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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燃還算聽得進去話,人也聰明。
祝青臣讓他自己去想,現在什麼事情對他來說最重要,原本以為他要過幾天才想通,沒想到他下午就想明白了。
認錯態度還算誠懇,說話也說到了點上,祝青臣也就沒有再生氣。
“但是……”時燃一臉認真地看著祝青臣,“老師的相好是誰啊?”
那可是帝國玫瑰的相好!誰不想知道帝國玫瑰的相好是誰呢?
從不八卦的時燃也有點想知道。
祝青臣轉頭看向他:“你覺得是誰?”
時燃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是帝國的幾位將軍嗎?還是哪位貴族?”
祝青臣卻沒有回答,站起身來:“到時候就知道了,走吧,去花房那邊。”
“好。”時燃也連忙站起來,伸手想要去扶老師。
祝青臣皺眉:“為什麼要扶我?”
時燃想了一下,弱弱道:“尊師重道……”
“沒這回事。”祝青臣收回手,“老師暫時還沒到需要攙扶才能走路的年紀。”
“噢。”時燃收回手,跟在老師身後,和老師一起去花房。
他已經把花房整理好了,桌子重新擺好,擦乾淨了,鮮花花瓶也都擺放整齊,就等老師過來。
祝青臣在桌前坐下,時燃也在老師麵前坐下。
祝青臣淡淡道:“今天下午就不讓你看書了,帶你插花,磨一磨你這個臭脾氣。”
“嗯。”時燃乖巧點頭,“老師教什麼我就學什麼。”
還算聽話。
祝青臣隨手挑了一個花瓶,擺在麵前。
時燃認真地跟著學,輕手輕腳地擺弄著花朵。
這絕對是他最認真的一次。
如果在昨天,有人對時燃說,你今天會坐在祝老師麵前,跟著他學插花。
時燃一定不信,說不定還會跳起來揍說話的人一頓。
可是現在,他就坐在祝老師麵前,認真地學插花,祝老師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
實在是……
時燃悄悄抬起頭,偷看祝老師一眼。
祝青臣頭也不抬,語氣淡淡地問:“怎麼了?”
時燃小聲道:“老師,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祝青臣道:“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知道你的父母,他們是英雄,你是他們的兒L子,不該被關在這裡結婚生子。”
“嗯。”時燃點點頭。
提起父母,他有一些失落。
祝青臣又問:“等一下管家過來,你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嗎?”
時燃想了想:“要安分一點。因為我剛被老師教訓過一頓,昨天晚上又被他說了一頓,不要再鬨了,這兩天我要安分一點。”
“嗯。”祝青臣點點頭,“那傍晚沈修平回來,你知道要怎麼麵對他嗎?”
“也要安分一點。”
時燃頓了頓,“但是不能太安分。因為我心裡還是不服氣,學插花、學禮儀的時候,要憋著一口氣。”
“沒錯。”
祝青臣滿意地點點頭,“就這樣演,練習一下。”
*
傍晚,沈修平和往常一樣回到家裡,發現時燃和祝青臣還在花房裡插花。
祝青臣還沒離開。
他走到花房門口,隨口問管家:“小燃今天學得怎麼樣?”
管家回答:“時少爺上午又鬨了一通,被祝先生教訓了一頓,下午安分了很多,去跟祝先生道了歉,也乖乖地跟著學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有上午的事情,讓時少爺學會體諒了,也不鬨了。”
沈修平沒有懷疑,每次時燃逃跑,他都會讓管家或者傭人去勸他,勸過之後,時燃會安分一陣子。
時燃就是這個性格,彆人說什麼都信。
管家又道:“祝先生上午沒有教到什麼,所以下午留下來教導時少爺了。”
沈修平微微頷首:“送了一堆禮物過去,他是應該多教一會兒L。”
“是。”管家笑著道,“時少爺學得很快,想來不久之後,就可以和上將結婚,支撐起沈家的家務和社交了。”
管家自然也是高興的,隻要時燃和祝青臣沒吵架,在沈修平回來之前就恢複原狀,他就不會被責問。
說到結婚,沈修平明顯更高興了。
他看著花房裡認真學習的時燃,心中一陣欣慰。
如果小燃永遠這麼聽話,那就好了。
沈修平轉身離開,吩咐管家:“去準備晚飯吧,留祝老師下來吃晚飯,我也順便看看,他都教了小燃一些什麼禮儀。”
“是。”
這時,花房裡,祝青臣看了一眼,輕聲道:“他走了。”
“嗯。”時燃緊張地捏著一枝玫瑰花,幾乎把花莖上的刺拔光。
這還是他第一次演戲,第一次“騙人”。
