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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十一點多,葉潯剛準備合上書,進休息間洗漱,門便被敲響。
他恍若無聞,徑直推開休息間的門——
“葉潯!”眼神一動,是看守他的幾個男生的聲音。
葉潯走到門後,沒有作聲。男生的聲音被鐵門削弱,顯得有些沉悶:“快開門,我們不進去,隻是跟你說件事。”
葉潯開了口,手指摸到牆壁上的開關,“我們應該沒什麼可說的。”
“操……”暗罵一聲,男生靠近門後小窗,“有人讓我們毀了你的期末考試。”
下一秒。
門被拉開。
傾瀉而出的慘白光線混合葉潯背光的身形,男生即將脫口的罵聲咽下,語氣急促:“現在隻有兩個辦法——因紐斯特大暴雨,機場已經封鎖了,你趕緊給趙林博打個電話,讓他想辦法救你。”
葉潯嗓音冰冷:“還有呢?”
“還有……”男生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你去找紀哥,求個情。”
“求情?”
男生煩躁的揉了把頭發,“對,求情。就這兩個辦法……我不對付你是因為我不想掛科,你萬一真跟我們魚死網破,趙林博肯定向著你。”
第一種辦法缺陷很多,躲過了一次期末考試,下次考試或者下下次考試依舊有被破壞的風險。
男生和葉潯都知道這種辦法隻能解燃眉之急。
“反正,”男生含混道,“……紀哥現在對你應該也沒多大火氣了,你道個歉、求個情,趕緊把這件事解決,我們也不想天天跟著你,挺無聊的。”
葉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男生避開了他的視線:“你自己想該選哪個辦法。後天開始就是考試周了,今晚是考試前最後一場聚會,地點在禮堂宴廳……你要是想去,就趕快。”
“我們幾個不會乾破壞你期末考試的事,但保不齊有其他人動手。”
男生頓了頓,外人眼裡葉潯是為了攀高枝而被紀徹厭棄,但跟在葉潯身邊這麼久,他早就察覺到了其中異樣,與其說是葉潯被厭棄,倒不如說是葉潯主動離開。
他看了眼看不出情緒的葉潯,“其實你能跟紀哥硬剛到現在,我們都挺意外的。但早一天晚一天向他低頭,沒什麼區彆。”
“葉潯,你就隻是個特優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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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宴廳坐落於幽深林間,裝修的頗為豪華、舒適,共兩層樓,一樓鋪滿羊絨地毯,劃分休閒區和娛樂區,水晶吊燈折射著光芒,隻有每年期末月才能允許學生在裡麵舉辦聚會。
燈光暖黃。
場內眾人各自坐在沙發上談天說地,華爾茲樂曲慵懶、輕盈,柔和了窗外狂風暴雨帶來的危險與壓抑。
一扇模糊的窗戶之隔,大雨劈裡啪啦敲打著露天泳池,廳內侍者遊走於人群中,送上果盤食物。
人群的目光若有若無地集中在窗邊。
光線昏
暗不明。
隻能看見幾道修長的人影,各自落座沙發一角,漫不經心地注視著正在進行的牌局。
牌桌比茶幾高出很多,放在燈光直直照射到的地方,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坐著人,再悠揚、輕快的樂曲也掩蓋不住此時場麵的焦灼。
“啊,又贏了一墩。”正北方位的男生推了推眼鏡,無趣的豎過牌麵,他看著右手邊的杜逾白,杜逾白臉色蒼白,神情倉皇無措,不住的去看對麵的隊友,“我、我們……這一局還沒結束,我們繼續。”
“還用繼續嗎?”男生嗤道,“你們手裡的牌最大超不過紅心8。我們已經贏了。”
正如男生篤定地發言,最後兩輪出牌結束,這一局再次敗北。
“傅哥,還跟他打嗎?”男生打著哈欠,仰靠著柔軟的靠背,去問角落裡的傅啟澤。傅啟澤隨意抬眼,“贏了?”
