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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專線巴士,從高鐵站直達京大。
整整幾個小時的旅途沒有消磨掉安遇的興致,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抱著書包,神采奕奕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畫麵。
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流,還有恢弘大氣的大學正門。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覺得無比新奇。
半個小時後,巴士在京大北門停下,各專業迎新的學生已經在門裡等著了。
安遇背上書包,把行李搬下來,光顧著看窗外,還差點砸了自己的腳。
雖然差點受傷,但他還是咧著嘴傻樂。
祝青臣也不催他,等他自己慢慢來。
安遇踮起腳,找到自己早就看過無數遍的曆史係係徽:“老師,在這邊!”
“噢,在這邊。”祝青臣裝作剛剛才看見,陪著他過去。
安遇拖著行李,快步上前:“你們好,我是曆史係的新生。”
“歡迎歡迎,在這邊稍等一下,湊齊五個學生,我們再一起去報到。”學生們看見祝青臣,又喊了一聲,“祝老師,您怎麼也在這裡?”
祝青臣笑了笑,拍拍安遇的肩膀:“這個學生是我費了好大的力氣,從清大手裡搶過來的,我特意陪他過來,怕他臨時反悔,又被拐去隔壁。”
祝青臣故意沒說安遇的家庭情況,隻是說他成績好、很搶手,保全他的麵子。
學生們也沒多想什麼,隻是看向安遇的眼神都多了幾分驚訝讚歎:“太強了,祝老師親自去接。”
安遇靦腆地笑了笑:“沒有,和其他同學比起來,我還差很多。”
安遇雖然內向,但是其他學生都很熱情,他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沒多久,就湊齊了五個新生。
新生們拖著行李,乖乖地跟在迎新學長的身後,安遇擠在中間,應付同學和家長的問好,一群人活像是一群小鴨子。
祝青臣一路護送,確保安遇順利注冊,拿到校園卡,又領著他去宿舍。
安遇有點不好意思:“老師,已經到學校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怎麼行?”祝青臣正色道,“所有人都有家長陪,你也要有。老師先陪你回宿舍,把行李放一下,然後我們去學校超市買點生活用品,買完東西再去食堂吃飯。”
“我自己可以……”
剛到宿舍樓下,祝青臣就看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兩個月沒見,鬱白一見老師,眼淚汪汪地迎上前:“老師!”
祝青臣向他點頭示意:“金融係的宿舍在對麵,你在這裡乾什麼?”
鬱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大哥讓我來的。他說祝老師新收了一個學生,需要我的幫忙,我就過來了。”
好家夥,又是大反派。
不過,祝青臣轉念一想,鬱白和安遇確實挺合適的。
一個資助了
渣攻,一個被渣攻資助,所以為什麼不把兩個渣攻踢出局,讓他們兩個結成對子呢?
祝青臣這樣想著,便幫他們互相介紹。
“這位是鬱白,金融係大三的學生,曾經資助過一個白眼狼。()”
這位是安遇,曆史係大一的學生,曾經被……難以說明的人資助過。?()?[()”
鬱白朝安遇伸出手,安遇伸出手,輕輕地和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鬱白,以後有事情可以找我。祝老師剛才的意思是,我比較……樂於助人。”
“你好,我是安遇。”
祝青臣乾脆讓鬱白帶著安遇上樓放行李。畢竟他是老師,安遇總要認識同學,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子,他總是跟著,安遇可能也不自在。
鬱白應了一聲,接過安遇的行李箱,幫他扛上樓。
等兩個人放好行李下來,下樓梯的時候,鬱白順手在安遇肩膀上搭了一下手,跳下樓梯。
安遇比他矮一些,正好給他搭手。
察覺到自己有點無禮,鬱白連忙收回手,悄悄觀察安遇的反應。
而安遇神色如常,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
鬱白鬆了口氣,嚇死他了。
從前他資助宋淮書,那叫一個難伺候,動不動就說自尊被傷害了,動不動就說彆找他玩有錢人的遊戲,弄得他束手束腳的,怎麼做都不是。
還好安遇不一樣。安遇就是內向了點,沒有那麼應激。
見他二人相處融洽,祝青臣便放下心來,讓鬱白帶人去學校超市買點東西。
鬱白捶著胸膛保證:“沒問題,老師放心吧,我肯定把小學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安遇也點了點頭:“嗯,老師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
鬱白又順手拿安遇架手,兩個人跟好哥們似的:“那老師,我們先走了。”
“嗯。”
人走遠了,祝青臣隱約還能聽見鬱白的大嗓門:“先去吃飯還是先去買東西?現在超市全是人,你拿到飯卡了嗎?你想吃什麼?你是怎麼來的?”
