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顧解了那要命的法訣,衛風才得以喘上口氣,他眼神有些渙散地盯著江顧的側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師父話裡的意思。
師父不喜歡那些東西碰他。
衛風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江顧心情正惡劣,便看見衛風潮紅著臉,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心起來,他彎起眼睛翹著嘴角,露出了兩顆圓潤的小虎牙,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江顧麵無表情地同他對視,懷疑他壓根沒聽懂。
衛風毫不避諱地貼了過來,他渾身被汗濕透,江顧嫌棄地要躲,卻被一把抱住了腰,他笑嘻嘻地望著江顧,“師父,我以後肯定不讓它們碰到一根頭發。”
這混賬東西全身滾燙,江顧不自在地蹙起眉,“鬆手。”
衛風有些不情願,磨磨蹭蹭地哼唧了兩聲才撒了手,江顧剛準備再訓斥兩句,人又倒在了自己懷裡。
昏過去了。
“……”江顧沉默了片刻,扶起他的肩膀將人帶了起來,衛風毫無防備地靠在他身上,露出了白皙泛紅的脖頸,脆弱到隻要他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江顧覆在上麵的手指緩緩收緊。
他並沒有殺死衛風的打算,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多餘且毫無意義,但他偏偏這樣做了。
衛風跳動的脈搏,柔軟的皮膚,身上的味道……都讓他心中倍感煩躁。
門扇開合,隻剩了少年安靜地在法陣中沉沉熟睡。
江顧捏了個匿息陣,跟著幻境中那些江家子弟,一路摸到了靈境公主的院落裡。
靈境公主正坐在樹下石桌旁神色倦怠,桌上放著的正是縮小版的鬆綏樓,而在她對麵是個穿著江家弟子服的青年,眉眼稍顯淩厲,仔細看竟和江向雲有三分相似。
“江略,你說鬆綏為何不肯出來見我?”靈境公主目光哀傷地望著那棟小樓,“我並非故意隱瞞身份,隻是倘若他知道我是修仙者,定然不肯娶我。”
那名喚江略的青年道:“公主也明白我們同凡人不是一路。”
靈境公主搖頭,“鬆綏他不一樣,他是我見過世上最乾淨無瑕的人,不管是江家還是我在望月乾樓裡,從未見過如此純善至真之人,他甚至不舍得傷害路邊的螞蟻,他讓我知道原來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平等的……倘若世間真有人能修成蒼生道,合該是他。”
江略嗤笑一聲:“公主,你能從乾樓盜出神器跑到平澤大陸,竟也信這些?你殺過的人恐怕比他吃過的鹽都多,那你就該明白,這世上沒有真情。”
靈境公主陡然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緩緩開口,一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重重砸在了地上。“有的。”
“我要帶他回望月。”
江略眼底一暗,“公主為了保住他消耗了太多靈力,如今修為大跌,貿然回望月恐怕不妥當。”
“待在江家就妥當麼?”靈境公主問他。
江略目光一頓,起身跪到地上拱手道:“江家由
乾樓一手扶植所建,江略身為江家家主絕無二心,還望公主明鑒。”
“起來吧。”靈境公主捧起那棟小樓,心不在焉道:“我自是知道江家忠心,否則也不會在此修整,待我回去定虧待不了你。”
江略低頭做感激狀。
江顧躲在暗處,看見那江略袖中的匕首閃過寒光,便知道這靈境公主恐怕是回不去望月大陸了。
“真蠢呐。”一道涼涼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江向雲的修為比他高,破開他的隱匿陣法江顧並不意外,但仍感到不悅,“她若不蠢,我們現在就不會在鬆綏樓內了。”
江向雲被他噎得夠嗆,抱著胳膊笑道:“莫非七弟信她說得這些?”
江顧並不信,但他無端想到了衛風,可衛風性情看似軟弱無害,實則狠戾善變,同那鬆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一句不信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緊接著赤雪劍出鞘,江顧破開了隱匿法陣直衝江略而去,在那柄匕首刺穿靈境公主的咽喉之前一劍挑開。
江向雲緊隨而至,掐訣結陣一氣嗬成,將靈境公主牢牢護在了自己身後。
“竟敢壞我好事!”江略猝不及防被擊退,臉上滿是怒色,“你們難道要背叛江家嗎!?”
江顧麵不改色,江向雲笑眯眯道:“老祖宗息怒,晚輩二人絕無此意。”
他們倒不是真心要幫靈境公主,畢竟萬年後鬆綏樓成了江家的神器,顯然當年江略已經得手,隻是如今他們被困在這幻境之中,而靈境公主是破陣的關鍵,自然不能讓她死得如此草率。
江略冷笑道:“兩個黃口小兒竟也敢攔我!”
他手中的匕首倏然化作了柄長刀,威壓鋪天蓋地而下,竟是金仙境的修為,江顧和江向雲麵色同時一變,沒想到鬆綏幻境中還有如此強悍的幻象。
“你帶靈境公主先走!”江向雲當即便衝上去擋了江略一擊。
江顧毫不遲疑,抓起靈境公主便鑽入了傳送陣,即便他已經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仍舊被江略的靈力擊中了心口,眼前一黑險些失去意識。
“喂,你沒事吧?”靈境公主扶了他一把,反手拽住他繼續跳入下一個傳送法陣。
江顧強行穩住心神,在傳送法陣換陣路過的間隙,一把將還在熟睡的衛風給扯了進來。
衛風尚未睜眼就被凜冽的罡風撲了滿臉,下一瞬他待著的院落就被強悍的靈力直接碾碎。
衛風驚恐地睜眼,就看見了渾身是血的江顧和他身後出掌的靈境公主。
“師父!”他眸光一厲,白瞳倏然顯現,靈境公主的動作僵硬了一-->>