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明是早上從外麵走進來的。
他打開大門,徑直朝著吳不知走來。
外麵很冷,他進來的時候睫毛上是白色的霜,頭頂上也有雪。
錢亮不知去向,取而代之是他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布口袋。
他朝著吳不知鞠了一躬。
“吳先生,我回來了。”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我相信彆人的表情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白沙和路雪尚未醒過來,其餘幾人都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錢明的確如吳不知所說的那樣,在今天早上回來了。
甚至還向吳不知鞠躬,依舊尊敬地稱他為先生。
看著錢明朝著殺了自己弟弟的人鞠躬,我第一時間懷疑這家夥已經瘋了。
他鞠躬的那一刻,一陣凜冽的冷風從外麵灌入屋子裡,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屋子裡用於供暖的簡易火盆上本已經熄滅的炭火被吹紅,跳起一瞬間的火焰,重新在未燒儘的殘枝上燃燒起來。
吳不知睜開眼,看向那燒紅的火盆,在風的作用下左右搖擺,緩緩開口道:
“木上有火。”
“火風鼎卦,大吉大利,亨通。”
“鶯鶩蛤蜊落沙灘,蛤蜊鶯鶩兩翅扇,漁人進前雙得利,失走行人卻自在。”
不管錢明想不想通,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其實沒得選。
......
我和路雪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的時候,吳不知再次向我拋出了橄欖枝。
“不留下來嗎?或者我們可以在這裡等你們把事情先辦完。”
“不必了,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
我果斷地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沒事,下次見麵我在問問你。”吳不知似乎並不在意我的拒絕,而且很篤定我們下一次也會相遇。
“對了,你先前說白沙是神獸的事,是不是...”我問了這心中的疑慮,他卻馬上回答道。
“不,我是認真的,沒有欺騙你們的必要。”
“欸,你能不能幫我們算算這趟到底能不能行。”我忽然有些好奇,按吳不知的能力,他或許能提供一點具有建設性的建議。
“你離目的地很近了,難不成我說不行,你們現在立馬掉頭回去。”
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哥們做事有原則,答應彆人的事不一定要完成,但是儘力是基本的。
倘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回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吳不知言儘於此,我也不再多做堅強,剛剛走出一段路,就聽見身後有急匆匆的腳步聲追了上來。
我扭回頭,就看見楚月站在我們身後,喘著氣,將一個粉色的項圈遞給了路雪。
“這個你們好像用得上,你們家那隻狗還蠻大的,找到合適的尺寸不容易。”
我無語,沒必要為了這件事追上來吧。
難不成她回憶起當初在警校體能訓練的日子,所以特意找機會跑了個五公裡嗎?
“對了,陳閒,我有事情要問你。”
果然。
我隻能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等著警官大人發話。
“你覺得,我應該離開那個隊伍嗎?”楚月的表情很掙紮。
也是,再怎麼說,她以前也是個警察,吳不知幾乎是當著她的麵殺人,這絕對有違她心中的原則與正義。
但是說白了,離開了隊伍,就憑她一個人,活下去絕對是一件困難的事。
我不打算兩手叉腰,給出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建議。
不希望警官大人在劃亮最後一根火柴的時候,會想起這個來谘詢我意見的這個遙遠的上午。
因此我作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
“如果你留下來,你就應該相信那個神...我是說吳不知。”
“如果你選擇離開,你至少應該好好規劃下行程,然後最好找個可以信任的同夥...額...我的意思是夥伴。”
“完全是糊弄。”她皺了皺眉頭,不滿地白了我一眼,“兩頭討好,沒主見的男人。”
我聳了聳肩,隨她怎麼說,我不打算擔負起幫她決策的責任。
送走了楚月。
至此,我們與這個叫新人類的組織徹底分離開來。
不過是暫時的。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相見。
希望下一次我們的見麵能夠更加愉快,而不是像這次一樣,充滿了令人咽不下吐不出的血腥味。
......
我翻過那些廢棄汽車的屍骸,從上麵走過,白沙緊隨其後,從後麵跟了上來。
最不用擔心的便是路雪,她的行動敏捷,對付這些障礙物,似乎天生就比我擅長。
“啊,痛。”
本該是這樣。
但隨著她一聲吃痛的慘叫聲。
我扭回了頭。
她以一個彆扭的姿勢維持著平衡,腦袋微微後仰。
單腳站在下麵那輛車的頂棚上,眼角滲出淚花,看起來有些好笑。
“路雪,你搞什麼,快點過來啊。”
“頭發...頭發被纏住了!”
路雪不滿地叫道。
“你用小刀割了不就好了。”
我提議道。
“不行!”
她的語氣很堅定,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頭發是女孩子的第二生命,周天樂是這麼說得!”
“...”
這些家夥一個個到底是想怎麼樣,為什麼要把這個本來就難搞的祖宗弄得更加難搞,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起了拋下這個家夥直接離開的想法。
到最後隻能不滿地嘖了一聲,重新折返過來。
如同做精細的手工活那樣將她的頭發從被纏住的地方一團團解開。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家夥的頭發已經從最開始遇到時的過耳長度,長到現在的及肩長度了。
“你這家夥,是不是該剪頭發了。”
我樂意效勞,畢竟我的頭發就是自己剪掉的,不說多麼好看,至少不會影響視野,也不會影響日常的行動。
“不想剪。”
哦,對了,這家夥說過,頭發是女孩的第二生命之類的...
“那就好好紮起來行不行。”
我退而求其次地要求道。
“不會!”
路雪理不直氣還壯地回答道。
“喂,你這家夥彆過分了,當時周天樂帶你換裙子的時候你不是紮了頭發嗎?”
“那...那是周天樂紮的。”
她有些底氣不足地回答道。
我望向這段癱瘓的公路,前方都是等待翻閱的一列列車輛。
況且頭發被鉤住視情況而言也有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
“唉。”
我歎了口氣。
“綁帶拿來,我研究研究怎麼幫你紮上。”
“等一下。”
路雪早有準備般在包裡翻找了一陣,竟然從裡麵找出了一本《女子發型設計大全》。
隨後翻到先前折好的一頁,拿手一指。
“天樂說我適合這個,你就按這個來紮吧。”
我仰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同樣陰鬱。
神啊。
把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