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龍崖,卻見到對方依舊是一副冷酷的表情,抿唇時看著還有點凶狠。
見他看過來,龍崖藏著心裡那點慌亂,沉聲道:“跟你相處的時候,就像在家一樣放鬆......”
他還在思考自己這麼解釋路老師接不接受,就聽到對方突然笑了一下,龍崖下意識愣住了,感覺自己的舌頭都有點打結。
“路老師,你......笑什麼?”
他倒是不怕路老師在笑話他,他隻是覺得對方剛剛笑起來的樣子,讓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路禾沒想到自己剛剛不小心露出的小表情被龍崖發現了,他輕輕咳一聲道:“你說像家裡一樣放鬆,龍老師是想到了家裡人?難怪你總是跟我提起你奶奶的事......”
龍崖該不會覺得自己像他奶奶吧……彆說年齡對不上,性彆也對不上啊。
“我......”龍崖還沒從對方剛剛那個笑容裡回過神來,沒再做解釋,心裡卻在想,要是路老師能一直對他笑就好了。
至於明天的晚上聚會,路禾看了喬檸發給他的安排,對方是打算在星州市海邊租個獨棟的小院。
活動很豐富,有自助燒烤、麻將、露天電影、劇本殺等等。
跟傳統在酒店裡大家圍在一張圓桌前吃飯的聚會不一樣,路禾一開始還以為就是訂了個酒店,大家一起吃頓飯就行了。
現在看來喬檸的主意還是更契合年輕人的想法。
之前他們為了排練,幾乎用上了所有的空餘時間,現在話劇演出圓滿結束,喬檸想慶祝一下,完全在情理之中。
等龍崖離開後,路禾看了一眼自己辦公軟件的後台,發現還收到了兩個郵件,一是期中家訪通知,還有一個是運動會的通知。
他順手點開附件看到幾張學生信息表,克蘭霍頓本次家訪重點關注的學生是特招生。
路禾想到這裡皺了皺眉,一般來說有的人認為老師隻會去家訪差生,其實篩選標準按每個學校來說,都各有不同。
但克蘭霍頓的家訪名單絕大多數都是特招生,也許可能本來就讓這些跟這裡格格不入的特招學生,有種被歧視的感覺。
更像是老師親自去學生家裡走訪,看看他們的家庭情況。
路禾歎了口氣,不過又想了想,給特招生家訪往好方麵來說,也是了解這些學生在克蘭霍頓的適應情況,以及家長的態度。
可這差事分到他手上,怎麼看都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了。
等到晚上,路禾在餐廳用了晚飯,就發現宿舍一樓大廳那裡鬨鬨騰騰的,出去一看看到幾個學生圍在最大的那張桌子前,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桌上擺著一個大蛋糕,上麵還插著蠟燭。
路禾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突然一黑,有人把大廳的燈關上了,隻能看到遠處蛋糕上蠟燭的火光。
“副會生日快樂!”有人齊聲道,然後幾個五音不全的大男生
就開始唱起生日快樂歌。
蠟燭還沒被吹滅,本來滅了的燈突然又給打開了,有人忍不住道:“大晚上的關什麼燈啊,還沒到熄燈的點!”
“就幾分鐘點個蠟燭,就幾分鐘都等不了了?”
