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刻鐘前。
衛風心中記掛著江顧和玄之衍,緊跟在曲豐羽身後往主峰的方向飛去。
曲豐羽擔憂地望著主峰的方向,見縫插針叮囑他道:“曲清一直固執地認定是當年是鄔和致害死了衛暝州,她這些年一直隱忍不發等待時機,正巧又生了你們去溪源秘境神器失蹤一事,她應當是和周家牽上線搭了橋,我猜是她答應幫周家找神器,讓周寧薑幫忙殺了鄔和致。”
“可是她知道神器在哪裡嗎?”衛風問。
“神器在哪裡對她來說不重要,我估摸著周寧薑也被她忽悠了。”曲豐羽回頭看了他一眼,“自從衛暝州死後她就瘋魔了,一門心思想替衛暝州報仇,滅了鮫人灣之後又將矛頭對準了陽華宗,她若還正常,怎麼會設計我讓我嫁去靈龍宗?”
衛風張了張嘴,“她就不怕找不到神器周家怪罪?”
“她連死都不怕。”曲豐羽嫌他速度太慢,索性拎了人到自己的飛劍上,她瞥了一眼後麵緊追不舍的陽華宗長老,低聲道:“等會兒到了地方,趁亂趕緊跑,曲清手裡有解血契的辦法,她應當是和解拂雪或者阮克己達成了約定,以你的血契當籌碼讓他們跟自己合作,鄔和致如今自身難保,你留在陽華宗必死無疑,聽明白了嗎?”
衛風壓根沒聽明白,但又莫名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他看著越來越近的硝煙,“你之前說這些事情都是江顧算計的,是什麼意思?”
“……”曲豐羽轉頭看著他深深歎了口氣,“你腦子不好,我也有責任。”
衛風癱著臉直勾勾地盯著她,被風吹得衣袍淩亂。
“江顧先是假借周懷明的身份在溪源秘境利用你,從路真儀手中搶到了神器,擄走他弟弟路真儀,我猜是他料到周寧薑和路真儀會有一戰,到時候路真儀就算僥幸活下來也必定身受重傷。而我出現在攏雲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知道路真儀受了重傷,所以故意在宗門大比前幾日暴露出路自明關押的結界,但凡我有點腦子,就會通知路真儀宗門大比這天趁亂下手
——路真儀會帶人來陽華宗救路自明,而他對你十分了解,應當是在宗門大比上給你漏了空子,讓你引著那些陽華宗他看不慣的長老去後山,屆時路真儀定然以為他弟被綁有陽華宗的手筆,此為其一;”
曲豐羽頓了頓繼續道:“周家肯定不會貿然讓周寧薑一個聖女來陽華宗這種小破宗門找神器,我現在懷疑他這個‘周懷明’的身份應該是出了份力氣,所以周家也將矛頭對準了陽華宗,此為其二。”
“其三,他在陽華宗這段時間應當是將各方勢力都摸透了,在陽華宗大比的時候果斷抽身,故意留下你孤身一人,沒了他的庇護,你就是塊掉進狼群裡的肥肉,阮克己解拂雪那些人知道了如何解你身上的血契,肯定按捺不住要動手,外加上曲清在後,鄔和致隕落,陽華宗分崩離析已是必然之局。”
曲豐羽眉頭皺得極深,“但我還是想不明白,曲清早就知道如何解你身上的血
契,
為何遲遲等到如今才選擇和阮克己合作?”
衛風陡然想起了之前在衛暝州的雲海紫府,
江顧強行用衛暝州的元丹給他洗髓鍛體一事,那時曲清和青渡原本窮追不舍,但自他用了元丹之後,曲清便不再糾纏,像是……徹底放棄了他。
原來從那個時候江顧便想好如今這步棋了嗎?
難道讓他用了元丹也是江顧的早有預謀?
衛風心中驚疑不定,卻忽然眼睛一亮,“這麼說來,師父他並不是真的想同我斷絕關係,而是因為要利用我引出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所以不得已為之?”
“你——”曲豐羽恨不得將他的腦子摳出來,咬牙道:“他就是那個最居心叵測的!如今周家、靈龍宗、雀鳶宗都將矛頭指向了陽華宗,不管是你那神鳶鮫的身份也好還是那神器的下落也罷,現在統統與他無關,他如今好處都占全已經功成身退,哪還管天下大亂!”
衛風垂下了眼睛,“我不信他真會丟下我。”
“彆蠢了,要不是你對他還有用,信不信他能連骨灰都給你揚了?”曲豐羽又氣又笑,“這麼一看你還真是曲清和衛暝州的兒子,兩個情種生出來的驚天動地的大情種。”
“我對師父絕無半分——”衛風連忙否認,但話未說完,曲豐羽就塞給了他一塊烏木牌,同他身上那塊幾乎一模一樣。
“這子虛牌原是一對,子牌能讓持牌者瞬移,虛牌可讓對手移動到攻擊位,兩者合一,會出現一個虛無空間暫時躲避追殺。”曲豐羽道:“等會兒你找機會趕緊逃跑,甩開陽華宗追殺你的人,跑得越遠越好,千萬千萬——絕對不能再靠近江顧半步,記住了嗎?”
衛風攥緊了手中的子虛牌,“那你呢?”
