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免有些擔心。
這高功率的能量輸出竟然都讓一個小型反應堆來完成,即使反應堆是特製的,也有一種小馬拉大車的既視感。
如果擬人的話,畫麵大概會很色情。
不過,作為在這裡生活了許久的江千都覺得沒問題,那我想應該真的沒問題吧。
“江隊!”先前被打飛了槍的年輕人朝著這邊小跑過來,他摘了頭盔,樣子竟然和許國安有幾分相似。
他朝著江千笑了笑,遞出一包煙:
“江隊,你能不能跟我爸說說情,我不想關禁閉啊,那地方一點光都沒有,我可坐不住。”
“您知道的,我這人打小就怕黑。”
江千的眼神一下冷了下來,將煙推了回去:
“滾蛋,你擅自行動,違抗命令,就該好好關一關。”
“自己去領罰,少在我這臭貧。”
“唉。”那年輕人歎了口氣,也不垂頭喪氣,步履之中甚至有幾分悠閒。
江千看著他的背影,同樣微微歎了口氣。
“他叫許寧,因為父親是許國安上校,母親又去世的早,所以叛逆了些,但本質並不壞,就是有時候太散漫了。”
我聽著江千一口氣說了很多,我也大致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這種人最不好帶,一點待遇上的偏差都容易叫人嚼舌根。
父親又是軍人,顯然是嚴父類型,又沒有母親從中調劑,性格容易走極端。
要麼就特彆好勝什麼事都要爭個頭名,要麼就特彆散漫什麼事都無所謂。
早熟的人通常都晚熟,驕傲的人又很急性。
說白了,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現在去哪兒?”
路雪開口問道。
“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吧。”
江千這樣說著,領著我們朝前走去。
……
居民樓的規模非常大,我想當初建造它的時候應當是為了容納數萬人的,隻是可惜,它估計在百年內是沒有機會容納如此多的人口了。
建築的結構有點類似於蘇聯時期的赫魯曉夫樓,高度在四五層左右,小戶型的住宅樓相互堆疊,製式的結構讓每個房間大體相同。
標準化和模塊化保證了建築的速度和質量,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又保證了現代人基本的隱私和安全感。
比80年代的盛行的筒子樓要更好一些,更接近於老式的單元樓,可空間來說卻要更小一些,裝飾也更加單調。
這意味比之外表,它的設計更注重其功能性。
我們從樓道上來的時候,還遇到過幾個居民,他們向江千問好的時候,也對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其中一個女孩似乎對於白沙這條大狗很好奇,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撲簌著,剛想伸手摸,卻被她的母親攔了下來。
她的媽媽對我們歉意地微微鞠躬,就帶著女孩走了。
白沙似乎對於這一點有些沮喪。
路雪拍了拍它的腦袋,安慰道:
“沒事,白沙是聽話的好狗,我知道的。”
白沙舔了舔路雪的手心,算是一種回應,跟我們待久了,它能夠聽懂的話似乎變多了。
據說狗其實聽不懂人話,聽得是人的語氣。
如果真是這樣,它應該是從路雪的語氣中,聽到了對它的安慰吧。
我們一行人一直走到四樓。
江千給我們安排的是一個雙人間,雖然不算寬敞,但也絕不逼仄,至少比我學生時期的宿舍要寬敞得多。
“兩位好好休息,我還有彆的事情要處理。”
江千乾淨利落地將門帶上,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們隨手將包扔在了客廳的過道裡。
我指著兩張床問道:
“你選哪張?”
“靠窗那張吧。”
路雪回答道。
我站在窗外往外麵看,此刻已經是晚上,街道的大多數人似乎都目標明晰,大概是在往家的方向走吧。
小販斜靠著一輛有些單薄的餐車,有些昏昏欲睡。
一個路過的客人拿走了上麵的一塊糕點,扔下兩杯硬幣,與筐裡的零錢撞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小販微微抬眼看了看,接著又打起了瞌睡。
看起來這裡的治安不錯,貨幣仍舊在這裡流通。
我不由得這樣想道。
在我見過的所有地方中,如果點名一個能夠重新孕育出人類文明的聚集地,我想應該就是這裡了。
完善的治安係統,充足的人口,食物,能源,還有整體素質也都偏高。
還有麵對外來者的態度也足夠謹慎,這很大程度上杜絕了外部的威脅。
衛生間裡傳來流水的聲響,我想那大概是路雪洗澡的聲音。
我從臥室走出,通過客廳向陽台走去。
為了保證空間之間的利用率,兩個陽台之間的距離挨得很近。
隔壁的一個很知性的中年女人正在陽台上抽煙,她似乎剛下班,穿著一套灰白色的工作服,帶著一個無邊框的眼鏡,外罩的大衣顯得很不搭。
看見我從陽台出來,她朝我招了招手,主動向我打起了招呼:
“太好了。”
她說道,
“這裡終於有人住了。”
“有你的入住,這層樓應該會多一些生氣,而不是跟先前那樣死氣沉沉的。”
她靠著欄杆,姿態有些慵懶,我這才注意到她眼鏡旁邊的黑眼圈,那顯然是睡眠不足的證明。
“你的工作很辛苦嗎?”
我問道。
她深深吸一口煙,又吐出來:
“先前倒是輕鬆,隻不過這段時間不知怎麼得,就變得麻煩起來了。”
“哦,我是管控反應堆的。”
“它最近很不安分,像個七八歲小孩一樣上躥下跳,溫度時而高得嚇人,不過好在它從來沒有超出限定的閾值。”
我好奇地問道:
“如果超出閾值會怎麼樣?”
她撓了撓頭,將小栗色的長發撓成一團亂麻,隨後有些悶悶地說道:
“雖然我們的應急設備比當年優秀的多,也有備用的能源。”
“但這個城裡至少會死一半人吧……”
“一入住就聽到這樣的消息,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我中肯地說道。
“不必太過擔心,我們的工程向來講究安全第一。”她聳了聳肩。
聽到她的保證,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早上一位叫江千的人好像也對我這樣保證過。
如果這是死亡fg的話,那已經立了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