安遇的聲音小一些,祝青臣就聽不見了。
他欣慰地看著兩個學生離開的背影,趁著現在人還不多,去食堂打包了一盆超大份冒菜,拎著回了教師公寓。
坐電梯上樓,打開指紋鎖,祝青臣回到公寓。
剛回到家,他就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無比幽怨的男人。
比高鐵站見麵的時候還幽怨。
祝青臣朝他舉起手裡的冒菜。
大反派起身上前,接過打包盒:“祝卿卿,要不是我派鬱白過去接手那個學生,你還不打算回來是吧?”
“什麼叫接手?說的那麼難聽,那是我的貼心狀元學生。”祝青臣扶著他的手臂,兩隻腳一踩,把鞋子蹬掉,換上鬱行洲早就準備好的拖鞋。
祝青臣出差帶回來的行李,就放在客廳裡。
茶幾上放著擦手的毛巾和溫水
() ,地上放著軟墊,電視也已經打開了,調到了動畫片頻道。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祝青臣回來。
鬱行洲知道他家裡的密碼,他不在京華的這兩個月,都是鬱行洲過來幫他打掃房子。
剛才他們在高鐵站見麵,祝青臣懶得帶行李,就把東西全都給了鬱行洲,讓他幫自己帶回來,自己兩手空空。
祝青臣在茶幾前坐下,一手拿起水杯,一手拿起遙控器,開始挑選下飯動畫片。
鬱行洲把煮好的米飯端出來,又把一大盆冒菜打開。
祝青臣問:“為什麼不用我們自己的盤子裝?這樣比較有儀式感。”
鬱行洲淡淡道:“我不想多洗一個碗。”
很有道理。
動畫片片頭曲響起,祝青臣放下遙控,往鬱行洲那邊挪了挪。
鬱行洲正盛飯,被他的忽然靠近嚇了一跳,差點連飯碗都端不穩。
“祝卿卿,乾什麼?”
“李那個,你很想我,你天天催我回來,還去車站接我。”
祝青臣就像是陳述事實,但語氣微微上揚,有些小嘚瑟。
他又重複一遍:“李那個,你想我。”
鬱行洲轉過頭,就對上祝青臣亮晶晶的眼睛。
他轉回頭,清了清嗓子,維持冷靜,淡淡道:“對,我想你。”
“沒怎麼樣,我怕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想我,那你豈不是白想了?”
“不要再說順口溜了。”鬱行洲把碗筷塞進他手裡,“吃飯。”
“噢。”祝青臣撈了一塊午餐肉,蓋在米飯上,啃了一口,又問,“對了,宋淮書和薄明寒……”
“吃完飯再說,一說他們,你還吃得下嗎?”
“也是。”祝青臣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兩個人坐在茶幾前,一邊吃飯,一邊閒聊。
“雲岩那邊挺淳樸的。對了,李那個,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
“那邊竟然有個太傅廟,聽說冬至的時候還會遊神。”祝青臣歎了口氣,放下筷子,惆悵道,“你說我怎麼就沒有廟呢?我可是太子太傅耶。”
鬱行洲頓了一下:“如果是祭祀的寺廟,也不能說你沒有。”
祝青臣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睜圓眼睛:“李那個,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你除了給我立長生牌位,還給我立廟了?”
鬱行洲不置可否,認真吃飯。
祝青臣搖晃他:“你說話啊!李那個,你真的給我立廟了?我知道你在聽,說話!”
鬱行洲不動如山:“祝卿卿,快吃飯,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
祝青臣懷疑地看著他,舉起筷子,差點把筷子戳到臉頰上。
李那個不會真的給他立廟了吧?
應該不會吧?
*
吃完午飯。
祝青臣窩在沙發上,整理自己
從雲岩帶回來的特產。
鬱行洲簡單把碗筷收拾一下,在他身邊坐下。
祝青臣小小地打了個嗝:“現在能說宋淮書和薄明寒了嗎?”
鬱行洲問:“你消化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應該不會被惡心到吐出來。”
“嗯。”鬱行洲淡淡道,“一整個暑假,宋淮書都在薄氏集團裡實習,全權負責他出售的那個項目,宋父還在私立醫院接受治療,薄明寒甚至出麵請了一個很有名的老醫生負責他的治療。”
祝青臣震驚:“薄明寒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們兩個之間不會有點什麼……”
祝青臣忽然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有點想吐。
剛說完的話,現在就想吐了。
鬱行洲拍拍他的後背:“應該不會,他們兩個除了集團和醫院,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麵。”
“那薄明寒為什麼對他那麼好?如果不是真愛,那就是宋淮書對他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