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她講了一些有關學校的基礎常識後,她安然入睡。
雖然醒著的時候不讓人省心,但她睡著的樣子就像死去了一樣安詳。
她一般會側躺著,然後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看起來像是生物課本上蜷縮在母親溫暖子宮裡的嬰兒,讓人不舍得打擾。
我翻了翻手上的雜誌,上麵的文章讀起來讓人苦悶。
我有些後悔從書攤上拿下這本雜誌。
必須承認,封麵上的女郎確實明豔動人,但內容我實在不敢恭維。
早知道應該拿漫畫書的。
在這樣的懊悔中,夜晚終於過去,黎明那似有若無的微光亮起,讓我意識到新的一天即將開啟。
老實說,防空警報突兀響起的那一天我的心情說不上糟糕,反而有種掙脫束縛的放鬆感。
比起漫長的等待造成的恐懼而言,那些毀天滅地的飛彈真正襲來地時候,反而沒有那麼可怕。
全世界都在戰爭期間拚命地修築各式各樣的庇護所,以求能在那個審判日之後,將人類的文明延續下去。
我和家人跑進庇護所的時候,著實鬆了一口氣。
按照電視廣播裡的宣傳,此刻我們無疑是安全的。
旋即,我注意到旁邊一個失聲痛哭的男人。
我原先以為他是和家人走散了,但看到他身上的技工服,和名牌上工程師的字樣,我不由得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他媽的紀雲!要不是你說絕對不會有這一天,老子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偷工減料!”
偷工減料?
頂部的天花板傳來破裂的聲音,鋼筋水泥的碎末掉落下來,引起了陣陣驚呼,新式鑽地導彈穿透了地層,如同惡魔般對在座的所有人探出死亡的爪牙。
我仰起頭,庇護所的穹頂被掀飛,炙熱的高溫將在場的所有人籠罩,所有人的眼中都彌漫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受到欺騙後的疑惑不解。
他們甚至來不及憤怒,就和我的家人一樣,在不安躁動的空氣中被撕成了碎片。
意識到隻有自己活下來以後,我想了很久。
總得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不是嗎?
不管是那個叫紀雲的混蛋,還是大洋對岸按下發射按鈕的混蛋。
做了這種事,應該有洗乾淨脖子,等著地獄裡爬出的惡鬼找上自己的覺悟吧。
......
“所以...你想要殺了他們,為了家人複仇?”
路雪踮起腳尖,在貨架上翻找著心儀的麵包。
但她僅僅一米六出頭的身高實在有些難以夠到高處的商品。
我惡趣味地想等著她開口請求我的幫助。
但她卻哐當一腳側踢踹向了貨架。
那貨架頓時傾倒下來,像多米諾骨牌一般,將身前的貨架同樣撞倒在了地上。
一隻可憐的老鼠受到驚嚇般蹦跳著急躥而出。
而她則麵色坦然地彎下腰,撿起地上真空包裝的夾心麵包,一邊將包裝袋撕扯開,一邊扭回頭看向我:
“你要報複的家夥說不定早就死了也說不定。”
“況且一邊是隻知道名字,另一邊更是要飄洋過海,我看你的複仇是遙遙無期了。”
“而且,你這個故事也太老套了,簡直就像翻版的基督山伯爵,或者...槍與劍?你有沒有看過那部漫畫?”
“不過裡麵的男主角是為了死去的愛人才走上複仇之路的。”
我撓了撓頭,心想著這家夥果然夠冷血的,麵對我的悲慘遭遇竟然一點同情都沒有,甚至若無其事的吐槽起來。
拜托,我的人生又不是,麻煩能不能彆用那麼旁觀者的視角評價?
上帝製造這個女孩的時候難道忘記把同理心放進去了嗎?
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把這家夥一腳踢開的時候我也不會有負罪感。
而且她到底在哪裡找到的槍與劍?那不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漫畫了嗎?
“漫畫沒看過,倒是看過動漫。”
我如實地回答道。
就像我預料中那樣,她還是發問了:
“什麼是動漫?”
我茫然。
這都沒見過嗎?
好吧,這家夥總是不斷地刷新著我的三觀。
她是那個原始部落裡竄出來的野人嗎?
這家商店裡有一台舊式的dV機,這種東西在我出生的時候已經不流行了,可後來因為戰爭的關係,基站總是成為打擊目標。
失去信號的事情成了常態。
於是這種老牌的播放機器又再次流行了一段時間。
與此同時也包括mp3和mp4之類的小物件,還有高規格的柴油發電機,也幾乎是人手一台。
總之...能夠單機使用,隨身攜帶和強悍的續航時間,又成了大眾追求的主基調。
這裡的設備也沒有因為戰爭損壞,還能夠正常使用,甚至電力係統也還在正常運行。
目前為止遭遇的最大創傷,估計就是路雪那蠻不講理的一腳。
老板也是個動漫迷,庫存的碟子裡有不少老碟片。
小到藍色沒耳朵胖貓,和馬鈴薯小孩,大一些的有銀魂,死神,海賊王,再大一些的...
這光盤估計是他自己刻錄的,我可沒聽說過夜勤病棟還有合訂版啊。
我將電源打開,隨手挑出一張全年齡向的碟片放入dvd播放器中,又悄無聲息地將那份合訂版放入背包裡。
萬一還有機會鑒賞一番呢,這可是前人留下來的寶物,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畫麵隨著茲茲的電流聲開始顯現出來。
路雪坐在小板凳上,一臉“哇哦”的表情,看著屏幕上那些會動的小人。
配上這個畫麵,我才開口解釋道:
“喏,你看,其實就是會動的漫畫,你懂我意思吧。”
路雪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眼神如果有溫度,她恐怕要把屏幕燙出一個大洞。
小時候媽總說我好像要鑽到電視機裡了,那時候沒有感覺,我看著滿眼發光的路雪,倒是明白自己當時是個怎麼樣地狀態了。
“我要看看你藏起來那張,我感覺那是好東西。”
路雪忽然轉過頭,那興致勃勃地眼神看向我。
我有些心虛地轉過頭。
“那張...那張沒什麼好看的,那張是教醫學常識的...我抱著學習的心態...”
“所以說,我們兩個不是能靠能力讓傷口再生嗎?學那種東西有什麼用,我勸你不要說一些一戳就破的謊。”
路雪的眼神嚴厲起來,露出了尖銳的虎牙,呲牙咧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向我撲來。
電子屏幕上的死神小學生整理著領結,用日語大聲喊著“新機呲挖一呲冒黑套呲(真相隻有一個)”
如果現在交出來的話...
不行,情況尷尬到我無法想象啊。
正當我用我的超級智慧飛速思考如何破局時,一隻身形高大的鹿頭徑直撞破了玻璃櫥窗,飛躍進店內,朝著櫃台邊的我們兩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