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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生們的殷勤服侍下,祝青臣的病沒幾日就好了。

他提著書箱,回到學宮任教。

才進門,就撞上了敬王。

想是在老學官那裡沒討到好,敬王的臉色看起來並不算太好。

祝青臣沒有理會他,直接去了文淵殿。

中午和老學官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祝青臣聽他們說了最近的事情。

允準敬王入府的老學官冷哼一聲,淡淡道:“來之前說得信誓旦旦,什麼從前縱馬遊獵,覺得荒廢時日,現在想讀書明理,我便讓他來了。”

“來了以後,要單是文章做得不好就罷了,可他心思不正,把遊獵宴飲那一套也帶進來,今日要去觀潮樓吃酒,明日又要去城外遊樂,不得安生。”

“我教訓他一句,他反倒有十句百句歪理邪說等著我,一會兒說什麼名士風範,一會兒又說什麼念書念累了,也要歇一歇。”

祝青臣一邊吃菜,一邊認真聽八卦,點點頭:“嗯嗯,然後呢?”

老學官吹了一下胡子:“然後我同他說,倘若他是李太白在世,那我教不了他,更不敢管著他,反倒還會跪下拜他做老師。”

“可他不是,我那群學生也不是,他們不過中人之姿,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踏踏實實念書做文,不往後退就已是萬幸。”

“既沒有名士之才,便不要學名士風範,更彆鼓動旁人,害人害己。”

祝青臣沒忍住笑出聲,用力地點點頭:“您老說的對!”

老學官說話可比他厲害多了,連“害人害己”都出來了,難怪敬王的臉色這麼難看。

老學官緩了緩神色:“所幸我那群學生還算機靈,知曉輕重利弊,沒有被他鼓動了。”

祝青臣繼續吹捧:“您老真是教導有方!”

老學官笑了一聲:“你也教導有方,還有先見之明。我聽聞,敬王第一個找的就是你,不過你一早就回絕了?”

“是啊。”祝青臣問,“不過,此事您如何得知?”

老學官淡淡道:“他剛來找我的時候,同我說,你心胸狹隘,眼高於頂,遠不如我春風化雨。”

另一個學官抬起頭:“他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我也。”

祝青臣皺起小臉:?

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為了吹捧老學官,就使勁踩他?

還心胸狹隘,他才是心胸狹隘吧?

祝青臣放下筷子,被敬王惡心得有點吃不下了。

老學官問:“怎麼就不吃了?你分明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歪心思,才回絕他。我們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祝青臣搖搖頭:“吃不下了。”

“快吃,多吃點,多吃點才能長高。”

“那好吧。”

祝青臣勉為其難,重新拿起筷子。

老學官笑著道:“看看我們小祝,從頭到腳一整個心眼大,剛才還癟著嘴,吃了點東西就又高興了。”

祝青臣抬起頭:“您這是在誇我嗎?”

“怎麼不是?多吃點。”

老學官們用過午飯,用帕子按了按唇角,又解開罩著胡須的紗罩,拿出小梳子,梳理一下自己的胡須。

老學官也要時刻保持形象,臭美一下。

祝青臣捧著臉,坐在位置上等他們,看著他們傻樂。

“笑什麼?等你以後有了胡子,你也要這樣。”

“想到我以前的老師了。”

老學官們笑了笑,摸摸他的腦袋。

一晃眼,年關將近。

說來古怪,一向愛好宴飲的皇帝,竟頒下旨意來,說今年的除夕宮宴免了。

皇帝說,冬日嚴寒,大臣們來來去去,難免染上風寒。

所以免了宮宴,改由宮中頒賜禦膳,送到各位朝臣府上。

祝青臣倒是很高興,他病才剛好,又不愛看跳舞,又懶得動彈,窩在家裡就能吃東西,太舒服了!

感謝這位陛下!

祝青臣領旨謝恩的時候,“咻”地一下彎下腰,十分虔誠。

傳旨太監回去複命的時候,皇帝正攏著手,靠在榻上,閉著眼睛,聽樂師彈琴。

太監回稟道:“徐老夫子有些疑惑,問了緣故,知道是陛下體恤之後,又謝了恩;高老夫子也是一樣。”

“祝夫子倒是沒問緣故,領旨謝恩的時候可高興了,攏著手作揖,一個勁地彎腰,差點就往前栽了,還是旁邊的學生扶了一把,否則就趴在地上了。”

皇帝笑了一聲,微微睜開眼睛,卻道:“再說一遍。”

太監頓了一下,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連忙道:“祝夫子可高興了,攏著手作揖,差點往前栽了。”

皇帝抬起手,扶著額頭,又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時,空中又一次傳來令人煩躁的係統電子音。

“宿主,請你控製情緒。”

皇帝清了清嗓子,把嘴角往下壓了壓,但好像壓不住。

祝卿卿怎麼這麼好笑?

不就是取消了除夕宮宴嗎?有這麼高興嗎?還差點摔了。

光是想想就好笑。

“請宿主控製情緒……”

“閉嘴,我不是正在控製嗎?”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

小年夜這天,學宮上下齊聚一堂,吃了頓便飯。

燈燭明亮,堂中點著炭盆,爐火融融,十分暖和。

祝青臣和老學官們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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