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解決方案與隱藏的心意(1 / 1)

他晃了晃手上的瓶子,那裡麵裝了一些-15維生係統中的泥土,試劑瓶的表麵上用黑色的記號筆寫著-15的字樣。

這都是一些遭受過汙染的泥土,我一直把它放在背包最深處的隔層裡,想來是路雪趁我昏迷期間給他的。

“我必須要說,這是一件非常大的工程。”

“想要培育出能在這種土壤裡能夠長出的植株,相當於培育新品種了,可能需要一年甚至幾年的時間,還不一定能夠培育出符合要求的植株。”

“幾年?”路雪拍案而起,驚呼道,“我們等不了那麼久啊。”

我同樣看著他。

希望他能夠說些什麼,可是我看不清他繃帶下的表情,自然也沒法知道他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對我們說出這些話的。

“其他人呢?”

“有他們的幫助會不會快一些。”

我開口詢問道。

蕭啟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情緒。

“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我們會定時向外科考,采取輪班製,但是很不幸,外麵的世界很危險,他們都犧牲了,我是隊伍裡最後一人。”

“我要做的就是把基地的資料整理起來,把我們科考研究所得彙聚在一起,等到國家...不..等到人們需要這份資料的時候,說不定會在這裡發現驚喜。”

他在談到犧牲的時候很平淡,在談到國家的時候卻顯得很遲疑。

到最後改變了口風,似乎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能被選為設施負責人的家夥,一定是擁有責任感和使命感的人,一定是具有不俗能力的人。

他顯然意識到,國家這個概念,已經隨著戰爭,與那些地麵上的泥土和塵埃攪渾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了。

到了此刻,這份戰爭的苦痛已經是全人類的苦痛,生存的危機,已經是全人類的生存危機。

“也許,當初把他們帶到這裡來,是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平淡地陳述著事實,我卻從他的口中聽不見後悔。

如果時間重來,我相信他仍然會做同樣的事。

“對了,是春叫你們來找我的嗎?”

他突兀地提問讓我愣了愣,我看向他的眼睛,旋即意識到了什麼,猛地點了點頭,隨後補充道:

“是啊,我感覺得出來,她很信任你。”

既然稱呼春女士為“春”,兩人或許曾經有過一段淵源。

他沉默了一陣,鬆口道:

“或許...我能夠通過還原土壤質地的思路來嘗試一下,也許那比培育新土壤的周期要短上許多。”

“不過大概這也同樣需要時間。”

他站起來,卻被趴在腳邊的白沙咬住了繃帶的一角,纏繞在手上的繃帶崩開,露出裡麵糜爛的血肉,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某些地方甚至能夠看見白色骨頭的一角。

他重新將繃帶纏上,摸了摸白沙的頭,似乎並不是很生氣。

這在我的預料之中。

既然是輪流進行科考作業,隻要蕭啟森沒有成為新人類,他都不會脫離外部輻射的影響。

看到他渾身纏滿繃帶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預期。

隻是那滿目瘡痍還是讓我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他看著我,問道: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抱著一絲期許問了他有關我掛在脖子上的殘骸和紀雲的事。

他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

隨後回答道:

“我不知道,除了分內的事,其他的事我向來不怎麼關心。”

他就這樣走了,他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至於我和路雪好像幫不上什麼忙。

我大學學的是工科,但我特彆不喜歡自己的專業,所以那些有關工業方麵的基礎知識,我早就一股腦地還給了老師。

路雪更不用說,說好聽點叫天真爛漫,說實話就是文盲一個。

唯一值得表揚的一點就是她會說話,甚至還認識字,否則我們兩個估計平常交流都成問題。

“陳閒,我們就這麼等著嗎?”

路雪看向我。

“等著唄,我們還能怎麼辦。”

我回答道。

她乾脆躺倒在沙發上,又翻起了那本叫作《畜禽閹割實用技術》的書。

我眼皮跳了跳,半睡半醒間看到這樣名字的書,同時還動彈不得,試問哪位男性同胞不瑟瑟發抖。

於是,我沒好氣地抱怨道:

“你怎麼帶這種稀奇古怪的書放在包裡?”

“不是啊,這是這個房間本來就有的。”

我這才打量起四周,這裡似乎是一個很簡單乾淨的居住區,應該就是蕭啟森平常居住的地方。

這個家夥將房間打理地一絲不苟,床頭屋角也沒有任何的塵埃,整潔到我甚至懷疑他有些輕微的潔癖。

潔癖啊...

有潔癖的家夥,是怎麼容忍自己的身體腐爛成那樣的...

也難怪他要用繃帶將自己的身體纏繞起來。

一是為了防止血肉脫落,二則也是為了避免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吧。

他一定很痛苦吧。

我忽然想到了王文泉,他和蕭啟森簡直就是一個硬幣的正反兩麵,一個電池的正負兩極,一個指南針的南北兩端。

一個為了逃避痛苦尋求安詳的解脫。

一個背負著痛苦,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活著。

“陳閒,你說那個姓蕭的是不是喜歡春女士啊。”

很難想象,路雪是如何看著手上那本《畜禽閹割實用技術》,問出這個問題的。

“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我沒好氣地回答道。

“我怎麼不懂!我看了這麼多戀愛和漫畫!我很敏銳的!”

她似乎對於我的鄙夷感到很生氣。

“僅僅是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我就知道那家夥一定喜歡...至少曾經喜歡過春女士。”

我們一路上遇見了許多,我深知路雪絕對不是一個敏感的孩子,我也慶幸於她的不敏感,甚至是冷漠。

如今的世道,一個敏感而情感豐富的人,一定會過得很痛苦。

因此不是路雪太過敏銳,而是蕭啟森表現得太過明顯。

哪怕語言可以克製,細微的動作和眼神卻騙不了人。

即使他暴露在外的器官隻有一雙眼睛,卻毫無保留地將他的內心出賣了。

平常的偽裝越是深邃,在這種時候露出的空擋就越是明顯。

我頓了頓,旋即意識到了什麼。

“你手上那本書是這個房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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