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那長生做什麼?”柳葉眼彎彎的,謝九冥跪的筆直,對地上那姿勢扭曲的道士笑了一下:“念善師叔,這世間因果循環,您就不怕得個現世報?”
“哈哈哈。”念善那張兩腮凹陷的臉就被一層褶皮撐著,此刻笑的麵皮朝臉側展開:“若真有那定數,你也不是什麼好貨,不然你為何......”
“您隻管顧好自己便罷了。”謝九冥絲毫不惱,笑的無害:“種因得果,小九有自己的命數,您也不必勞心費神,不然與那倀鬼無異。”
“你這張嘴,師叔真是喜歡得很。”念善口中喘著氣,從地上慢慢爬起,寬大的柚子和空蕩蕩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擺動著,咧著嘴笑的瘋癲:“就是不知道還能肆意張合幾年,叫師叔我猜猜看?”
“借您吉言。”謝九冥沒再看他,望向身前空中蜿蜒的白色香煙:“不過九冥若是長生,也怕是瞧不見您羽化登仙,隻願您不要墜道入魔,得個良果。”
“嗬,與你那師兄一樣無法無天。”念善哈哈大笑,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跪著那人的清瘦背影,語氣溫柔和善:“你若想好,便來尋我,嗯?師叔定不會叫那不公天道得了逞,把我的小九帶去受罪。”
懷裡人不安分的動了動,謝意垂眸看去。
“他為何如此說?”蔣霽聽得認真,蹙著眉頭,從道士懷裡撐起身子,趴跪在他麵前,有些生氣:“他為何說天道會帶走先生?”
“......”柳葉眸中映著小蛇身影,滯住,又很快眨眼微彎了一下:“當時不是未能得道,人終有一死,且他瘋言瘋語,何必當真。”
“此刻我便覺得他該死。”小蛇恨恨說,咬牙切齒的。
“那夜過後他便又出門遊曆,再見到他時......”謝意抬手用拇指蹭了蹭蔣霽的臉側,動作心疼得很:“便是在那亂石灘。”
真相呼之欲出,蔣霽瞳孔一震,呼吸都滯了一瞬。
“我那日辰時不知為何,總感到心裡惶惶不安。”到底是難以開口,謝意躲開蔣霽的視線:“那時師兄去西界學醫,師父閉關,觀中無人管我,我便下山,想透透氣。”
謝意嗓音有些發抖,當時親身經曆便覺得觸目驚心,何況此刻那受害小妖便在自己身前,叫他心疼又難過,眼眶熱了一下:“我還是去晚了。”
錚!
蒼梧從自來峰山腳迅速旋轉飛出,拖著暗紅的流光,直直的朝著拿著長刀要將黑龍蛇妖開膛破肚的枯瘦身影襲去。
鏘!
蒼梧與那變了向的長刀相接,周圍空氣一震。
山腳處一白衣身影踏空而來,身子騰空翻轉,一手接住蒼梧,輕飄飄的落了地,衣袂飄然。
“哈哈哈。”帶血長刀被那隻指節變形的手掌接住,念善凸起的眼球發紅,此刻緊緊盯著站在一塊兒還算平整大石上的白衣小道,傲視著他:“九冥,你這是想清楚了?這刀刃怎麼能對著師叔啊。”
“師叔在做什麼。”白衣小道聲音清冽,繞過念善那枯瘦身影,站在了那血汙最重的地方。
亂石灘上血氣極重,盤曲在地的巨大黑龍蛇與它身前人類男子都已經斷了氣。
白衣小道士轉頭看向念善,麵色沉沉:“師叔,冒犯了。”
鏗!哐!鏘!