他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祝青臣輕聲道:“這是正當防護手段,你不是壞人,也不是在‘騙人’,你隻是在保護你自己。”
“嗯。”時燃艱難地點了點頭,“老師,我隻是怕被發現。”
祝青臣笑了笑:“沒關係,習慣就好了,你要在沈家活下去,還得繼續演呢。”
沒多久,管家就過來請他們:“祝先生、時少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沈上將也回來了,請移步餐廳。”
“好。”祝青臣應了一聲,最後看向時燃,“老師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時燃點點頭:“記住了。”
“好,走吧。”祝青臣站起身來,帶著他出去。
沈修平太了解時燃了。
時燃才剛認識祝青臣兩天,照常理來說,對他這個老師,心裡一定還是不服氣的。
所以祝青臣教他演戲,要演出初學禮儀的笨拙,又要演出學習繁瑣禮儀的不耐煩,最重要的,還要演出
不得不順從的不甘心。
不能被沈修平看出來。
時燃跟在祝青臣身後,
目光慢慢堅定下來。
沈修平也總是演戲,
把自己包裝成溫柔體貼的好哥哥。
祝老師說得對,如果他再直來直去,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一點謀劃,很快就會被沈修平拿捏死的。
這樣想著,時燃就跟著祝青臣,來到餐廳。
沈修平已經在主位上等著了——沈家夫婦不在家,他就是家裡最大的。
見他們來了,沈修平便站起身:“祝先生、小燃。”
時燃在位置上坐下,學著老師的模樣,展開餐巾,墊在盤子底下。
雖然臉上不服氣,但是手上的動作都是規矩的。
沈修平看見他模樣,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他朝祝青臣舉起酒杯:“多謝祝老師教導,小燃進步很多,您費心了。”
祝青臣也朝他舉了一下杯子:“不必客氣。”他隻抿了一口葡萄酒,就放下杯子:“我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跟沈上將商量。”
“祝老師請說。”
“明天的慶功宴,我想帶著時少爺過去。”
沈修平有些懷疑:“小燃才跟著祝老師學了沒兩天,若是祝老師帶著他出去,隻怕會丟了祝老師的臉。”
“不要緊。”祝青臣淡淡道,“我就是想讓他丟臉。”
“什麼?”沈修平更不理解了。
“他自己在家裡學,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把他帶出去,讓他看看其他人是怎麼做的,他才知道羞愧,才會認真學。”
祝青臣說得理直氣壯,仿佛對時燃餘怒未消。
沈修平還沒說話,祝青臣朝時燃使了個眼色。
下一秒,“哐”的一聲,時燃把手裡的餐具丟在盤子上。
他站起身,大聲反駁:“我都已經認真學了,你還想怎麼樣?其他人哪有你說的這麼厲害?什麼宴會?我還不想去呢!”
沈修平本來還有些猶豫,聽見時燃說話,連忙嗬斥:“小燃,不許對祝老師沒禮貌!”
時燃扭過頭去,氣鼓鼓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現在不敢跟老師吵架了,他在老師麵前凶不起來。
沈修平轉過頭,對祝青臣道:“不好意思,祝老師,小燃還是有點叛逆。就按照祝老師說的辦,是您帶他去,還是我……”
祝青臣微微揚起下巴:“當然是你帶他去,我可不想丟這個臉。”
“這……”沈修平徹底打消疑慮。
倘若祝青臣主動提出要帶時燃去參加宴會,沈修平肯定會懷疑。
他們兩個才認識不到兩天,上午還吵起來了,祝青臣這樣嬌縱,又怕丟臉,怎麼可能會帶時燃去這種正式場合?
祝青臣反其道而行之,沈修平反倒不會多想,還會請求祝青臣帶時燃去。
沈修平猶豫著,暗示道:“可我畢竟是Alpha,在宴會上和戰友同事待在一起的時間
更多,小燃跟著我,恐怕多有不便,可能還是要麻煩祝老師……”
祝青臣皺著小臉,一臉不情願:“看他明天表現,要是他明天不惹我生氣,我就帶他去見見世麵。”
時燃調整好表情,反駁道:“我才不去見什麼世麵!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沈修平嗬斥道:“小燃,住口!”
時燃低下頭,擺弄著餐具。
他演得應該還可以吧?應該沒有被看出來吧?
祝青臣沒有再說話,慢條斯理地吃完盤子裡的食物,用餐巾按了按唇角,就準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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