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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深冷的清晨。

葉潯被門外的聲音吵醒,他慢慢清醒過來,打開燈,眼睛有些不適,冷靜片刻後,各種感官回歸,他拿起東西洗漱。

外麵的聲音愈演愈烈。

他去開了後門——

門外風雨瀟瀟,天空陰沉。

走廊偶爾有上下樓的同學經過,抱著書包、頂著黑眼圈去複習。幾個站在實驗室對麵的男生看了眼打開的門,也瞥了眼葉潯,隨即故意提高聲音。

“昨晚的舞會那麼精彩?”

“可不是,大家圍在餐桌旁邊吃吃喝喝聊聊天,路易還和一個女生跳了舞。”

“而且那可是中央禮堂,表演的節目不比校慶差。”

“……期末周不就是玩的嗎,不像有些人,隻能躲在實驗室裡悄悄看手機咯。”

葉潯麵色冷淡,沒聽見一樣拿起垃圾,走去走廊儘頭的衛生間。

幾個男生無趣的收回視線。

跟葉潯在實驗樓耗了一個星期,葉潯可以待在裡麵不出來、不看手機、不社交,他們可不行。

聖德爾每到期末月都是一場狂歡,學院無條件開放所有場所,加上不查寢,遊泳館的自.由日party、傅啟澤的古堡聚會、中央禮堂的寒假舞會等等,到處熱鬨、喧嘩,衣香鬢影。

淩晨兩三點,還能看見小路上奇裝異服、趕著去參加假麵派對的同學們。

當然也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生,但還是少數,自小生活在家族耳提麵命的社交規則下,聖德爾的同校生都是未來的人脈,即便再不想參加,想到派對上那麼多身份高貴的少爺小姐,大部分同學也會做出選擇。

“葉潯去衛生間了,我們不跟上去嗎?”有人湊過來,對為首的男生道。

為首的男生懶懶瞥對方一眼,“少費點力氣吧,你以為整了他,他能哭的要死要活嗎?”

“旁邊就是換衣間,”另一個男生困得合著眼皮,想到這一周來和葉潯的鬥誌鬥勇,很是無聊,“他進去洗個澡就出來了,還能順便洗衣服……”

“那我跟進去教訓他——”

“啪,”有人往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我看你是瘋了,你真想他跟趙林博告狀,然後我們今年的化學材料全部掛科?”

微妙的平衡不能被打破,他們堵著葉潯的去路、而葉潯同樣拿捏著他們的命脈。

說話的男生麵色複雜,看了眼衛生間的方向,葉潯拎著垃圾桶出來,步伐平穩,“總之,先這樣吧,看緊他,彆讓他往紀哥他們身前湊。”

“感覺就算不看著他,他也不會往……”

又被拍了一巴掌,“就你廢話多。那邊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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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實驗室,在衛生間洗了把臉,又吹了會兒L冷風,葉潯現在徹底清醒。今天的天也陰沉,小雨漸漸轉為暴雨,劈裡啪啦撞擊著窗戶。

門外幾個男生習以為常的跑進隔壁空教室躲懶,估計在聊天,不時爆發出陣陣大笑。

葉潯窩在椅子上,蓋著毛毯,化學競賽和期末考試的知識他都複習得差不多了,難得閒下來,猶豫片刻,他還是打開白鴿,準備看看上麵的帖子。

他有選擇性的搜索。

點開一個帖子,先看圖片,有金色頭發的人,就停下來仔細辨認,沒有就直接退出。

很快,他在昨晚舞會的大合照裡看見了喬凡。

喬凡穿著精致的西裝,站在距離紀徹不遠的地方,燈光灑在他半邊臉上,宴會廳擺滿了花束、長桌冷餐,頗有些冷色調的質感。

看不出來開不開心,但喬凡嘴角似乎有些笑意。

葉潯安靜片刻,目光下滑,又看見很多評論,如今論壇已經不再關注他這個過氣人物,反而都在談論昨晚舞會上大膽邀請紀徹跳舞的男生。

-【你們不會不知道這個男生是誰吧?天啊,和葉潯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對方叫陶雲秋,舞蹈特長生,今年一直跟隨塞莉歌舞團巡回演出,這幾天才回的學校,他的身份地位和紀徹才叫匹配好嗎!】

