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逢宗比陽華宗占地廣,奈何所有山群靈脈都被封在了冰雪之下,人跡罕至,倒算個藏身的好去處。
大概是因為回憶舊事,鄔和致心神動蕩,不等出去冰窟便倒下了。
而衛風遲遲未醒。
江顧製住衛風也受了傷,不得已,一行人隻能暫時在平逢宗修整。
曲豐羽守在鄔和致身邊,不停地給他輸送靈力,照顧得幾乎無微不至,而衛風則被隨便扔在冰麵上,她看向旁邊生人勿進的江顧,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江顧不喜歡那些智力低下禽鳥魚類,他似乎天生就對此類生物反感,尤其是那黏膩滑涼的觸感,肮臟得好像無論如何都洗不乾淨,他也厭惡那些過分充沛的情感和欲望,除了成為修仙途中的絆腳石,毫無用處。
衛風全占了。
他垂眼看向蜷縮在冰麵上的少年,分出了一縷元神進入了對方的識海。
雖然修為倒退回了煉氣期,衛風的識海卻並未變小,甚至比築基期時大了數十倍不止,江顧踩在靈力凝聚成的水麵上,腳下蕩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他能感受到衛風元神就存在於這具身體,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衛風是在心神震蕩的狀態下昏死的,如果不能及時將人喚醒,很容易導致元神出現無法修補的裂隙,將來突破便是巨大的隱患。
他正聚精凝神搜尋,識海儘頭忽然冒出了條雪白蓬鬆的尾巴。
赤雪?
江顧瞬間警惕起來,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衛風修煉是他手把手教的,可能是太蠢或者彆的什麼原因,他的識海幾乎就是照搬江顧的複製了過來,除了靈力凝聚成的清澈泉水彆無他物,是純粹的火靈力的氣息,江顧一步一步踩在那靈力上,走到了離那條尾巴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赤雪的靈體已經被衛風吞了,這自然不會是赤雪。
那條雪白蓬鬆的尾巴輕輕地衝他晃了晃,向前方的黑暗處躥去,江顧抬手一抓,卻抓了個空,柔軟的皮毛從他掌心滑過,周圍天旋地轉,仿佛上下顛倒,緊接著一股令人極其不舒服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那條尾巴已經不見了,這裡同方才的識海空間差不多大,但怨氣四溢,惡念無數,比荒墳塚有過之無不及,江顧腳下不再是清澈純粹的靈力識海,而是粘稠蠕動的某種黑色物質,踩上去如同踩在了腐爛的血肉皮毛之上,遠遠望去上麵長著無數凹凸不平的結塊,上麵纏繞著荊棘形狀的肉刺,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些結塊肉刺中還纏繞著幾塊零星的白色皮毛,暗綠色的黏液積蓄在凹陷處,有的裡麵還殘留著神魂斷裂的殘肢。
腳腕處傳來了陣帶著寒意的刺痛,江顧低下頭,看見了已經爬到了小腿上的鬼紋,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鬼紋是從他腳下踩著的東西中生長出來的——
這一大片識海,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鬼紋。
不過它們並沒有攻擊的意思,江顧麵不改色踩過那些結塊肉刺和粘稠的綠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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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著江顧,隻露出了條蓬鬆雪白的尾巴,還有一對毛茸茸帶著淺粉色的耳朵。
“衛風。”江顧喊他。
那團皮毛聞言抖了一下,過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轉過了頭,露出了一張猙獰可怖的臉,上麵爬滿了鬼紋,白瞳空洞無光,額前的羊角如同枝丫伸展卻乾枯的樹枝,蒼白的嘴唇前左右各有兩顆彎曲交錯的獠牙,而他臉上覆著斑駁的鱗片,有些地方卻長出了如同赤雪般柔軟雪白的毛發——難以讓人直視。
江顧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口氣,“你在乾什麼?”
衛風默默地轉回了腦袋,將自己埋進了鬼紋裡,看樣子並不想回答他,但一條濕漉漉的鮫尾卻從雪白的皮毛下滑了出來,黏膩冰涼的尾鰭悄悄卷住了江顧的腳腕。
“我會變好看的。”衛風的聲音從鬼紋底下悶悶地傳了出來,賭氣一樣,“比赤雪更好看。”
反正他已經把赤雪的靈體全都吃了。
江顧知道赤雪在十年前就死了,不管衛風吞不吞它結果都一樣,在意這件事情毫無意義,但他還是從心底生出了股煩躁。
衛風清晰地察覺到了他的煩躁,背對著他興奮地咧了咧嘴,轉過身挑釁地望著他,動了動自己毛絨絨的耳朵,故意舔了舔嘴唇,“它一點兒都不好吃。”
江顧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衛風緩緩湊近他,幾乎整個元神都纏在了他身上,湊近他的脖頸輕輕聳了聳鼻子,又伸出舌頭來舔了舔他的耳垂,在上麵留下了一抹刺目的紅痕,他盯著江顧看了很久,挑釁變成了忐忑和不安,下意識地想要退後。
卻被江顧一把扣住了下巴。
靈力瞬間指尖瘋狂湧入了衛風的元神,被他披在身上赤雪的皮毛緩緩化作了點點亮光湮滅了在黑暗中,連帶著那對耳朵和那條漂亮的尾巴,衛風在他眼中變回了原本的醜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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