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惦記著溫頌,沈明奕腳步愈發快起來,卻忽略了吃力跟隨的品兒。
眼看要到住所,一道驚呼從身後傳來,沈明奕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三爺不用管我,我認得路。”
品兒摔倒,卻又快速站起身,慌張的捂住胸口。
因為摔倒,衣領有些下墜,露出的溝壑更深些,沈明奕看著,她又不好整理。
實在是又羞又怕。
沈明奕站著未動,本也不想管,正好兩人是順路。
想催促她走快些,身子卻莫名發燙,氣血全部湧入一處,他情不自禁打晃,眼前的人影重疊。
沈明奕甩甩頭,恢複理智。
品兒低垂著頭,半晌沒聽到他的聲音,小心翼翼的抬頭,沒等看清就又垂下。
沈明奕深呼吸,攥緊拳頭,暫時收回心神,催促道,“快點。”
說完,先一步離開。
品兒快步跟上。
突然,前麵那道身影一個踉蹌,幸好扶到一旁的假山。
“你沒事吧?”
品兒心一跳,想到剛剛喝的果子酒,默默猜測。
他也太不禁醉了。
自己也抿了口,酒味根本不多,她即使全部喝掉也不會醉,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酒量如此差。
沈明奕背著身,深吸一口氣,忍著即將破口而出的呻吟。
他咬咬牙,“你先走。”
聲音很是壓抑,仿佛在忍受什麼劇痛一般,不像是醉酒。
品兒再不細心,也聽出了不對勁。
擔憂的走上前,“你,你沒事吧?”
她還未靠近,對方像躲洪水猛獸一般遠離。
沈明奕好像很焦灼,低著頭往院裡走,幸好院門就在眼前,剛踏進就失力跪倒在地,劇烈喘息著。
因為擔憂,一直跟隨的品兒快步跑上前,發現他全身彌漫著異樣的紅,還有額角滴落的汗水。
品兒疑惑,蹲下身,鼓足勇氣扶住他,“你怎麼了?”
沈明奕無法回答,隻是忍不住從喉嚨中發出低吼。
品兒聽著耳邊如野獸嘶吼的聲音,心底顫顫,也明白過來,這哪是吃醉的模樣,反而像要爆炸的樣子。
她焦急的四周尋找,“丫鬟小廝都去哪裡了?!”
“來人啊!來人啊!”
“快點來人啊!”
丫鬟小廝都不在,往日熱鬨的院子,此刻格外詭靜,這時品兒突然記起,這一路好像都未碰到任何奴仆。
品兒扯足了嗓子叫嚷,卻隻驚飛幾隻燈籠下的小蟲。
周圍還是空無一人,詭異的寂靜,仿佛二人所處的院子被刻意隔斷。
屋內燃著燭台,溫頌背靠門坐在地上,突然耳邊聽到隱隱的聲音,她心臟驟緊,靜靜聽著,卻又沒了響動。
就在她以為聽錯時,更加清晰的呼救聲傳來。
溫頌猛的站起,用力拍著門,“有人嗎?有人嗎?”
品兒本想去尋大夫人,可奈何天黑府廣,她根本不記得來時路。
驚慌之下,尋著聲音竟找到溫頌。
看著亮燈的房裡,品兒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救命啊救命啊!”
邊呼喊邊拍門。
溫頌愣住,她為何說了自己想說的話?
此刻該叫救命的應該是她才對。
對方的呼喊聲過大,溫頌隻能更大聲說著,“我被困了,先幫我打開門!”
品兒冷靜下來,才注意到門上的木栓,她快速卸下。
一見溫頌,立馬拽起就走,“三爺出事了!”
“他怎麼了?”
溫頌聲音不自覺帶上緊張。
品兒顧不得解釋太多,“不知道,你快去看看吧!”
隨著她引領,找到已經昏迷的沈明奕。
溫頌的心瞬間被揪起,上前抱起他,看到他嘴角溢出的鮮血,慌了片刻,很快冷靜下來。
把他推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品兒,交代道,“你先守著,我去找人!”
品兒抱著沈明奕,聲音帶上顫意,“你快點啊。”
她從未經曆過此事,害怕的厲害。
溫頌顧不得回答,向前狂奔著。
隻期待快一點,再快一點!
穿過長廊,轉角撞到一堵肉牆。
“何故慌慌張張?”
沈國公身子健朗,紋絲未動。
溫頌卻後退幾步,看清人,腿一軟跪在地上。
沈明奕有救了。
深夜,戲台子被拆,奴仆散去各司其職。
沈明奕院裡燈火通明。
大夫人坐在軟踏上,抱著沈明奕染血的衣服低聲抽泣,老嬤嬤立在一旁輕聲安撫。
沈國公負手站立,用後背示眾,明明不發一言,卻能感受到那股壓製的怒火。
丫鬟媽媽們頭低垂,大氣不敢出。
太醫從裡屋走出,沈國公一個箭步上前,“太醫,我兒怎樣?”
大夫人焦急的看向太醫,抽泣聲硬生生憋回去,生怕漏掉一點關於明奕的情況。
未急出言,太醫看了看屋內的人,似有顧慮。
老嬤嬤極有眼力見,輕聲招呼屋內的丫鬟婆子退到門廊外。
屋內隻剩三人,太醫才躬身說著,“三爺的身子無致命傷害,隻不過要修養些日子。”
沈國公不明,於是發問,“我兒身子近幾年一向健壯,是何原因導致的昏迷吐血?”
太醫有些閃躲,此症狀他自然熟悉,隻不過上不了台麵。
他低頭,輕聲道,“三爺心跳過速血液沸騰,雙眸赤紅體溫高燙,是服用過量的房中秘藥導致,一點藥物是助興,但凡一多,那便是要命,萬幸三爺體內的量,不足危害性命。”
大夫人起身,下意識想質疑,卻在看到沈國公後,心虛坐下。
見狀,還有何不明之處?
沈國公冷下眸子,收回視線,對著太醫拱拱手,“太醫多費心。”
太醫後退一步彎腰,恭敬回道,“國公爺客氣,已把治療一事告知屋內姑娘,三爺正精年,這點火氣慢慢散掉也就無礙,國公爺無須太憂慮。”
沈國公點頭,“送太醫。”
太醫俯身告退。
大夫人起身向裡屋走去,卻被沈國公低聲嗬住。
“進去添什麼亂?”
大夫人揪緊裙衫,“我擔心明奕。”
被揪皺的衣角猶如她此刻的心。
沈國公低嗬,“你還敢說!”
大夫人一顫,委屈的看向他,話還未說,淚就先流出。
沈國公硬起心腸,冷眼瞧著她,“出來!回房!”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大夫人不敢不聽,不放心的看眼裡屋,才忐忑跟出。
屋內燭台昏黃,拔步床上,沈明奕閉目沉睡。
溫頌拿乾淨的帕子沾水,仔細擦拭著沈明奕的全身。
太醫說,讓她看到沈明奕出汗就擦,直到體溫漸消,人也消汗。
溫頌放下水帕,摸向他的額頭,依舊滾燙,但比之前好多。
揪起來的心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