-【額……我尋思沒人提葉潯吧……】

-【啊啊啊啊啊,我是他的粉絲,好想要簽名!】

-【話說陶雲秋似乎很討厭杜逾白,是我的錯覺嗎?昨晚陶雲秋幾次和杜逾白說話,還故意讓杜逾白上台去彈鋼琴——要是杜逾白真的不會彈,不就鬨笑話了。】

-【誰能不討厭他,天天跟那群特優生一塊鬨事,沒了個葉潯倒顯著他了,裝的楚楚可憐,實際上和紀徹、傅啟澤藕斷絲連,究竟誰排的座位,讓杜逾白坐到傅啟澤對麵?】

-【還有,昨晚全場好像就他一個特優生,誰邀請來的?】

……

葉潯關了手機,不遠處的離心機停止運作,他穿上白大褂,又開始一上午的忙碌。

十點多,電腦彈來視頻通話。

葉潯放下試管,發現是趙林博。接通後,趙林博的臉浮現在屏幕後,他應該正處於山脈旁的營地,光線昏暗,帳篷掀開門簾,外麵人影綽綽。

“競賽準備的怎麼樣?”抽空看了他一眼,趙林博問。

葉潯正色道:“一切順利。”

“順利?”趙林博寫著東西,頭也沒抬,“我怎麼聽說你在實驗室住了快兩周了。”

葉潯一愣,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件事、並且專門打視頻過來詢問。他有些猶豫,不確定趙林博是什麼意思,但趙林博顯然不是溫聲細語、嗬護學生心靈的老師,“你現在起身,往後走。”

葉潯尷尬的抱著電腦,聽他的話,一直走到實驗室角落。

角落擺有高大的書架,書架旁的牆壁上有一扇隱形門,葉潯之前以為這後麵是雜物室,趙林博卻道:“實驗室鑰匙呢?”

隱隱有了一種預感,葉潯遲疑地拿出鑰匙,開了門。

隱形門推開,清冷乾燥的風拂麵。

先看見的是嵌在牆上的窗戶。

窗戶覆蓋著一層防窺膜,狹小的空間內,床鋪、書桌、衣櫃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衛生間,裡麵做了乾濕分離,是簡單梳洗的地方。

上一任主人應該很愛惜這裡,書桌貼了粉色桌紙,一盞台燈幽暗,葉潯抓著鑰匙的手一點點收緊,他看不見電腦屏幕,卻能聽見趙林博不苟言笑的聲音。

“之前一直在礦洞裡開展工作,今天才知道你的事。競賽需不需要我回去一趟?”

“……不用的,”眼眶有些熱,葉潯倉促地偏過頭,對趙林博道:“老師,謝謝您,我可以應付。”

“嗯。”趙林博道:“裡麵的東西是我以前的同事裝的,和我沒關係——讓她不要貼粉色桌紙,她說粉色可愛,看了會讓人心情變好。”

葉潯又看了眼書桌,露出微笑:“確實很可愛。”

也確實會讓人的心情變好。

“你不要和她學,好端端的化學不搞,最後去搞了社科。現在還在迦藍女子高中教社科學,浪費天賦。”趙林博語氣十分不滿。

“這位老師……”葉潯聽著有點耳熟。

“姓儲,叫儲曼婷,去年剛拿了懷浦學術成就獎,”趙林博冷笑道:“不搞社科,她早就靠化學拿獎了。”

他說到這一頓,推了推眼鏡,又看了眼鏡頭外的葉潯,這一眼十足的犀利、審視,讓葉潯不由忐忑起來:“老師?”

“你和她不一樣。”趙林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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