有人一邊說一邊催促坐在蛋糕前的男生趕快把蠟燭給吹滅。
“許願沒啊,先許願了再吹。”
“弄完了就切蛋糕了啊。”
童椿許了願後在其他人的催促下把蠟燭給吹滅了,今天是他生日,之前就跟家裡人說過不需要給他訂蛋糕,沒想到他們還是給他訂了一個那麼大的,讓他跟同學一起吃。
戴著眼鏡的少年麵無表情地盯著這個蛋糕,但還是心情很好地去切蛋糕了。
蛋糕是動物奶油水果蛋糕,十寸大,能夠切成十幾塊。
“有人在這過生日呢。”淩煥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樓,仗著身高腿長從這些人裡擠了過去,然後在童椿的怒目而視中拿走了一塊蛋糕。
他是不喜歡淩煥,因為對方一直跟他們會長不太對付,每次都會挑釁他們會長,所以他自然也看淩煥不順眼,不過這段時間對方安分了許多,違紀情況也少了。
對方不違紀,他們學生會也不會沒事找事閒得發慌主動找他的麻煩,這麼算下來他們相安無事有一陣子了。
淩煥拿著塊上麵堆滿草莓芒果的大蛋糕走到路禾旁邊,回頭看了童椿一眼,笑著說:“我跟路老師吃一塊總行了吧。”
“你自己吃吧。”路禾對淩煥說,一邊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
“彆啊,路老師,這蛋糕是我厚著臉皮拿來的。”淩煥拿著叉子的手稍微動了動,本來粘在一起的叉子就分開了,變成了兩個。
淩煥用其中一個叉子戳中一塊最大的芒果,剛要遞給路禾,卻發現對方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快速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就扭頭離開了。
旁邊有人看到了忍不住開玩笑道:“淩煥,人家路老師都不搭理你,你天天這樣湊上去有意思嗎?我記得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吧。”
會跟淩煥這樣說話的,基本上也是係著紅色領帶的學生,平日裡他們的關係還過得去,可沒想到他剛這麼說,淩煥就扭頭看了過來,眼裡十足的冷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彆說了,你沒發現你戳他肺管子了嗎?”商應歡剛從餐廳吃了飯出來,看到淩煥在路老師那裡碰了壁,心情都好了點,繼續挖苦對方,“淩煥,這蛋糕你還是自己吃吧。”
他還著重強調了後麵幾個字,那幾個字都是路老師的原話,但是商應歡說出來,就好像變了層意思。
“商應歡,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淩煥看都沒看他。
他手上的叉子上還有塊大芒果,淩煥把芒果自己吃了,塞進嘴裡大口咀嚼,芒果很甜,但是淩煥卻覺得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
路老師又不搭理他了,好像昨天晚上對方對他的照顧,像是錯覺一樣。
你說說,他這人能
不能彆總那麼善變,反而把彆人的心情弄得跟過山車一樣,自己還半點都沒察覺。
商應歡見淩煥麵無表情地又吃了幾塊水果,那副啃水果的勁頭讓人以為他吃的不是水果而是彆的東西了。
“有病。”他是真覺得淩煥今天晚上神經兮兮的。
淩煥潦草地吃了幾塊水果,然後連蛋糕帶盤扔進了垃圾桶,他還對著商應歡笑了一聲:“自己吃了,味道還不錯。”
那邊的童椿看到了,瞪著眼睛看著淩煥步入走廊的背影,大聲道:“吃幾口就扔!下次淩煥你不吃彆拿!”
“不對,下次你彆想再碰我的蛋糕!”
童椿一邊咬牙一邊把最大的一塊蛋糕留出來,這是給他們會長準備的,雖然會長不怎麼愛吃甜食。但是排麵一定要留足了。
他這副樣子,好像過生日的人不是他,而是杜漸深了。
杜漸深剛回宿舍樓,手上就被塞了一塊蛋糕,今天是童椿生日,他也沒拒絕,隻是在大廳的一張沙發上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著蛋糕,還聽著童椿有些氣憤地說起剛剛發生的事。
隻是比起童椿的氣憤,他能想到更多。
淩煥的異常,以及路老師的態度。
......
路禾突然回到辦公室,是他記起來一件事。等他翻開花名冊,在其中一頁中停下,學生信息表裡生日的那一欄,讓路禾知道對方的生日就是今天。
藍底證件照上是一個金發少年,對方拍照片的年紀好像要小上幾歲,臉上還有些嬰兒L肥,顯得年輕又稚嫩。
少年神色冷淡,看著鏡頭的時候麵無表情,神情矜貴又倨傲,顯得十分冰冷不好接近,而當一個人好看到不像真人,就連跟對方搭句話,都會覺得是一種冒犯。
姓名一欄填著的是路禾看過無數次的名字——西裡爾·N·阿斯米。
沒想到西裡爾也是今天過生日。
比起身為學生會會長的童椿,西裡爾來到異國他鄉求學,身邊並沒有親人,在克蘭霍頓裡也沒有交到什麼朋友。
跟剛剛他看到的圍繞在童椿身邊那麼多的學生會成員不同,西裡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這個點,他也不知道西裡爾會在那裡,隻能歎了口氣把花名冊合上,一邊在心裡猜測,也許西裡爾是自己過生日去了。
他回到大廳時,發現淩煥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蛋糕吃完沒,坐在一張單獨的沙發椅上吃蛋糕的人變成了杜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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