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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臣一聲令下,宇文讚連反應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後兩個侍衛牢牢按住。

宇文讚猛地被按在地上,怒吼一聲:“誰敢動我?誰敢?”

祝青臣笑了笑,動都動了,他現在說這些話,是不是有些遲了?

宇文讚有些急了,他才剛重生!他才重生不到一天!

他怎麼能讓方士過來?萬一被看出來了怎麼辦?豈不是會被當做妖孽處死?

不行,不能讓方士過來!

宇文讚大喊道:“祝太傅、祝太傅,我知錯了!”

祝青臣看向他:“嗯?什麼錯?”

宇文讚想了想:“我……我確實頭疼,不過隻是一些陳年舊疾而已。我確實掐了陳尋,可能是我那時候迷糊了,我以為他把我丟下了,不過都是一些小事,我知錯了,怎麼就扯到鬼神之說上了?”

程公公忙道:“殿下,您就彆逞強了。此事說來確實蹊蹺,從前沒聽說您有頭疼的舊疾,怎麼到了獵場就發作了?”

“再說了,殿下今日發病,我們都看見了,那確實……”

程公公此話一出,今日陪著去遊獵的禁軍侍從,都不由地回想起那個場景。

宇文讚倒在山坡下,捂著腦袋,麵目扭曲,幾乎不像是人。

似乎是有點兒……

中邪的樣子。

程公公又道:“況且,這陳尋也說了,他在殿下身邊侍奉的這陣子,從沒見過殿下有什麼頭疼的舊疾。是吧?陳尋。”

陳尋怔怔地抬起頭,隨後強忍著脖子上的疼痛,迅速點了點頭:“是,沒錯,殿下從前從來沒有頭疼過。”

他還算識趣。

程公公繼續道:“殿下,我們小公爺也是為了您好,您畢竟是在我們大夏染上的病,我們大夏自然要負責治好,不能讓您把病帶回北周。”

“我都說了我沒病!”宇文讚簡直快被氣瘋了,“不用叫方士過來,我沒病!”

程公公笑著道:“殿下都病糊塗了,既然沒病,那應該是不讓太醫過來才對,怎麼不讓方士過來呢?除非……”

除非是那些妖魔鬼怪,生怕自己被發現,所以懼怕方士。

在場眾人都有些懷疑地看著他,該不會真的……

宇文讚氣急了,怒吼道:“都說了我沒病!我什麼事都沒有!不要任何人過來!我就是頭疼而已,和方士有什麼關係?”

程公公輕聲提醒:“您還殺人未遂。”

“閉嘴!閉嘴啊!”

宇文讚怒吼,對程公公來說,卻沒有任何威懾力。

宇文讚怎麼也想不通,他是頭疼不錯,但那是因為他在重生,他回憶起了前世的事情!

他是想掐死陳尋不錯,但那也是因為他重生,他想起了陳尋冒充頂替蕭承安的事情!

他有什麼錯?他想殺了騙子,有什麼錯?

這個新來的祝青臣簡直是多管閒事!

他頭疼,關大夏什麼事?

陳尋不過是個奴婢,就算是砍死又有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總是抓著自己不放?

等一下,祝青臣總是抓著他……

宇文讚終於反應過來,祝青臣是故意的!

他要用鬼神之說把自己給弄死!

可是現在,宇文讚被兩個禁軍死死地按在地上,掙紮不開,動彈不得。

就算他像野獸一樣怒吼,兩個禁軍也不曾鬆手。

他才剛剛重生,他還沒來得及利用他的聰明才智!

不行,他必須度過這一關,隻要度過這一關,什麼祝青臣,什麼程公公,統統都不在話下。

他竭力冷靜下來,環顧四周,將希冀的目光投在宇文恕身上。

他的王叔,目前的北周攝政王宇文恕。

宇文恕從進來,到現在,就一直坐在祝青臣身邊,就算他說話動作,也隻是給祝青臣添一杯熱茶,幫他理清楚身上的披風。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場鬨劇,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即使如此,宇文讚現在卻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宇文恕身上。

他隻剩下這一個“同盟”了,他必須爭取一下。

宇文讚怒吼道:“王叔!王叔!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這樣折辱我嗎?我是北周的皇子,我代表的是北周的臉麵!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打北周的臉嗎?!”

宇文讚變了哭腔:“就算我有病,就算我中邪了,那也應該由北周太醫、北周方士來治我!王叔,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嗎?我是你的親侄子!”

不論如何,隻要他今晚能從這個帳篷裡走出去,他就還有退路。

隻要宇文恕把他帶走,不管是派北周的太醫來給他看,還是派北周的祭司來,他就還有活動的空間。

他緊緊地盯著宇文恕,試圖從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一點表情變化。

一息、兩息……

連呼吸都變得漫長起來。

終於,宇文恕有了動作。

他伸出手,試了一下祝青臣麵前的茶盞溫度,覺得不熱了,便端起茶盞,遞給身後親衛,低聲吩咐他換一盞熱熱的來。

宇文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動作,怒吼一聲:“宇文恕!”

