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泛著非人慘綠的手憑空伸了出來,在迦涅麵前攤開掌心。
是賈斯珀的信使。
迦涅拿起綠手掌上卷成一小團的羊皮紙,快速展平閱讀:
“情報有誤。我抵達銀庭的時候,阿洛·沙亞已經突然離開了,據稱他的目的地也是千塔城。我可以同樣趕去千塔城湊熱鬨,或是回家留守。告訴我你的選擇。J.”
賈斯珀顯然是想到什麼就把什麼落筆寫下來,迦涅隻是閱讀了一遍,就在腦子裡聽到了兄長隱含不快的聲音。
白跑一趟也不全是阿洛的錯。
賈斯珀十分抵觸和阿洛扯上關係,他甚至沒有提前聯絡對方,隻憑借奧西尼家情報網絡搜集到的消息,便直接動身前往玻瑞亞西部的最大城市銀庭。
原本一切順利的話,他會突然氣派十足地殺上門,在氣勢上就壓阿洛一頭。
可惜沒能如願。
慘綠色的妖精手掌動了動,指節向內蜷起,催促迦涅回信。她歎了口氣:“我之後用自己的信使回複,不麻煩你了。”
賈斯珀的信使立刻消失了。迦涅喝完麵前最後一口奶油濃湯,擱下勺子,盯著手邊阿洛的那封信皺起眉頭。
仔細想想,她完全不應該被這家夥的信打亂步調的。
她之所以不得不立刻來千塔城,也隻是因為賢者塔直屬衛隊在請辭方麵有嚴格的規章製度:她必須親自到賢者塔去,將辭呈交給任一一位賢者,無法回避的手續才算完成。
但換而言之,隻要她明天按時到賢者塔找烏裡,這件事就結束了。阿洛在不在千塔城,對她沒有任何區彆。
迦涅並不想自作多情地認為他還對她抱有彆樣的想法。
他隱藏身份潛入流岩城,似乎隻是單純為了參加伊利斯的葬禮。在教堂裡的那個對視之後,他沒有聯絡她,也沒有再在流岩城出現。
他沒有不分場合情況地死纏爛打讓迦涅鬆了口氣。滿月節那晚他的激烈態度大概是酒精作怪,一天天過去,他大概已經遵守承諾,‘克服’了對她的感情。
哪怕阿洛和她在同一時間回千塔城不是巧合,比起繼續因為衝動和感性糾纏她,他更可能是為了報複她。即便真的是這樣,迦涅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除非他想立刻一度被趕出千塔城,他不會愚蠢到在賢者塔內鬨事。
他總不能為了修複在她這裡受挫的自尊心,反而攔著不讓她辭掉隊長職務吧——那可是他最開始就求之不得的事!
等到她和衛隊斷絕關係,千塔城說大不大,但要恰好總是無法碰到另一個人,倒也不是難事。
一旦想清楚這些,迦涅反而開始嫌棄自己剛才反應過度。
她立刻召來一旁托盤上的紙筆,給賈斯珀回信:他之後自己想辦法和阿洛見麵,她交給他做的事絕對不會插手,至於時間上……她並不著急。
催賈斯珀反倒顯得她很在意阿洛之前對她有所誤解。
迦涅送走自己的信使,上樓的腳步十分輕盈。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明天早起去賢者塔遞交辭呈。
然而看上去越簡單的事,越容易遇到意想不到的轉折。
次日,迦涅在賢者塔內碰到的第一位賢者並非烏裡,而是希爾維。
這位立場鮮明的賢者之前為阿洛出麵,和迦涅做過交易。在這個時間點遇到希爾維,很難讓迦涅相信是巧合。
但這條走廊沒有拐角,直來直去一覽無遺,現在假裝沒看到對方轉身就走已經晚了,迦涅索性端起笑臉迎上去:“希爾維閣下。”
“奧西尼閣下,”希爾維也笑吟吟地向她問好,而後適時收斂表情,“還有,請您節哀。我與伊利斯隻見過寥寥數次,稱不上互相了解,但她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法師。”
迦涅垂眸接受吊唁,沒有開口,默然等待對方主動表明來意。
希爾維談吐儀態都十分親切,但她深湖般的藍眼睛含笑凝視過來的時候,會給人一種獨特的壓力——任何人在她麵前都似乎是一本可以笑著從封麵翻到封底的有趣書籍。
迦涅等了片刻,索性亮明態度:“如果您沒有彆的事的話,我之後和烏裡閣下還有約……”
“所以傳聞是真的,你要徹底放棄十三塔衛隊了。”希爾維以柔和的口吻吐出唐突的詞句。
迦涅回了她一個含混的微笑。
“如果我挽留你隻會顯得虛偽,但現在真的不是你提交辭呈的最佳時機,”希爾維歎了口氣,“阿洛·沙亞也已經回來了。他並非獨自回來的,還帶了另一個人。”
迦涅驚疑不定地眯了眯眼睛。
“你或許還記得,他之前在追查一個兜售異界物品的商貿網絡。”
迦涅一頷首。
希爾維的聲音裡有一絲奇妙的歎服:“那個神秘的‘行遊商人’,被阿洛找到並且帶回來了。”
這消息堪稱天外飛來,迦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麼看來,阿洛昨天回來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有的時候她會忘記,她過去大半年忙著的時候,阿洛也沒有閒著。他隻是行跡隱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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