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橙將那盤牛肉放進鍋裡。
肉質鮮麗的顏色很快就被水溫燙去了色澤，留下暗淡但卻素澤本真的色相 。
他撈起幾片，蘸了醬料放進嘴裡。
聽到旁邊她們還在對話。
方雨彤問，“倩倩，你看鍋裡還有那麼多，確定不再吃點。”
廖倩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饞，“那我拿白水涮一下吧。”
話落，拿起杯子準備倒水。
卻發現水壺在吳橙那邊，她看了眼旁邊的男人，他恍然未聞，還在低頭吃著，吃相慢條斯理，儘顯從容。
“那個……”她一開口。
他抬眼看過來，與她對視，眼裡是稀鬆平常的寂靜，隱在鏡片下，沒什麼波動。
他也不開口，似乎在等著她說話。
廖倩指了指他那邊的水壺，“麻煩幫我拿一下。”
吳橙放下筷子，抬起胳膊，將水壺拎了過來，廖倩正要接過來，他卻抬下巴示意她將杯子拿過來。
這意思是要給她倒？
一桌子人的視線都看向了他們。
“我自己來吧。”
對於她的拒絕，他淡聲回應，“中間沒地方放水壺，你倒了自己能放回去？”
他這意思是，到時候還要麻煩他放，還不如現在他不用脫手直接給她倒省事。
有人代勞，廖倩也沒什麼意見。
拿起杯子給了他，吳橙接過，倒了水。
然後遞給她杯子。
廖倩接的時候，很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他的手。
吳橙看在眼裡，抿唇沒說話。
接過水，兩人再也沒說過話。
看到這，大家都默默收回了視線。
何飛這時候不怎麼喝了，靠著沙發小憩，可能他真的怕自己喝醉了控製不住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方雨彤給自己續了酒，小口小口喝著，喝的很小心謹慎，像是也怕自己喝斷片了失態。
蘇覓喝了些酒，不至於醉，但卻勾起了她白日的記憶，久久揮散不去。
肖玄瑾將她的表情一覽無餘，手裡捏著煙和打火機，拉開椅子出去了。
吳橙緊跟著也拿煙走了。
廖倩沒喝酒，看到他們先後離開，麵無表情低頭劃亮手機，看工作群的消息 。
因為何飛此刻正閉眼在休息，她們三人也沒大聲說話，怕吵醒他。
方雨彤手指輕點桌子，小聲問蘇覓，“覓兒，你怎麼了？我覺得你好似不對勁？”
廖倩抬眼看過來，同樣很小聲，“我覺得你們都不對勁。”
蘇覓看向廖倩，“倩倩，那你呢？”
似乎誰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默默歎氣。
方雨彤看了眼那頭睡著的何飛，聲音晦澀，“以後這樣的場子我不會來了。”
廖倩瀟灑擺手，“我早就迎接新生活了。”
蘇覓聽了她們的話，淡聲開口，“我估計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聚在一起吃飯了。”
要不是這次兩邊沒傳達到位，估計也聚不齊，不過這之後，肯定是聚不齊了，雨彤不會出現在何飛在的場子，而廖倩也不會主動跟吳橙有什麼牽扯。
三人似乎都意識到這點，方雨彤往後一靠，抬手擋住了眼睛，但蘇覓還是清晰看到了她眼尾暈下來的淚痕。
廖倩支起胳膊撐著臉，看著虛空處，目光有些失神。
蘇覓眼睫垂下，盯著她手機的屏保，那是一張日出的照片，像絢麗的畫卷，橙紅與湛藍交織，似夢幻的色彩融合，美得令人窒息。
……
樓梯口。
光線很暗，肖玄瑾手裡夾著煙，指間的猩紅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吳橙嘴裡咬著煙，深吸了一口，呼出灰頹的煙霧，打著圈散開。
“肖哥，我怎麼瞧著你有心事啊？”
“你不也是。”
倆人心照不明。
吳橙眼睛虛眯著，盯著一處方向，“那時候根本想不到，如今我們幾個再見麵會是這般場景。”
“不見麵拚命想見，見了發現還不如不見。”肖玄瑾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穿了誰的心事。
“以後估計也不會見麵了。”
無比清楚，如果大家都有意回避，那麼見麵的可能機會為零。
“你有什麼打算？”肖玄瑾這話問的意有所指。
吳橙知道他問的什麼，“沒什麼打算。”他將煙掐了，“我們回吧。”
說完率先拉開了樓梯口的門。
等到他們兩人回來後，就看到包廂裡的幾人都放下了筷子，顯然都吃完了。
看情形，這場子馬上就要散了。
方雨彤跟廖倩互相攙扶著，跟蘇覓道彆，“覓兒，我們先走了。”
“等下，我聯係車送你們。”
“不用了，我已經讓我朋友來接我了，倩倩司機也在外麵等著。”
方雨彤這話一落，何飛坐起身，眉眼低垂，朋友……應該就是她那個男朋友吧，嗬……
方雨彤並沒有覺察到何飛的異樣，跟廖倩一起走了。
吳橙見那道身影消失，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也告辭了。
等他出來後，就看到她已經上了黑色的保姆車，離開了。
方雨彤站在門口，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還在等著。
轉頭看到跟出來的吳橙，見他盯著廖倩車的方向看，問了句。“你找倩倩嗎？她已經走了。”
“沒有，隨便看看。”說完，他徑直走入了夜色。
方雨彤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然身後有腳步聲，身旁又來了個人。
他還沒說話，但她已經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猛然凝神，也沒看他，視線平視著前方。
最後還是對方先開口，聲音冷沉，“朋友來接？”
方雨彤點頭，“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雨彤感覺脖頸一涼，像是被一隻刺骨寒涼的野獸盯上了一樣。
她攏了攏圍巾，不讓風灌進來。
心裡無比希望朋友來的快點。
但卻事與願違。
何飛也沒走，就站在她旁邊，也不說話，但周身卻彌漫著迫人的氣息。
方雨彤無法忽視他，又覺得這樣的沉默像是減緩了時間的步伐，度秒如年。
於是她主動開口，“今天挺巧哈。”
兩人吃飯期間一直沒說話，難得這會她主動開口。
隻不過這個話難免有些沒話乾聊的感覺。
“巧什麼？”哪知道何飛還明知故問。
“就……吃飯都能遇上。”
“那不是應該用有緣來形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