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閉嘴!”
韓麗剛要開口,耳邊傳來曹主任的嗬斥。
轉頭看向一旁的主任,見她臉色鐵青,忙低下頭退到一旁。
曹主任目光盯著楊小濤,神情冷冽。
她們的權利來自哪,這群人會不知道?
她們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家夥會不知道?
她們是乾什麼的,他們會不知道?
但,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說就是另一回事!
“我們是什麼人,你們以後會清楚!”
冷冷的丟下一句威脅的話,楊小濤三人都當了耳旁風。
“不過,今天這樣的事,哪怕是一個普通的革命同誌,都有權過問!”
“你們不應該給個說法嗎?”
“說法?我們不是給了嗎?”
楊小濤靠在桌子上,輕鬆開口,“他們啊,想要為建設革命做努力,可是一直沒有理會。”
“我們機械廠為了革命建設著想,便給他們提供這個機會。”
“這麼說來,我們算是做了件好事啊!”
辦公室裡,楊小濤笑著,劉懷民笑著,就是不苟言笑的梁作新也露出笑容。
“胡說!”
韓麗再也忍不住了,衝著楊小濤就吼叫起來。
“你們都是胡說!”
“每個人都有實現自己價值的方式!”
“農民種地,工人操作機器,公安抓賊,醫生救護病人,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來為革命建設增磚添瓦,奉獻自己。”
“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必須成為工人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須來你們機械廠的。”
“你們這樣做,有沒有征詢他們的意見,有沒有尊重他們的意願。”
“沒有,你們根本就沒有!”
“你們隻會拿著所謂的‘大義’來強行將枷鎖落到他們身上,你們這樣做,跟強盜有什麼差彆?”
“你們這樣做,還對得起頭頂上的紅星嗎?”
韓麗大聲嘶吼著,平日裡跟在曹主任身邊耳濡目染,自然學會了如何反駁。
曹主任一愣,沒想到韓麗說出這麼一番話,說出這麼一番有道理的話。
嘴角翹起,對於自己這個手下的成長感到欣慰。
更是有種莫名的成就感,看著一旁的楊小濤。
呲呲
楊小濤拿出煙,打火機摩擦著,一團黃色火苗出現,煙霧升起。
一旁劉懷民眯著眼睛,心裡有些著急
老楊怎麼還沒消息。
楊小濤吸著煙,臉上並沒有曹主任想象的驚慌。
“這位同誌說的對。”
楊小濤輕輕開口,聲音裡很是淡定。
“沒有人必須成為工人,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那麼,你們給他們選擇的權利嗎?”
“當然,我們當然給他們選擇的權利了。”
韓麗認真的說著,“我們都是誌同道合的同誌,都是懷揣著共同理想的同誌,我們的選擇是一致的。”
她深信,他們肯定也是這樣的。
“是嗎?你確定?”
“是!”
韓麗再次肯定的回答,而後又嘲笑著,“你要是不信,可以將他們帶來,一一驗證。”
“驗證?驗證一個假話?我沒那麼閒。”
楊小濤突然嗤笑起來,這讓韓麗皺起眉頭。
“楊小濤同誌,請你不要歪曲事實。”
“閉嘴!”
楊小濤猛地開口,聲音洪亮,更是爆發出渾身氣勢,整個屋子裡更是冰涼。
韓麗隻覺得臉上有刀子似的冰涼,不由得往後倒退兩步。
而前麵的曹主任想起那晚上的涼水,心頭不由一緊。
那晚上,跟現在的局麵何其相似。
楊小濤如同猛獸一般盯著韓麗,“我問你,你知道一個成年人的供應糧是多少嗎?”
韓麗聽到聲音,心裡一慌,她還真不知道。
輕輕搖頭。
“你知道一名農民一年到頭來交完公糧交完餘糧能剩下多少嗎?”
繼續搖頭。
“你知道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是什麼樣嗎?”
“你知道供銷社裡一斤豬肉多少錢嗎?”
“多少人一年到頭吃不到兩次豬肉嗎?”
這一切,韓麗低著頭,不知所措。
不止是她,就是曹主任也是心頭一慌。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話不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
“你隻知道坐在辦公室裡,將你的那套普及到其他人身上。”
“但你不清楚,你跟他們不一樣。”
楊小濤將煙頭掐滅,“你坐在辦公室裡,每個月都有供應糧,有工資,有津貼,甚至還有其他收入。”
“可他們呢?”
“一個二十歲的青年,長這麼大,耗費多少糧食,耗費多少國家資源,結果就整天在街上遊蕩,高喊著你們口中的理想,簇擁著你們高高在上,卻吮吸著農民父母、工人兄長用血汗換來的饅頭,這就是你們說的選擇?”
“這樣的饅頭你們吃的安心嗎?”
“這就是你們的選擇?”
韓麗臉色蒼白,心臟感覺無法跳動似的。
這些問題,她以前從未想過。
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扞衛革命果實,卻沒想過,她們享用著彆人的果實卻去批判那些果實栽培者。
這
到底對還是不對?
腦海中仿佛兩道意識在交織碰撞,讓她陷入迷茫中。
“但凡你們給他們一個崗位,一份合同,一份能夠掙口吃的工作。”
“我們機械廠都不會管,愛怎麼著怎麼著。”
“但你們有嗎?”
“有合同嗎?”
楊小濤的聲音還在繼續,韓麗隻覺得口乾舌燥,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合同。
沒有的。
那些人,沒有的。
腦袋機械的看向一旁的曹主任,想要聽到一個答案。
可此時的曹主任也是有口難言。
簽下這些人?
怎麼可能。
他們要有那本事,早就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