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南方人,小時候總想著下大雪,但常常幾年才下那麼一次。
一直覺得厚厚的積雪將大地埋住,才算是冬天來到的信號。
但如今我卻嫌棄這積雪實在太厚。
明明結結實實地把狼摔到了地麵上,卻因為積雪的緣故,衝擊力被積雪給大量吸收,導致那隻狼到底是沒受太大的傷害。
一個翻身從地麵上站立了起來。
狼王晃了晃那碩大的腦袋,好像還沒從我的那一下重擊緩過神來。
我拽起撬棍,神色冰冷地朝著狼王的腦袋砸去。
銅頭鐵骨豆腐腰。
鐵頭功是吧,哥們今天還非得給你做個開顱手術,把你的頭蓋骨掀起來看看裡麵的腦仁還是不是粉的。
彭,彭,彭。
有節奏的重擊不斷落在狼王的腦袋上。
旁邊的狼崽,見勢不妙又繼續撲上來想要咬住我的手臂。
我麵無表情地任由它咬著,腎上腺素的分泌讓我極度亢奮,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狼崽咬住我的右手,我卻恍若未覺把,拽著它繼續揮動撬棍。
它眼見沒用又轉而咬向我的腳踝和小腿,衣物連帶著血液被撕扯開來,將身下的雪地染成一片黑紅。
我用左手護住致命的脖頸,任憑它如何撕咬,都渾然未覺,隻是機械式的重複著撬棍的揮動,直到看見狼王的雙腿倒在地麵上痙攣般的抽搐。
那赤紅色毛發的頭顱已經徹底被我砸得凹陷下去,各種奇怪的器官與組織混合著積雪發出一種生物特有的腥臭味。
我右手的小臂也被狼崽撕扯出一塊巨大的缺口,還有小腿和腳踝也沒能幸免於難。
左手的手指更是像枯枝殘葉般掛在殘缺的手掌中,甚至看見其中蒼白的指骨。
解決了狼王這個最大的麻煩。
我乾脆將左手整個伸進了那隻還在咬著我手掌的狼崽的嘴裡。
直到濕潤溫暖的觸感將我的手徹底包裹,我用力一捏,似乎捏住了什麼柔軟的內壁。
隨後一口氣將它拽了出來...
......
我又走到雪地裡,將那隻奄奄一息的瘸狼一下結果。
緊接著步履蹣跚地朝著路雪那邊的戰場走去。
那些猙獰的傷口,和被撕扯地支離破碎的衣物一定讓我看起來有些狼狽。
我甚至能夠看見自己腳步下的每一塊積雪被黑紅的血液逐漸上色的過程。
應該不會死吧,大概。
這樣想著,我已經走到了路雪的麵前。
恍惚間我看見那六隻狼逃也似地逃竄離開。
狼王死了,它們在評估形勢後選擇了撤退嗎?真是狡猾的狼啊。
我長長出了一口,熱氣在空氣中凝結為細小的冰晶。
路雪沒有受什麼傷,隻是臉上,腿上,小臂上分彆有幾道劃痕。
隻是在她強大地再生能力下,再不處理傷口估計就已經徹底痊愈了。
白沙吐著舌頭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
如果不是受了傷,它應該能夠打贏那三隻狼崽。
隻不過腿傷和背部的傷口都太過巨大,一定讓它行動不便,打得相當被動。
總之,比起狼狽的我和白沙,路雪似乎更像一個勝利者。
“回去吧。”
我的聲音有些疲憊地說道。
“你的手沒事吧。”
路雪表情有些擔心地問道,指了指我的左手。
我看了看被咬的亂糟糟的左手,手腕處甚至隻有薄薄一層皮膚粘連著。
剛剛沒有注意到呢。
我將左手抬起來看了看,說道:
“沒關係,隻要包紮一下很快就能...”
吧嗒。
左手掉在雪地裡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讓包紮一下成了一件沒有必要的事。
白沙走過來聞了兩下,又舔了舔上麵新鮮的血液,竟然將它拋飛起來一口吃下了肚子。
旋即又討好地朝我搖了搖尾巴,舔了舔我小臂上的傷口。
“...”
我忽然有些後悔來救這隻狗。
這麼毫不留情地吃下救命恩人的殘肢,這隻狗真的沒問題嗎?
“現在隻要等它長回來就好了。”
我改口道。
路雪張了張嘴,表情似乎有些猶豫,最終下定決心般說道:
“對不起。”
我驚訝地看著路雪,意外於這個刁蠻任性的家夥竟然會以這種樸素而直接的方式向我表達歉意。
不過我其實並不明白她在抱歉什麼。
是在抱歉自己任性地要求收養這隻狗,還是在抱歉自己不守承諾,害得我斷了一隻左手。
沒關係哦,傷口會複原,四舍五入一下相當於什麼都沒有失去。
我沒有這麼說,不如讓她從承擔這份責任開始吧,畢竟人不能永遠任性,永遠幼稚,永遠長不大。
那樣會變成沒用的大人的。
“要好好照顧白沙,畢竟是你自己要養的。”
就像例行公事般,我說了這句話。
這句每個想要養寵物的孩子都聽過的話。
路雪朝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看著她認真的神情,心情猛然間有些觸動,這是對她成長的感動嗎?
不如說整個人都開始抖動起來。
不對啊。
明顯是地麵在抖動吧。
我看著遠方的山頂上,齊頭並進的白色海浪,帶著滾滾氣勢朝我們湧過來。
雪崩?
我腦袋裡蹦出這兩個字,旋即想到了我最開始傾瀉彈夾的灑脫。
現在想來,真是想給自己兩巴掌好讓自己清醒清醒。
腿上的傷還未痊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把將路雪推開。
“跑。”
我說。
......
雪崩和海嘯應該沒有區彆。
雖然在我有限的人生經驗中並沒有嘗試過海嘯,但我大體可以做出如下判斷。
冰冷的雪填埋了視野,帶著強勁的衝擊力將我打翻在地。
黑暗包裹了視野,人仰馬翻的眩暈感,隨之而來的是寒冷。
那種冰冷徹骨的寒冷從衣袖領口,任何裸露的地方鑽入貼身的衣物中,與你來了一個肌膚相親。
我打了個寒顫,從厚厚的積雪中探出頭來。
很可惜,我的身子仍然填埋在雪中,任憑我如何扭動都拔不出來,換言之我探出雪的隻有一個腦袋而已。
路雪俯視著我,從我的角度上看,她此時像個巨人。
她蹲下來,雙腳抱膝,歪著頭看著我:
“陳閒,彆在這裡裝地鼠了,一大把年紀了這樣乾一點也不可愛,反倒有點惡心。”
我彆扭地轉回頭,那隻白色的雪獒走到了我的麵前,舔了舔我露在外麵的臉。
是臉上癢癢的,心裡卻很窩火。
也算是人生不可多得的體驗吧。
總之...歡迎你這條大狗成為我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