看來他確實沒把這場牌局放在心上,男生識趣道:“贏了。從三天前到現在,十五局全勝。就這種水準,什麼時候才能達到跟你提條件的水平。”
杜逾白隱隱好像聽見了其他人發出的嗤笑。
他一時羞憤交加,握緊了拳頭,仍不放棄:“……我對橋牌確實不算精通,但傅啟澤你說了,隻需要我在他們手上贏兩局。”
“哦,你贏了嗎?”傅啟澤有點無聊地看著他。
杜逾白深吸一口氣,“如果你們早點說打牌打的是橋牌……”
“早點說,”傅啟澤漫不經心地打斷他,“你也贏不了。”
“是啊,”男生忍俊不禁,看著杜逾白,就像在看一隻天真而魯莽的小白兔,“親愛的,你去聖德爾橋牌俱樂部搜下我和亞倫的名字——”
一直站在杜逾白身後的特優生立刻緊張地掏出手機,男生頓感有趣,多看了他們一眼,“傅哥,我有點理解你為什麼愛和特優生玩遊戲了。”
這種一板一眼、毫無心機的反應能力,確實比起其他家族那些小狐狸們可愛多了。
“cute,”他聲音喃喃,盯著一臉疑惑的杜逾白,忽而一笑:“親愛的,如果接下來三輪你還是輸了,那就和我約會,怎麼樣?”
杜逾白先是茫然,反應過來後猝然起身,從臉頰紅到脖子根:“你——!神經病!”
“……逾白!”身後的特優生不安地抓住他的衣角,“這個男生叫朱利安,他的搭檔叫亞倫,這兩個人目前排在橋牌俱樂部小組積分榜第五名!你打不過他們的,彆努力了!”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事實,杜逾白表情微微空白,一瞬間紅霞褪去,失去血色,“你……你根本就沒想過讓我贏!”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傅啟澤。
不遠處,陶雲秋發出一聲不屑地笑,拿起酒杯掩唇,這個杜逾白……真不知道是蠢還是茶,屢戰屢敗,又屢次出現在傅啟澤的宴會妄言挑戰。
美名其曰為了全體特優生。
他要是少在傅啟澤眼前彰顯存在感,估計傅啟澤早就對特優生們失去興趣了。
儘管如此,今晚還有七八個支持他的特優生和他一同前來,倒是感人肺腑的同學情誼。
傅啟澤懶散道:“你搞清楚一點,這幾次都是你主動來的。我可什麼都沒做。”
“我、”杜逾白氣急敗壞,“你就是卑鄙!”
“還比嗎?”名叫朱利安的男生欣賞著他的表情,曖昧的擠了擠眼睛:“不能向傅哥提條件,你還可以向我提哦,贏不贏,我都會答應你的……”
如此輕浮的約會暗示。
杜逾白血液逆流,氣到極致,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把牌桌掀了,不然不會聽見如此劇烈地一聲重響——
“砰!”
大門重重推開,濕冷的晚風裹挾著暴雨猛然吹了進來,入口處的地毯瞬間被打濕,一道閃電同時劈開厚重烏雲。
漆皮軍靴踩過地毯,留下兩個腳印。
身影被拖長,風雨吹亂了長桌儘頭的燭火,光影隨著對方閃爍。
葉潯平靜地走了進來。
同平靜表情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神,直直看向角落處的沙發,他語氣低冷:“我來跟你打。”
“……”
空氣中靜的隻剩下飄揚的華爾茲,人群呆滯地看著忽然出現的葉潯。急匆匆追來的侍者有些淩亂,“這、傅少,這位小同學他速度很快,我們沒攔住!”
其實是沒想到剛才還很有禮貌對他們說謝謝的小同學,一轉身就把門踹開了。
傅啟澤眼底的怔忡逐漸化作笑意,他抬了下手,阻止侍者的聲音,心跳莫名在這一刻加快,就像無聊了那麼久的校園,終於出現了令他感興趣的獵物。
葉潯穿著格格不入的板正製服,額發濕黑,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浸著暖風都吹不散的寒意。
“葉潯!”杜逾白瞬間站了起來,像看到救星一樣迎上去,他想告訴葉潯自己這些天沒有找他,是在想其他辦法幫他脫身——
可葉潯徑直從他身邊經過。
離的近了,杜逾白能看清他下頜滑落的雨水,葉潯走向牌桌,步伐卻不停,傅啟澤似乎頓了下,準備站起來:“你……”
看也沒有看他,葉潯從陰影中的四人辨認出紀徹所在,“紀徹,我跟你賭。”
紀徹靠坐在沙發上,淺灰色運動服,腿很長,輕輕抵著茶幾桌麵。
他側過頭,隔著重重人影,與葉潯對視。
氣氛在他們的對視中變得越發緊繃、絕對不同於之前的輕鬆,這兩人明明一個站一個坐,但這種古怪的、近乎僵持的對峙氛圍,任何人都無法介入——
“可以。”紀徹道。
忽略他有些低的聲音,他如往常一般冷淡,“賭什麼。”
“打牌。”
不遠處,陶雲秋驚疑不定的站起身,冷不丁發現身邊早已站起幾個人,剛剛還窩在角落睡覺的薑鳴軒此時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薑義亦然,甚至莫名奇妙的離旁邊女同學遠了些,連胸前敞開的衣服都扣上紐扣,裝的人模狗樣
。
這對堂兄弟望眼欲穿(),???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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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葉潯。
陶雲秋眼神緩緩發沉,到底是什麼人?
