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伊!”
我大喊著,
“你要看著你媽死在你眼前嗎?”
江若伊茫然地看著我。
“我有辦法!”我對他說道,“如果你相信我,就為我爭取時間。”
“你要築起高高的火牆,就像我們先前做的那樣,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叫那些蟲子越過你的防線。”
我這樣說著,看向路雪。
路雪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你要救一個剛剛還對你開槍的女人?”
“我要救一位母親。”
我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你說過你會幫我的,對嗎?”
她低下了腦袋,微微將頭轉向一邊,將發絲撩到了腦後,我看見了她微微有些泛紅的耳尖,卻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她略帶埋怨地小聲嘟囔道:
“可惡,你這家夥...根本就是...”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叫我怎麼拒絕啊。”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夥。”
......
我最後看了一眼,因為火焰升起的濃濃的黑煙。
它從尚未建築好的樓層四散而出,如同裁判的發令槍。
我一刻不停地朝著城鎮的中央跑去,將廢棄大樓遠遠地甩在身後。
等到燃料燒儘,火牆熄滅,倘若我還沒有回來。
迎接江晚的,便隻有死亡這唯一的命運。
我從無人的街道開始狂奔,最終一頭紮進熙攘的人群。
人們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我,看著我這個在雪中奔跑的男人。
他們應該很難理解,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冬天,望不見儘頭的末日,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奔跑,又究竟要奔向哪裡。
我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條跑得快要沒命的老狗。
我儘可能多地吞吐著白霧,以維持我奔跑的速度,叫氧氣灌入我的細胞,讓力量充盈我的雙腿。
不光是身體,我的內心也在不停地顫抖。
哪怕我再如何說得斬釘截鐵,實際上我卻跟留下來的他們一樣沒底。
實際上,我想到的並不是一種方法,而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我立在那棟高聳的辦公樓門前,眼前是大理石的台階,和緊閉的大門,緊縮的門窗後是蟲蟻們四處爬動的窸窣聲響。
這門後到底是什麼光景,我隻聽旁人說過。
但我想,這裡竟然是故事的開始,說不定那個神秘的外國人,仍舊留在這裡,憑借他操縱蟲群的手段,他應當能讓蟲群停下來。
但憑這一點,我也要闖一闖,賭一賭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周圍的人對我投來詫異的目光,似乎對於我這個站在辦公樓麵前的男人,感到很好奇。
我正要直勾勾地衝上前,將那扇緊鎖的大門撞開。
卻被一個強有力的手臂拽住了肩膀。
我回過頭,看向身後,是龍哥。
“你瘋了!”
龍哥的臉色煞白,
“你不會是要衝進去吧?”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裡麵什麼都沒有了,你就算是想打聽你那些事也不該來這裡。”
我的腦子呆愣了一瞬。
卻將我和龍哥從最初的相識到現在的事情都聯係了起來。
“不對!”
我甩開他的手。
“那些話都是你在鎮裡散播開來的對不對!你是最早一批來這裡的人,是那個外國人叫你這麼乾的,你的目的是讓這些城鎮的居民不要靠近這裡!”
“他絕對還活著!”
這樣想來,不光是我,就連城鎮的居民也儘皆被他騙過。
這是他經營了許久的騙局。
作為最早來到這裡的人,他對著新來的人將這個故事說了一萬遍,設置了一道虛幻的藩籬,叫人難以靠近這棟辦公樓。
所以任憑我如何追溯,這些口耳相傳的居民們都無法說出個關於那棟樓的確切由來,隻是表現出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那些稀奇古怪的推論,完全應該來自同一個人。
難怪從來沒有人進去過,難怪從來沒有人好奇。
他是最早一批來到這裡的人。
他給所有的居民們設立了一道柏林牆,這堵牆不在物質世界,但卻矗立在精神世界中,他用傳言構築了一棟蟲子遍布的死樓,構築了一個自尋滅亡的瘋子管理者。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而到了如今的末世,這種求生的本能被無限的放大。
這幾年的時間,所有人都本能地避開這棟帶著不祥氣息的辦公樓。
裡麵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現在的我迫切想要一探究竟。
龍哥的臉色青雲變幻,將我的衣領拽了過來,旋即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沉聲道:
“你真以為,我用嘴就能捆住所有人的手腳嗎?”
“你想想,單憑謠言真能束縛住人的好奇心嗎?”
“深邃的海底,浩瀚的星空,逼仄的地下溶洞,隻要人類沒有滅絕,他們就會不斷地嘗試,到了末日,這一點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龍哥深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說道:
“不是沒有人想要一探究竟,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家夥已經消失了。”
“進了這扇門會死的!”
“這是規則!規則你懂嗎!?隱藏的第三條規則。”
我反問道:
“那為什麼不明白著告訴外來人,而要用那麼複雜的方式,甚至為此特地編織了一整個故事?”
“你傻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你沒聽過嗎?我如果明白告訴他們說,這裡不能進入!這裡早就被翻個底朝天了。”
“他們聽完了我說的,就會想,這裡麵也沒什麼東西,大概就是數不清的惡心蟲子,和某具沒有被完全啃噬乾淨的屍體罷了,頂多再多一些送餐人倒進去的亂七八糟的電子元件。”
龍哥似乎對於我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而感到非常的憤怒。
我轉念一想,事實似乎確實如此。
但不論如何,我今天都一定要進去。
“你的意思是,我進去就會死?”
他點了點頭,正色道:
“這棟樓裡的確有著數之不儘的蟲海,像你這樣好奇的旅人,進去的沒有一個能再走出來,就連窺探的都會不明不白地橫死街頭。”
那些家夥大概就是龍哥先前說的,不明不白死在街頭,卻不知道觸犯了什麼規則的人吧。
想通了這些,我笑了笑:
“他們也跟我一樣,光明正大的走正門嗎?”
他搖了搖頭,一臉疑惑,似乎並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因為我跟他們不一樣,所以我會成為第一個活著走出來的。”
我一咬牙,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像橄欖球運動員一樣助跑,朝著那扇寬大的大門全力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