他到底在乾什麼?

宇文恕轉回頭,看向他的目光冷靜平淡。

宇文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祝太傅。”宇文恕轉過頭,喊了一聲。

祝青臣應了一聲:“嗯?”

宇文讚打起精神,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宇文恕是要救他吧?宇文恕是要把他帶回去的吧?

下一秒,宇文恕平淡的聲音傳來。

“宇文讚是我的親侄子,我認得我的侄子。”

太好了。

宇文讚鬆了口氣,他可以回北周。

緊跟著,他聽見宇文恕繼續道:

“這個人絕不是宇文讚。”

宇文讚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露出來,就凝固在了臉上。

宇文恕的語氣平淡,卻仿佛帶著深深的威懾:“恐怕是邪祟侵擾,還是請方士過來看看為好。”

完了,宇文讚倒在一邊,徹底反應過來。

宇文恕和祝青臣是一夥的,他們早就串通好了,他們都想弄死他。

完了,全完了。

宇文讚趴在地上,整個人眼神發直,仿佛一瞬間沒了力氣。

他明明是重生的,他明明可以搶占先機的。

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時,陳尋也跪在地上,俯身行禮,用他那嘶啞的嗓音說:“奴才可以作證。”

他是最會審時度勢的人,原本還有所顧慮,但現在也看出來了,宇文恕不會幫宇文讚。

祝青臣和宇文恕——兩國權勢最盛的人,合起夥來對付宇文讚,宇文讚必死無疑。

他若是想活命,必須馬上順水推舟。

說不定祝青臣會看在他幫忙的份上,留他一條小命。

所以陳尋馬上站了出來。

宇文讚早已經預料到了,他會臨陣倒戈,所以對他的背叛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伏在地上,仍舊不死心,仍舊思考著對策。

陳尋信誓旦旦道:“雖然奴才服侍殿下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奴才自詡是天底下最了解殿下的人,因為……”

陳尋放輕了聲音:“奴才曾與殿下有過肌膚之親。”

什麼?

這下宇文讚有了反應,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怎麼敢這樣說?他怎麼敢把這種事情說出來?

帳篷裡,夏國皇帝和他的伴讀、夏國官員、禁軍侍從,烏泱泱的,好幾十個人。

他怎麼敢把這種隱蔽的事情說出來?

宇文讚抬頭去看主位上的蕭承安。

果不其然,蕭承安在聽見這句話時候,沒忍住皺了皺眉頭,表情不是很自然。

原來如此,蕭承安想,難怪那天宮宴,宇文讚說什麼也要把陳尋給要走。

原來他們是這樣的關係。

宇文讚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恨不能跳起來再掐陳尋一遍。

可他被禁軍死死地按著,連動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陳尋繼續“揭發”他。

“自從來了獵場,我就覺得殿下變了,不是很小的變化,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殿下變得暴躁易怒,對我也沒有這麼溫柔,之前說過不喜歡吃的東西,殿下全部都吃了,之前我們說過的事情,殿下也不知道。還有很多很多,都是我這個枕邊之人才能知道的細節。”

“殿下很喜歡我的,他不可能會想殺了我的。”

陳尋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殿下一定是被妖魔附身了,殿下幾次頭疼,一定是他在跟妖魔抗爭,殿下……”陳尋用衣袖擦著眼淚,哽咽道,“

殿下最喜歡我了,絕對不會想殺了我的!”

忽然,陳尋靈光一閃,指著宇文讚道:“一定是因為我是最了解殿下的人,所以這個妖魔想殺了我!隻要殺了我,就沒人能察覺到不對勁了!”

宇文讚咬著牙,惡狠狠地盯著他:“放屁!什麼我最喜歡你!什麼你最了解我!你不過就是個暖.床太監,怎麼配和我談喜不喜歡?我喜歡的是……”

宇文讚看著蕭承安,未免麻煩,閉上了嘴。

陳尋哭著道:“你們看,他絕對不是殿下,殿下對我情深義重,寧願在宮宴上懇求祝太傅,也要把我要過去,殿下是絕對不會對我說這些話的。”

宇文讚越是怒吼:“胡言亂語!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閉嘴!閉嘴!”

陳尋就哭得越凶:“殿下不會這樣凶我的,他不是殿下。”

宇文讚越是辱罵陳尋,就越是撇不清,就越是坐實“他不是宇文讚”這件事。

連宇文讚最親近的枕邊人都這樣說,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這時,太醫和方士姍姍來遲。

獵場中經常有跌打損傷,所以太醫時刻待命。

秋獵開場就是祭祀,所以方士也跟隨其中。

他們分明就在附近,卻來得這麼遲,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程公公特意讓他們在外麵等著,等到宇文讚掙紮完畢,才讓他們進來。

一行人向皇帝和祝青臣行禮:“陛下、小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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