠,沒準過幾年,趙大人也能當個首輔大人呢~”,
寧幼憐憤怒的扯過喬狸的領口怒喝:
“你知不知道他空降頂替了吳家二哥哥的官位?你知不知道這種拿錢買官的畜牲不是好人?”
“你知不知道那畜牲魚肉百姓!吳家小妹才十五歲就被他當街搶走!吳家滿門連個全屍都沒有!”
“你呢?”,寧幼憐紅著眼睛死死瞪著早已呆若木雞的喬狸,伸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你歡歡喜喜的拿著麗妃的賞錢,討得麗妃歡心,最後……,最後還戴上了趙安泰那畜牲孝敬進宮的首飾”
“這簪子好看嗎?寶石多漂亮啊,你仔細聞聞,這上麵有沒有血腥味啊?好濃的味道,天天惡心的我想死啊!”。
寧幼憐端起毒酒就往喬狸嘴裡灌,喬狸拚命掙紮,眼裡流下兩行淚水,
現在喬狸心底裡有沒有後悔二字,誰也不知道,寧幼憐也不想知道,
她隻知道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吳家上上下下這麼多條人命,光一個趙安泰可填不滿,麗妃死了,喬狸也要死,
這些拿著臟錢耍威風的人,這些隻顧自己貪汙受賄逍遙快活而不管百姓的人,都得死!
恍惚間,寧幼憐仿佛看見了當年在秋意宮做事時的畫麵,
喬狸歡歡喜喜的掂量著兩塊銀子走進來,喜滋滋道:
“都說秋意宮花錢如流水果然不假,麗妃娘娘出手可真是大方,這賞錢可真多,哎呀,可惜阿寧你嘴笨膽小,沒法像我這樣討麗妃娘娘喜歡”
“不過,你放心,隻要阿寧你不和我搶,我會好好關照你的,以後我當了主子,我也給你賞錢,讓你跟著我吃香喝辣”。
寧幼憐閉上眼,拿起簪子狠狠的貫穿喬狸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