亂石灘上又熱鬨起來,白衣小道刀鋒淩冽,身法氣勢竟然一點不輸那渾身泛著魔氣的道士。
蒼梧在手中旋轉,修為被壓製,打得謝九冥實在吃力。
好在那黑龍蛇死前傷了念善,謝九冥專挑他傷處入刀,這才給了他自己一些喘息的機會。
念善被蒼梧傷了好幾處,已然怒急。
長刀卷積著魔氣,毫不客氣的朝著謝九冥肩側襲去。
白衣小道站在原地未動,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噗呲!
那魔氣正盛的長刀已經入了白衣道士肩部一頭,鮮紅的血液從刀片一圈溢出,浸濕了周圍白衣。
念善嘴角越咧越開,凹陷的眼框中的眼珠興奮地馬上就要凸出來了。
他殺紅了眼,管他是誰,殺了便是,擋著他念善得道升天的,都得去死!
哧......
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叫他一時間沒有感覺到那彎刀入腹,他隻看到麵前那小道士柳葉眼彎彎,朝他笑著露出白牙。
“師叔。”白衣小道聲音清冽悅耳:“你的血好燙手啊。”
握著蒼梧的手,被那入魔道士的腹中血液澆了個遍,謝九冥朝後一靠,肩部長刀刃被拔出,彎刀同時離了念善的身。
先從腹部傳來的不是劇痛,而是空空的失物感。那小道士壞透了,拔出彎刀的時候轉了手腕,念善腹部被蒼梧入腹又拔出,割了個十字大口。
咚!
肉身落地的聲音,念善眼珠還死死瞪著,乾裂的嘴唇張得很大,溢出一絲帶著黑血的涎水。
謝九冥撤步朝後晚了,還是被澆了一身血,手中的蒼梧滿意極了,輕輕顫抖著,很快就吸乾了刀身大部分鮮血,隻留下刀尖一抹殘紅。
黑龍蛇腹下有淅淅索索的響動,白衣小道士朝著那巨大蛇屍走去,黑龍蛇盤曲的蛇身似乎被什麼從內頂著,一下一下,像是要破殼而出似的。
謝九冥一手撫著自己肩上沾了魔氣的傷口,手掌泛著淡淡的青光清理著,一邊盯著那鼓動的屍身,腦子不停思考。
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從那蛇身彎曲的縫隙中擠了出來,蹭到了巨大黑龍蛇屍上的一道刀傷,弄了自己一臉的黏血,開始努力的甩頭。
“哼。”謝九冥見它用尾巴蹭著頭上的血,笨笨的樣子有些叫人憐愛,輕輕哼笑了一聲。
沒想到下一瞬那小蛇妖就直直朝著他飛身襲來,嘴巴張的大大的,露出它嘴裡那兩顆長長的尖牙。
謝九冥抬手在空中抓住那小蛇七寸,這才仔細看清,它與那巨大黑龍蛇幾乎一模一樣,隻是身形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黑龍蛇被輕易製服,非常不甘心,隻能在白衣道士手中輕輕扭動著尾巴,張大嘴朝他噴射毒液,以此威脅。
“你餓了麼?”那小道士對它那種蓄意報複的行為視而不見,將它放在地上,自個兒也坐在旁邊大石上麵。
懷裡掏出的一個小窩頭吃了一口被丟在地上,腰側解下水袋喝了兩口又丟在地上。
“臟了,我不要了。”那清瘦的小道士聲音清冽:“你要你吃吧。”
那小黑龍蛇渴的急了,見那水袋口不斷細細流出淨水,蜿蜒著上前,發現自己喝不到。
“......”
白皙的小手在自己身側衣擺處蹭了蹭,雙手捧起一窪清水,遞到了那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小蛇嘴吻前,小道士嗓音依舊清冽:“快喝,要死彆死在這兒,你死了我就得念三次了。”
小黑龍蛇一頭紮進那小手捧著的清水裡。
小道士挑眉,心想這條小蛇妖竟然如此好說話。
結果半天沒了動靜,直到手裡的水中冒起泡泡。
謝九冥才反應過來,那小蛇妖原來是暈了過去,差點就被自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