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灰色的桌帷鋪在桌麵上,上麵有烤製地恰到好處,冒著焦油的肉塊,滋啦地冒著熱氣。
一碟新鮮的生菜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而煎得金黃的乾麵包片旁邊有我在冷櫃裡翻出來的黃油。
這是為了照顧維克多的口味。
為了照顧在場兩位兩位國人的口味,我還弄了一鍋土豆西紅柿燉牛肉湯,還有一個尖椒炒肉燴豆子。
肉來自於維克多那個空間寬敞的冷櫃,菜則來自-15的維生係統。
那些作物因為無人看管肆意地生長著,那些虔誠地信徒以單一地食用神樹上的果實為榮,這倒是給我們留下了不少食材。
白沙用鼻子嗅了嗅麵前黑如鐵板的肉塊,這是我讓路雪幫忙照看烤爐的結果。
不過,好在我發現得及時,隻能委屈白沙吃一吃這有些烤焦的肉塊了。
我摸了摸白沙的腦袋,以示安慰。
這個餐桌仿佛架設在雲端,我們環顧四周,透過飛行器的透明窗,可以看見茫茫地雲霧,緩緩地移動。
雲朵在夜色中沉悶而下,就如墨水慢慢地在蒼白的紙巾裡滲透,將白色染為黑色。
在我們準備晚餐的時間,夜色漸漸濃鬱。
而維克多仍在喋喋不休地為楚小姐講解著他飛船設計地優越性,以及其簡單地操作方式。
楚小姐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
像是高中時期,聽課認真地某位女同學,好像恨不得將老師說的話全都寫在筆記本上,以免自己忘記。
路雪很沒有形象地趴在桌子上。
一張臉癱在桌麵上,不滿地戳著眼前的碟子。
“陳閒,我們不能先吃嗎?”
她看了一眼楚小姐和維克多。
這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有感覺到時間地流逝。
從這樣的角度看,他們還是蠻相配的。
我聽著他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飯菜上蒸騰的熱氣在飛行器中央的燈光下緩緩升騰,最後歸於虛空。
“再等等吧。”
我倒是不著急,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楚小姐從沉思中抽回神來,這才意識到我們已經做好了菜。
“抱歉,希望你們沒有等太久。”
維克多看著我們,有些歉意地撓了撓頭。
“不會……”
我看著上麵的飯菜已經不再像剛出鍋時一樣蒸騰著熱氣,歎了口氣。
“稍等一下,我重新加熱一下。”
……
維克多很有情調地關閉了飛行器頂部的燈光,轉而點上了一排白色的蠟燭。
比起德國人,他現在對浪漫的追求,倒是頗有些法國人的風範。
“燭光晚餐?”
路雪說道,拍了拍維克多的肩膀。
“想不到你還蠻有情調的嘛。”
路雪沒有留手的打算,全力地拍擊讓尚未完全恢複的維克多有些痛苦地咳嗽了兩聲。
他搖著輪椅朝著旁邊的櫃子走去,在夾層中拿出了兩瓶紅酒,隨後又返回來放在了桌上。
上麵全部寫著德文,我實在看不懂,而維克多似乎也沒有向我們解釋的打算。
看著我有些疑惑地眼神,維克多笑了笑。
“陳,我從來不喜歡跟人解釋這酒有多麼好,跟你說這個酒產在幾幾年,來自哪個優質的葡萄莊園,這沒有任何意義,好的酒本身就會說話,等你喝上一口就全明白了。”
他又隨後將一個玻璃的器皿放在了桌位上。
“這是什麼?”
路雪好奇地問道,隨後看向我。
我借著暖黃色的燭光打量了一陣兒,回答道:
“醒酒器吧,紅酒放在裡麵能夠充分地跟空氣接觸,讓香氣充分揮發。”
“哦。”路雪點了點頭,“聽起來還不錯。”
維克多將兩瓶紅酒儘數倒入醒酒器中。
我們在靜謐地燭光下享受著晚餐,紅酒的香氣漸漸地在空氣中彌漫,混著肉類被撕扯開的肉香,在溫暖的燭光下如同情人般貼麵廝磨在一起。
“差不多了。”
維克多說道。
隨後他將紅酒倒入我們的玻璃杯中,在路雪麵前停頓了一下。
“你也……”
“當然。”
路雪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我這才意識到,跟路雪在一起這麼久,我從來沒有見過路雪喝酒。
“你成年了嗎?你們國家不是規定未滿十八歲不能飲酒嗎?”
維克多的聲音似乎有些猶豫。
“我覺得我成年了。”
她的聲音中充滿著篤定。
我按照先前跟夏冰聊天的時間線推算,也許她的身體年齡已經達到了十八歲,但從誕生到現在的實際年限應該還沒有十八年。
不過,世界都已經毀滅了,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你先前喝過酒嗎?”
維克多的詢問之中不無擔心。
“沒有。”路雪顯得很坦誠,“不過紅酒是葡萄釀出的酒,我覺得葡萄釀出來的酒,應該帶著葡萄的味道。”
“我先前在彆人的葬禮上吃過葡萄,所以應該能夠接受。”
我嘴角扯了扯,心中升起了不太好的預感。
“彆喝醉了。”
我提醒道。
她看了我一眼,拍著胸口保證道:
“當然,我心裡有數。”
維克多稍微斟酌了一番,留有餘地地給她倒了半杯,酒量再差,半杯十幾度的紅酒應當不會造成太過嚴重的後果。
我搖晃著杯中猩紅的酒液,將高腳玻璃杯抬起來,將杯口貼近嘴唇,一股馥鬱的香氣撲鼻而來,僅僅是聞著就從喉嚨中湧起一股葡萄的甜香。
黑紅色的液體緩緩地從舌尖流入喉嚨,舌尖先是感受到酸味,然後是一股自然而單薄的澀味,最後是一股回甜。
的確是好酒。
隻是度數上似乎比我想象地稍微要高上一些。
不過酒精地味道很好地中和了葡萄的酸澀,不失為一種巧妙的解法,我回味般感受著口腔裡殘留的酒香。
隨後我將餘光看向路雪。
接下來這一幕令我震驚。
路雪仰頭將那半杯紅酒一飲而儘,紅色的酒液染紅了她的嘴唇,她頗有些嘴饞地舔了舔嘴唇,表情上似乎被這紅酒的酸澀咬到了舌頭,秀氣地眉頭微微地皺起。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隨後她的表情露出思索的神色:
“味道有些怪怪的,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白皙的臉上騰地升起一片紅霞,好像綻放的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