他不是傻子,能感覺到全場的氣氛在葉潯進來後變得說不清道不明。
一個特優生,吸引的注意未免太多。
“茲拉”。
寂靜被拖拽椅子的聲音打破。
侍者送來熱毛巾,葉潯垂著眼皮,沒有接。他身上冷意深重,手指甚至還浸著雨水,格外蒼白。
朱利安謹慎地坐起身,壓抑的氣息從這位新對手身上擴散,他很清楚——現在這個對手,不同於之前能被他輕鬆調戲的杜逾白。
充當裁判的男生正在看戲,忽然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看過去,對上傅啟澤明明含著笑意、卻莫名陰沉的目光,男生頭皮一緊,連忙道:“該換位置了,座位依次順延。”
葉潯坐到朝向沙發的正南方位。
抬頭,便能看到紀徹的身影。
傅啟澤撐著下頜,百無聊賴地,似乎也在看他。
他有些厭惡,直接收回視線。
“葉潯,你會打橋牌嗎!”他的隊友是一名高三特優生,名叫王翊。
對方笑得苦澀,借著調座位加洗牌的時間段,急促道:“杜逾白之前找我的時候我還很有信心,沒想到碰到的對手這麼厲害。總之,我坐莊的話,你就聽我指揮;我們要是防守……那就基本沒戲了,這兩個人很厲害……你太衝動了。”
葉潯看著朱利安洗牌,語氣很淡:“說完了嗎?”
“嗯,但是……”王翊一愣。
葉潯打斷他:“上一輪誰做莊?”
“是我。”男生說。
葉潯嗯了聲。
不像上一輪牌局那樣安靜,現在場內雖然恢複了和諧的氛圍,但很多人都走了過來,站在邊緣圍觀。
這一輪發牌位給到朱利安,朱利安看了眼葉潯,道:“重新說一下規則,為保公平,我和亞倫隻要沒完成定約,就算我們失敗。七局四勝,不算積分,隻看定約成功與否——”
“太多了,”葉潯道,“三局。”
“哈?確定嗎,三局?”朱利安洗牌的動作一頓,似乎感到好笑。王翊拚命給葉潯使眼色,既然不算總積分,那當然是局數越多越對他們有利。
他一直以為葉潯是極度冷靜的人,可看葉潯今晚的表現,怎麼看怎麼像被莫名的憤怒衝昏了頭腦。
對上葉潯掃來的視線,王翊咽下了拒絕的衝動。
“行吧,那就三局兩勝製。現在我來發牌。”朱利安和對麵的亞倫對視一眼,兩人很輕鬆,搭檔以來,但凡兩人發牌的局未嘗一敗,看樣子,這第一局又要是他們勝利了。
橋牌是團隊合作類遊戲,牌桌東南西北各坐一人,方向正對的兩人為隊友,去除大小王,每人手中將發到
() 13張牌,花色按黑桃、紅心、方塊、草花排高低,黑桃紅心為高級花色,方塊草花為低級花色。
每輪所有人須出同花色的撲克牌,A最大,2最小,各花色A、K、Q、J為大牌,其餘為小,每輪出牌由四人中點數最大的人獲得一墩(即一輪勝利)。
發牌結束是叫牌階段,三十五種排列組合的叫牌方法,叫牌階段可以確定定約。朱利安看了眼自己的牌,挑起眉,丟出卡片:“1無將。”
王翊心裡頓時一沉,1無將開叫,說明朱利安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