“我自然是去救鄔和致那個倒黴蛋。”曲豐羽笑眯眯道:“他可是我給你找的小姨夫。”
衛風忍不住道:“你腦子好像也不太好使,分明是去送死。”
“……”曲豐羽幽幽地盯著他,“所以我說最煩小孩兒。”
衛風頂著腦門上的包被她往主峰上一丟,而後曲豐羽便化作了道流光直衝鄔和致的方向而去。
衛風在地上滾了兩圈,差點被名雀鳶宗的弟子一劍戳死,他忙祭出劍格擋,剛過了兩招對方便被他一劍封喉,血濺到臉上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旋即呸呸地吐了兩口嘴裡的灰塵,敲了一下耳墜上的通音符,“之衍,你在哪裡?”
“我在擂台這邊!”玄之衍的聲音有些急促模糊,“彆過來你快走!”
衛風自然不能走,周圍滿是廝殺聲和靈力炸開的聲音,血腥味混在在乾燥的風裡格外惡心,這些大多是雀鳶宗的弟子,修為高低都有,同陽華宗穿著朱紅弟子服的修士混戰在一處,他攥緊了手中的望月劍,打得過便殺,打不過便跑,一路磕磕絆絆,終於是到了主峰中央的擂台。
擂台中央上方全是廝殺在一處的流光,跟地麵上這些打打殺殺的小嘍囉們簡直天壤之彆,他仰著頭連影子都瞧不清楚,也分不清其中到底有沒有江顧
,好在沒多久他就看到了玄之衍。
他正在半空同幾名雀鳶宗的弟子苦戰,眼看便落了下風,衛風提氣縱身便踩上了飛劍,望月劍在手,衝上去便砍斷了兩個修士的脖子。
玄之衍猛地轉頭,被血呲了一臉。
“之衍!”
衛風抓住他的胳膊,“你沒事吧?”
“我……沒事。”玄之衍被他凶殘的作風嚇得不輕,“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能放著你不管!”衛風和他背靠背站在了一起,橫劍在身前,“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家和雀鳶宗的人忽然就動了手,咬準了神器在陽華宗,而且解拂雪和阮克己帶著人忽然反水和鄔宗主打起來,陽華宗的長老都分成了兩派。”玄之衍咬牙道:“現在總之亂七八糟,感覺他們都殺瘋了。”
“你師父呢?”衛風問。
“他——”玄之衍抿了抿唇,“投靠了阮克己。”
衛風暗罵了一聲,擰眉道:“那我師父呢?”
“沒看到人。”玄之衍搖了搖頭。
衛風一邊打一邊問:“那你準備投靠哪邊!?”
“我不知道!”玄之衍崩潰地喊,但又兀得想起了早就隕落的亓鳳元,他一劍殺了名雀鳶宗的弟子,咬牙道:“我師父和鄔宗主是親師兄弟!”
衛風自然明白他說得不是沈庾信,咧嘴笑道:“巧了,鄔宗主是我未過門的小姨夫!”
“什麼亂七八糟的!”玄之衍罵了一聲,兩個人又靠在一起抵住了後背,警惕地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雀鳶宗的弟子。
衛風咽了咽唾沫,“雀鳶宗到底來了多少人?”
他粗略一看,圍著他們的不下二十人。
玄之衍因為靈力耗用過多,握著劍的手在微微顫抖,就當周圍那些人衝他們撲來時,一道劍氣忽然橫在了他們麵前,將那些人震開了一瞬。
“快走!”莫道津冷聲一喝,擋在了他倆的麵前。
“莫師兄?”玄之衍愣了愣。
“去救喻千凝和柳獻他們!”莫道津推了他一把,“他們被幾個築基擄到了雲池!”
喻千凝柳獻葉芷卉幾個人修為都不算很高,但都生得好看,那群人不殺他們反倒將人擄走,想做什麼不言而喻,玄之衍立馬會意,轉身拽著衛風便朝那邊飛去,但尚未離開擂台,便被數十名陽華宗的長老堵住了去路。
“屈長老?馮長老?”玄之衍看著他們,本能地察覺出了對方的殺意。
衛風神色一凝,將手中的虛牌往玄之衍後背一排,“你先去救人,這裡交給我!”
玄之衍尚未來得及反駁,便消失在了他麵前,隻留下了句怒罵:“衛風你大爺!”
衛風攥緊了手中的子虛牌,警惕地盯著麵前虎視眈眈的長老,身後是廝殺成片的同門師兄弟,而在天上的那些大能似乎也已分出了勝負——
鄔和致重重摔在了擂台中央,隨後又有十幾個長老隕落摔下,曲豐羽緊隨而至落在了擂台,替鄔和致擋
下了致命一擊,
半跪在地上吐了口汙血。
而在他們對麵,
是曲清周寧薑還有阮克己等一眾人。
開口的是地位最高的周寧薑,“鄔宗主,你若識相,最好還是將神器交出來,也省下受這諸多苦楚。”
“關於神器……鄔某實在不知。”鄔和致靠在曲豐羽身上奄奄一息,艱難地抬起胳膊拱手道:“隻是曲豐羽姑娘與此事毫無乾係,還望諸位……放她離開。”
曲豐羽聞言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鄔和致!”
曲清冷笑道:“豐羽,你彆犯糊塗!如今是你是靈龍宗的路夫人,同這個病秧子不清不楚地攪在一起算怎麼回事!起來跟我回去!”
“你休想再拿雀鳶宗要挾我。”曲豐羽擋在了鄔和致麵前,“今日誰若想殺鄔和致,便先殺了我!”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